“快到了,就在前麵了。隻要我們跑到公交車站下麵,就不會淋雨了!”蘇晴似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高興地對蕭景顥說。


    那一刻,他們就像十七歲的少男少女,在破舊的遊樂場,在隻有足夠的錢坐旋轉木馬的時候相愛著,你追我趕。


    兩人風一般從值班室的窗口經過,老爺爺已經困地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幸好我們沒有寄希望於爺爺的搭救啊。”蕭景顥開玩笑地說。


    兩個人奔跑帶動的氣流連窗口裏放著的文件都卷飛了,老爺爺被猛地驚醒,把頭伸出窗外四處看著:“誰!誰不買票!給我出來!”


    這時候,蕭景顥和蘇晴已經到公交車站下避雨了。


    蕭景顥拿起外套抖了抖,拿出手帕擦拭。


    蘇晴看著蕭景顥,要不是他,自己肯定已經變成落湯雞了,於是說:“景顥……謝謝你啊!”


    蕭景顥淡淡地笑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再說這種皮衣本來就不會透水,把水擦了就好了。”


    蘇晴鬆了一口氣,坐在蕭景顥旁邊,靠在他的肩膀上。


    “是不是很冷?”蕭景顥感受到她在不停地顫抖,於是停止了手中的工作,轉過身來問道。


    蘇晴微微點頭:“有一點。”


    蕭景顥二話不說,將已經擦幹的外套罩在蘇晴身上:“披上,別凍著。”


    蘇晴連連推辭:“你裏麵就穿著這麽薄的羊毛衫,怎麽能不冷呢?快點自己穿上。”


    可是蕭景顥就把她包裹在大衣裏麵,抱住她,不鬆手。蘇晴能有什麽辦法呢,隻好享受著這份美好,偷偷地笑了。


    “車來了。”蘇晴從蕭景顥的懷抱中坐起來,指著大雨中霧蒙蒙的紅色公交車說。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車上坐下,抖著頭發上的雨。


    “再坐一個小時的車就迴去了,對不對?”蕭景顥問。


    蘇晴點了點頭,笑著說:“你記得真清楚,我都沒注意呢。”


    蕭景顥抱著她左右晃了晃:“一個小時很長呢,你要不要睡一會?”


    看看窗外的大雨一股股像泉水一樣,蘇晴知道下雨天車走地更慢,恐怕一個小時也到不了,而且他也真的挺累了,於是點頭說:“要,你也睡一會好不好?”


    蕭景顥搖搖頭:“我抱著你,不能睡,不然你會掉下去的。”


    “什麽……”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蕭景顥環繞著蘇晴的胳膊用力,蘇晴倒在了蕭景顥的腿上。緊接著蕭景顥把外套蓋在蘇晴身上。


    “你怎麽都不說一聲就……”


    記得來新西蘭之前,蕭景顥就十分主動地躺在蘇晴腿上睡覺。她當時覺得蕭景顥這個樣子有些無禮,但是當她自己親自試過之後,才知道這種感覺這麽舒服,怪不得蕭景顥那麽喜歡。


    “好了,現在抓緊時間,快點睡著吧。”蕭景顥說著,像媽媽一樣輕輕拍打著蘇晴。


    蘇晴不說話了,靜靜躺在蕭景顥腿上,眉毛輕微地抽動。


    “這麽快就睡著了嗎……”


    摸摸蘇晴的臉蛋,蕭景顥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是濕的。


    “怎麽了?”


    蘇晴搖了搖頭:“對不起,今天沒讓你玩的開心。”蘇晴已經在抽泣了。


    蕭景顥卻微笑著說:“怎麽會呢,我今天很開心。”


    蘇晴沉默了一下。明知道自己沒招待好他,他卻一點都不生氣。


    “我想我媽媽了,小時候她就這麽拍著我睡覺。”


    蕭景顥用手一遍一遍拭去蘇晴臉上的淚痕:“那……明天我們去給你爸媽掃墓吧,好不好?”


    蘇晴終於點了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睡去了。


    “晴兒,”蕭景顥在心裏偷偷說道,“我以後會讓你幸福,幸福到不會覺得我對你的好是一種難得。”


    第二天一早,煙雨過後,天地間一片淡雅的水墨顏色。


    蘇晴和蕭景顥起了個大早,上山去祭拜蘇家父母。


    “我爸媽是出車禍走的,”蘇晴說,“我們什麽都沒看見,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麽,都是村裏人幫忙張羅的。”


    山上氣溫涼的比陸地上晚,加上上山這種運動比較劇烈,蘇晴不一會就全身是汗,大口喘著粗氣了。


    “要不要歇一會再走?”蕭景顥問道,他自己倒是不累,隻是擔心蘇晴受不了。


    蘇晴揩了一把頭上的汗,望著光禿禿的山坡和山頂,說:“也不知道怎麽了,明明小時候能很輕鬆地走到墳地的。”


    蕭景顥沒有說話,他怎麽會不知道蘇晴身體變差的原因呢。懷孕的過程中受傷無數,流產前後都沒給她什麽營養補充;後來溫言和蘇美玲去世又給了她很大的打擊,還吃了那麽多安眠藥,經曆殘酷的洗胃手術……


    他太對不起蘇晴了,這一年來到底都對她做了些什麽啊。


    “不走了,坐下歇一會吧。”蕭景顥拉著蘇晴的袖子,眼神十分誠摯。


    蘇晴迴過頭來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隻好微笑道:“好吧,不過這裏沒什麽可以休息的地方啊。”


    “就坐在地上吧,我不介意的。你要是介意,就坐在我腿上。”蕭景顥說著,一點也不客氣,坐在了山路的石板上。


    蘇晴不由得感慨道:“看看,蕭大總裁和我來我家的這幾天變得越來越不講究了,我的罪孽多深重啊……”


    蕭景顥也不理會她嘴貧,一把將她拉下來:“都累成這樣了,還嘴上不饒人呢。”說著,遞給她一瓶水,想了想有什麽不對,又抽迴來擰開蓋子重新遞過去。


    蘇晴喝了一口就蓋上蓋子:“我要節省一點喝,這山上隻有兩個賣水的地方,都賣的特別貴。”


    蕭景顥細心地用手帕擦拭她臉上的汗水,說:“再貴的水我也會給你買,你就不要操那麽多心了,小心掉頭發。”


    陽光漸漸從斜處照在兩人的正頭頂上,穿過樹林投下陰翳和金色的斑塊。


    蘇晴靠在蕭景顥的肩頭,汗倒是落下去了,可是太陽這麽大,蕭景顥舍不得讓她走路,所以不提醒他時間。


    “我們該走了嗎?”蘇晴抬起頭問道。


    蕭景顥摸摸她的小腦袋:“再休息一會就走。”


    “你是不是很累啊?”蘇晴問道,“那我們就再坐一會好了,抱歉哦這種山路你肯定走不習慣。”


    蕭景顥很無語:“才走了這麽點路而已,我怎麽可能會累呢。我是擔心你啊。”


    “這樣啊。”蘇晴又側過頭去,看天上的雲朵。其實這裏的海拔已經很高,有時候能清楚地看見幾米之外的山上圍繞著一片白雲。說不定現在他們就坐在白雲上呢。


    沉默了一下,蕭景顥突然說道:“哎,要不,晴兒我背你吧?”


    蘇晴的頭發蹭著袖子,搖頭時發出刷刷的聲音:“不啦,在山上走路就已經夠累了,怎麽能背人呢,很危險的。”


    蕭景顥卻不聽蘇晴說的話,隻聽衣服一陣摩擦的響聲,蕭景顥蹲在了蘇晴麵前的台階上:“快上來,我背你!”


    “可是……”


    “沒事啦!”蕭景顥迴過頭來,給了蘇晴一個十分靠譜的微笑:“你不相信我嗎?”


    “當然不……”


    蘇晴相信,當然相信了。


    “那好吧!”


    蘇晴伸出兩隻小胳膊環住蕭景顥的脖頸,蕭景顥兩手固定住蘇晴的雙腿。


    “準備好了嗎,要起飛了哦!”


    蕭景顥頭發散發著洗發水的香味,一點都沒有出汗的人會有的那種臭烘烘的味道,讓人感到十分舒服。


    “慢一點,不要那麽快……”


    走著彎彎曲曲的盤山路,從一座山頭上翻過去,再爬上另一個山頭,以為自己走了很久,其實迴頭一看,原來直線距離隻有這麽短。蕭景顥有些失望,也確實累了,但是他不想讓蘇晴覺得自己不行。


    蘇晴卻親了親蕭景顥的脖子,說:“景顥,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的。”


    剛才之所以沒叫住蕭景顥,是因為剛才的路太窄,和蕭景顥說話太危險了。現在蕭景顥站在平地上就好多了。


    蘇晴從蕭景顥身上下來,給了蕭景顥一個迷人的微笑作為感謝,眼睛彎彎地,像月牙一般。


    “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還沒走近,蕭景顥就看出來墳地的存在了。前麵一大片空曠的地麵上突出許多小土包,有的上麵還有很多殘缺的花圈和祭品,土層看上去也比較新。


    蘇晴帶頭走進去,一邊難過地歎息著:“哎,以前這裏的墳沒有這麽多的。”


    蕭景顥不懂當地的規矩,隻知道打擾去世的人的亡靈一定是不好的,所以每一步都走地小心翼翼,生怕踩壞了誰的房子。


    “哎,別再走了。”蘇晴伸出一條胳膊,攔住了蕭景顥。而蕭景顥的腳已經跨了出去。


    “啊?我踩到什麽了?”蕭景顥趕緊收迴來,緊張地看著麵前的草叢。


    “應該……就是這裏了。”蘇晴說著,蹲下身去。


    找了一圈之後,蘇晴終於找到了父母的墳。多年沒有人修繕,墳上長滿了草,現在還有大半是青綠色的。


    蕭景顥擔心極了:“不會吧?我剛才踩到了!”


    蘇晴迴過頭笑了笑:“沒關係,他們不會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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