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很亂很麻煩了,為什麽大家不能一起努力把這殘破的事一點一點搞好呢?非要彼此傷害才算達到目的嗎?


    好像誰少說了一句難聽話,誰不是最後一個罵人的人,誰就占了下風一樣。


    看著蘇晴那雙充血的眼睛,蕭景顥遲疑了。


    太亂了,一切都太亂了……


    他一定要理出一個頭緒,不能任由事情往壞的方向發展。


    “晴兒你先冷靜,確認你冷靜了我們再說好嗎?”蕭景顥沉住氣問她。


    蘇晴冷笑一聲,掀開了被子:“蕭景顥,我不會原諒你的。”


    蘇晴跑下床,拿起手機錢包走出了房間。


    “晴兒你要去哪?”蕭景顥在身後追上來。


    “別追我!”蘇晴迴了一個兇狠的眼神:“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迴來了。”


    蕭景顥怔住了,這麽著急嗎?


    “晴兒你別走事情我還在找人查,壞人一定會坐牢的……”


    “晴兒你別這麽衝動好不好你根本就沒把事情弄清楚……”


    “李姐!你快點來攔一下啊!”


    “哎,晴兒,晴兒!”


    陰雨依舊綿綿。


    “晴兒!”蕭景顥衝上去一把將蘇晴抱在懷裏:“你這個精神狀態怎麽能往外跑呢?你先迴家,我們一起把你姐姐的葬禮弄完好不好?”


    蘇晴拚命掙紮著:“放開我,我姐姐葬禮那天我會迴來看她的,但是我現在一點也不想跟你浪費時間了!”


    天空像是被濃重的黑煙灌滿了,小雨灑在兩個人的頭上,變成晶瑩的水膜。


    蕭景顥死死抓著她不鬆手:“晴兒,你相信我,我現在情緒也很煩躁沒有耐心所以才跟你解釋不清楚,等葬禮過去我一定會把事情講清讓你理解我的意思的好嗎?”


    蘇晴聽到這裏,竟然頓了一頓。蕭景顥鬆了一口氣,放鬆來了兩條手臂。


    蘇晴轉過身來,疑惑地盯著蕭景顥。


    兩人之間是一條透明的雨簾,轟隆隆的雷聲傳來,雨又要下大了。


    這時候李姐才洗幹淨了手跑出房間,笨拙地從台階上跳下來,跑到兩人之間,低眉彎腰地哭訴著:“我說晴兒啊,你就不要亂跑了,你看看我的麵子好不好?”


    就在李姐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蘇晴揚起巴掌扇在了蕭景顥的臉上。


    李姐嚇得最後一字戛然而止,她不敢相信蘇晴也會打人。


    蕭景顥愣愣地抬起手,摸著自己的臉,又抬起頭驚愕地看著蘇晴。


    “你,你打我?”


    蕭景顥從來沒有被一個女人這麽打過,事情還沒有說清楚,蘇晴就不由分說地扇了他的臉?


    他的眼神裏既有疑問,又有不甘心和憤怒。


    蘇晴盯著他的眼睛冷笑:“怎麽了,以為隻有你能這樣對女人,女人就不能這樣對你?為什麽你總是那麽大男子主義?你總是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應該圍著你轉?”


    蕭景顥氣得唿吸都加重了,蘇晴到底有什麽證據這麽說自己?


    他承認他的性格有些霸道,可是他也沒有到這種不堪的地步吧?


    “你憑什麽這麽說?”蕭景顥也生氣了,“全世界,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人嗎?我什麽時候讓他們都聽我的了?”


    蘇晴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誇張了,撇過頭去,拒絕迴應蕭景顥。


    蕭景顥不停地搖著頭,想要把自己混亂的思緒都扔出他的腦袋,可是卻怎麽也不能做到。他憤怒地抓住蘇晴的肩膀:“還有,我怎麽就這樣對女人了?和我有過關係的女人一共才有幾個?”


    “一共有兩個,你都是這麽對待的!”蘇晴叫道,“起先對我姐姐好的時候就不把我當人,現在喜歡上我了就不把我姐姐的命放在眼裏,蕭景顥,這就是你!”


    蕭景顥笑了笑:“所以,概率就是百分之百咯?”


    蘇晴怔住了,自己可是留過學的人,竟然會犯這種錯誤,怎麽能沒有足夠的數據就輕易說出絕對的話呢。


    “送晴兒迴去休息吧,晴兒已經累了。”蕭景顥朝李姐的方向看了看,示意道。


    李姐剛剛一直在發呆,聽見蕭景顥的命令才醒過神來,連忙答道:“啊,是。”


    她抬起頭看了看蘇晴,可是一碰上蘇晴的目光,又立刻低下了頭。


    蘇晴的變化真的好大啊。曾經的她那麽溫柔善良,可是自從經曆了溫言的死之後就好像變了一個人,雖然平時也會像以前一樣和善,但是這份和善也變得沉重和成熟了,不像從前那樣,總是像小姑娘、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了。


    除了這些和善的時候,還有好多時候,她在發脾氣,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甚至無法思考。而現在,她竟然扇了蕭景顥耳光。


    李姐不住地替蕭景顥感到難過。像他這樣驕傲的人,竟然被別人打了臉之後還會笑著為那個人著想。


    哎,既然蕭景顥都不介意,李姐還操什麽閑心呢。她最擔心的還是蘇晴,經曆一個人的去世就已經這樣極端,那麽再失去了蘇美玲,她會變成什麽樣的人呢?


    原來每個看似完美的人,都有自己的弱點和缺點啊。隻是有些人比較幸運,一輩子都沒有遇見弱點暴露的時候罷了。


    而蘇晴的缺點就是在重要時刻太感性,感情會影響心智。而偏偏上帝又好像覺得很好玩,一次一次地製造機會來刺激她。


    李姐深吸了一口氣,不允許自己再想下去。她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她抬起頭,淡淡地微笑著,笑容裏帶著憂傷:“那,晴兒,我們迴去吧。”


    蘇晴雖然已經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但還是不想這麽輕易就向蕭景顥屈服,於是高傲的偏過頭去,冷笑著說:“我自己會走。”


    說完,瞪了蕭景顥一眼,迴房去了。


    李姐以為蘇晴是生自己的氣,害怕的看了蕭景顥一眼,趕緊跟上去打算道歉。但蕭景顥卻拉住了她,讓李姐先不要管。


    李姐歎了口氣,站住了。蕭景顥跟著蘇晴上了樓。


    濕重的空氣終於被隔絕在了身後,蘇晴聽著蕭景顥跟隨著自己的腳步聲,沒有說話。


    但是在她進到房門裏麵的那一刻,蘇晴重重地關上了門。蕭景顥差點碰到自己的鼻子。


    “哎。”蕭景顥歎道。


    他既為蘇晴的幼稚感到好笑,又十分擔心。如果蘇晴隻是平時發小脾氣,他自然會喜歡地不得了。


    可是蘇晴現在就是真實地發脾氣,因為她恨蕭景顥,這份脾氣早晚會變得十分嚴重,直到蕭景顥再也不能通過從悲傷裏假造出一個微笑來應付。


    蕭景顥迴過頭,走下了樓梯,想去看看蘇美玲。蘇晴說了,她不喜歡蕭景顥總是因為喜歡一個人就忽略另一個人。所以他現在得改啊,得給蘇美玲一些關注。


    如果她能感受地到的話。


    想著想著,蕭景顥竟然哭了。


    他的腦海裏迴想起很多和蘇美玲在一起的美好時光。有那麽一段時間,他一直以為,和蘇美玲在一起的日子除了容忍她的小性子、哄她開心,給她錢花以外,再也沒有別的事了。


    但是現在他卻想起了很多溫馨的迴憶。他想起蘇美玲每天晚上都不聽他的話,不老老實實迴去早點休息,而是坐在門口等自己下班。


    他想起蘇美玲為了他專門學了很多做飯的花樣,好讓他不是每天隻吃單調的盒飯;她每天早上醒來都會專注地把他吻醒,把這當成一項日常,一種樂趣……


    這些都是蘇晴不會做的吧。蘇晴很溫柔,但是她也很精明,很自主。


    她不可能自己不上班,在家裏每天浪費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坐在門口瑟瑟發抖,她不怎麽會做飯,大概隻會做幾個她愛吃的簡單的菜;她不會太主動,太黏膩……


    蕭景顥不想說誰對誰錯,每個人都有自己愛人的方式。隻是這個時候他才突然發現原來蘇美玲曾這麽深愛過他,而他們兩個人就在各種誤會之中蹉跎了這份愛情,最終讓它永遠無法被補救。


    蕭景顥已經分不清擋住自己視線的是淚水還是雨水了。他大步走向前,走的越來越快。


    雖然自己以前默認自己對她很好,但是那些都是表麵工作,蕭景顥應該好好聽聽蘇美玲內心的聲音,讓她把心裏的怨恨說出來,不要深埋在心裏,從種子長成大樹。


    他應該去解決而不是逃避,這樣蘇美玲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而且,他不該愛上蘇晴。


    不對啊,不可以啊,就算前麵的他都能做到,最後一項又怎麽可能做到呢?


    在和蘇美玲在一起之前他就已經愛上蘇晴了,現在更是深陷其中。


    所以這一切是一個上天早已設計好的圈套,像他這樣的小民,不管怎樣想辦法怎樣掙紮,都不可能從這個陷阱逃出來的。


    結局是早已被設計好的啊……


    走進工匠的房間,蕭景顥感覺到一絲深深的冷意,似乎比外麵的冷雨還要冷。


    屋子也不能說是屋子,隻是一個在後院臨時搭起的棚子,很小,不到十平米。沒有開燈,隻有陰雨天灰白色的自然光從透明的天窗照進來。這是應工匠的要求建造的,他們有一個原則,不能在別人的房子裏縫屍。


    他聘來兩個專業的縫屍匠來做這項工作,因為他不能讓蘇美玲那樣殘缺不全地入棺。


    這兩個人做這種工作都做了很久,蕭景顥才信任他們。可是這樣的人和屍體打交道太多,身上似乎都沾了不少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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