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昕妤緩緩靠近君清禦,君清禦的身下有不少石子,其他有些是岩壁上麵掉下來,有些是剛掉下來的岩石,比較尖銳,有些被河水打磨的比較圓潤。


    君清禦的腦袋就是撞在尖尖的岩石上,血水順著岩石流出,被雨水衝淡了許多,饒是如此,林昕妤依舊能聞到那淡淡的血腥味。


    看著躺在雨地頭發糾纏成海藻,麵色蒼白無血色的君清禦,林昕妤冷冷一笑。


    君清禦,你曾是不可一世,高貴的帝王,你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吧?無聲無息的躺在荒郊野外,受盡風吹雨打,然後無聲無息的死掉,屍骨可能會被豺狼野獸給叼走,死無全屍。


    林昕妤的笑容有些苦,並不覺得報仇能給她帶來多少快樂。


    一陣冷風吹來,渾身濕漉漉的她打了個寒噤,不由緊緊抱著自己的胳膊,雖然牙齒冷得打哆嗦,但她很想做一件事情。


    伸出食指探向君清禦的鼻息,唿吸很微弱,身命體征也在漸漸消失中。


    “君清禦,再見了!”林昕妤緩緩站起身,她的身子虛弱在半空中晃了晃,緩緩朝前走去,如今大仇已報,她要去哪裏呢?


    才走了十幾步,就聽見遠處響起腳步聲,還有說話聲,“這處懸崖是東陵國最險的懸崖,崖底沒有小溪流水,全都是怪石,太子妃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骨頭都摔碎了吧?”


    “噓,不許胡說,這話要是被上麵的人聽到了,可是要掉腦袋的,真是烏鴉嘴,敢詛咒太子妃。”


    “哦哦,瞧我在說什麽呢?”說著扇了自己一巴掌,“你就當我剛剛放了個屁,千萬別計較。”


    “你說這禦王怎麽自己想死還拉個墊背的,太子妃真是可憐……要是我們待會看到禦王的屍體,我們就再將他大卸八塊來泄憤!”


    聽到這裏,林昕妤的腳步一頓,轉頭看向身後不遠處半死的君清禦,雖然恨了這個男人半輩子,該出的氣也出夠了,讓他的屍體被別的人遭遇還真有些看不下去!


    林昕妤走迴君清禦身邊,趁著兩個侍衛還沒到來之前,扶起君清禦離開。


    某處山洞裏,奔波一夜的林昕妤坐在火堆前將身上的衣服烤幹,總算感覺溫暖許多,側頭看向身邊躺著唿吸微弱的君清禦,不由一歎。


    自己這是在做什麽?明明恨他恨得要死,卻聽到別人想,把他五馬分屍,大卸八塊時,卻不忍心,還將他救了迴來。


    真是愛找虐!林昕妤又一次歎氣,這個山洞還挺不錯能遮風避雨,等天亮了自己就走,君清禦就由著他自生自滅好了,自己已經做到仁至義盡,君清禦以後我們各不相欠。


    “咕嚕!”林昕妤下意識摸摸肚皮,好餓呢,外麵天色幽暗,還下著雨,荒郊野嶺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獵,要如何解決溫飽問題?


    身邊的人手指動了動,林昕妤看著麵前的火堆拖著腮,一時沒有察覺。


    許久之後,就在林昕妤感覺餓意過去昏昏欲睡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裏……是哪裏!”


    她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怎麽又聽到君清禦的聲音,夢裏還不夠,如今又出現幻覺了?


    林昕妤惱,側頭看向身邊的人,就見半幹的紫衣身影緩緩做起身,一臉茫然的看著左右,最後轉頭看向林昕妤。


    他居然醒了!沒有給他包紮上藥,他就這樣醒來了,他這麽盯著自己做什麽?


    被君清禦看得渾身發毛的林昕妤身子後傾,“你……做什麽?”


    君清禦眨眨眼露齒你一笑,猶如春來花開,林昕妤被君清禦這一笑看傻掉,這是她見過君清禦發自自然的微笑,笑得有點傻。


    君清禦道:“我覺得你有點麵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林昕妤不置可否的抽了抽嘴角,大爺的,該不會是把腦袋給撞傻了吧?


    下一刻,“我叫什麽名字,我怎麽突然想不起來了?”君清禦撓撓頭,碰到傷口處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整張臉都糾結到一起,“呀!”


    有些看不下去的林昕妤,她畢竟是個醫者,見死不救不是她的風格,哪怕跟君清禦前世有仇,就是看不得他在自己麵前一副弱者的樣子。


    林昕妤側了個身,將自己的裙角撕下來一塊,替君清禦包紮傷口,“你別動,你的頭受傷了,正在流血。”


    看著認真為自己認真包紮的林昕妤,一抹溫暖劃過心間,君清禦仰頭傻乎乎的問:“我對我真好,你是不是我娘子?!”


    林昕妤翻白眼,“我是你娘!”


    她可當不得君清禦一聲“娘子”,她會吐的前世他也不曾這麽傻氣的叫過自己,還真是撞壞腦袋了,這樣也好,君清禦,你就一直這樣傻下去吧。


    君清禦咦了一聲,有些困惑的看著林昕妤,傻裏傻氣的喚道:“娘親!”


    林昕妤再次被雷了個外焦裏嫩,手一用力,君清禦尖叫一聲,可憐兮兮的看向林昕妤,“娘,疼,我叫什麽名字啊?”


    林昕妤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收迴手,轉過身,“別那麽叫我,我可是會折壽的,我沒有你這麽大的兒子,剛剛……那是開玩笑的。”果然是撞傻掉了,還真叫她一聲娘。


    君清禦眨眨眼,哦了一聲,“那我叫什麽,該稱唿你什麽?”


    這個問題,似乎以前也有人問過她。莫名想起自己在河邊撿到君清澤,他也是這樣傻乎乎的樣子,時光如梭,轉眼已是物是人非。


    見林昕妤沉思不迴答,君清禦拉了拉林昕妤的衣角,湊近臉。


    林昕妤忙站起身,如避瘟疫般避開了去,“對不起,我不認識你,所以不知道你叫什麽。”


    外麵的天色漸漸大亮,一夜雨後,天氣沒有轉晴,而是飄起了雪,林昕妤轉身出了山洞。


    既然君清禦醒過來了,那就證明天意如此,她的仇也算報過了,隻要君清禦以後踏踏實實做人,她也不會為難他。


    一刻鍾後,林昕妤發現自己的想法太簡單了,一個傷到腦子的男人,似乎一夜之間變了性子,成了一塊牛皮膏藥,她走到那,他也跟到哪。


    來到河邊洗了一下手,林昕妤轉頭看向身後躲在石頭後麵悄悄看著她的君清禦,“你一直跟我做什麽,我都說了跟你不熟,我是在雪地裏找到你,就在哪裏…”林昕妤抬手胡亂指了個地方。


    君清禦一臉茫然的順著林昕妤手指的方向看去,又抬頭看看,大雪茫茫的天空,“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的?”一看就沒有人煙,“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剛好救了我?”


    麵對突然間變成十萬個為什麽的君清禦,林昕妤表示很無奈,“我來這裏踏雪不行嗎?”


    君清禦被怒目而視的林昕妤這麽一瞪,立即低頭,林昕妤不再聊會對方,繼續走自己的路,說實話,她現在的脾氣很不好,一定是餓的,肚子一餓就容易火大。


    一個時辰過去,林昕妤穿過狹長的山穀,總算是看到一頓早餐,幾隻山雞冒著雪在雪地裏覓食。她一體氣,身子輕盈的飛起,抓住一隻雞翅膀穩穩的落地。


    旁邊的幾隻山雞撲騰翅膀亂飛,轉眼不見了蹤影,就剩下林昕妤手裏的山雞尖著嗓子悲哀的求救。


    林昕妤提著雞來到小河邊殺雞,君清禦乖乖的從一塊大石後麵露出腦袋,好奇的盯著她,“你在做什麽,給雞洗澡嗎?”


    林昕妤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指抖了抖,手裏的雞還在河裏做捶死掙紮,被她用力按在水裏,轉眼就不見任何動靜。


    林昕妤沒好氣的說:“我說,你怎麽還沒走?”


    君清禦一臉無辜的看著她,“我其實就是想問問你名字的,你救了我,我以後有能力了,一定感謝你。”


    呦,向來沒心沒肺的君清禦居然改性,知恩圖報了,林昕妤還真有些不習慣,“名字而已,不知也罷,人海茫茫,下一次,你也遇不到我了,走吧,迴去好好做人就是。”


    君清禦垂頭,突然摸摸肚子道:“我餓了,走不動路。”


    林昕妤嘴角又一次一抽,看君清禦這架子,是要賴上自己,怎麽也得蹭一頓肉吃再走的。罷了罷了,就當前世欠了他,這輩子必須還。


    林昕妤不再理會好奇湊近,打量她殺雞的君清禦,她是不指望衣來伸手的禦王殿下能幫上她什麽忙,突然有點想念君清澤,那家夥失憶的時候什麽都肯學,她殺雞,他一定會幫她升火的。


    折騰半天,雞終於殺好,可是找柴升火卻成了難題,雨下了一夜,那些地上的樹枝全部被浸濕了,根本就升不起火。


    林昕妤隻好有帶著君清禦迴到山洞,昨天晚上她就發現山洞深處堆著不少柴火,想必是出來打獵的獵人留下的,倒是給她不少的便利。


    成功的升好火,林昕妤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在聞到雞肉的香氣時,她激動的撕下雞腿狼吞虎咽起來。


    君清禦湊近林昕妤,不停的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觀察林昕妤的麵色,掰下一塊雞翅吃,他好似第一次吃人間美味一般,吃的很認真,看得林昕妤都有些咋舌。


    君清禦失憶的樣子,還是挺可愛的。隻是一想到對方前世對自己做的種種,林昕妤嘴角的笑意飄散無蹤好。


    心滿意足的吃飽了飯,君清禦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看向林昕妤,“那個,你知道這裏要怎麽才能出去嗎?”


    林昕妤翻白眼,她前世也沒來過這裏,自然是不知道。可她剛剛好像告訴君清禦自己是來踏雪的,那就一定知道出口。


    林昕妤道:“很簡單啊,剛剛我們出去的時候不是有條小河,順著河流一直往下走,就能走出這裏了。”


    君清禦哦了一聲點點頭,又問,“你經常來這裏的嗎?這裏很清幽,很舒服,就是有點冷。”


    林昕妤翻白眼,突然想起君清禦這張臉一出去,要是遇到君清澤的人,怕是要滅口,隻有豈不是白救了他一迴。


    連林昕妤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麽擔心君清禦的生死,煩躁的站起身,出洞而去。雪越下越大,河麵都開始結冰,林昕妤抱著胳膊在風雪裏瑟瑟發抖。


    君清禦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保持三尺的距離,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大朵的雪花落在林昕妤的身上,她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該走向哪裏。


    一個時辰後,君清禦停下腳步,林昕妤已經停住腳步站在一處岩壁下,穀口很窄前麵已是一片岩石,已經沒有路,而這處岩壁成了唯一的出路,隻是風雪太大,她沒辦法踩著積雪上去。


    君清禦順著林昕妤的視線抬頭,陡壁很高,一眼望不到頭。


    此刻的崖頂上,君清澤站在山頂,將身上挎著的包袱摘下了,對著白雪茫茫的懸崖道:“昕兒,下雪了,你在下麵冷忙,我準備了一些幹糧和衣服,希望你能收到。”說著將手裏的包裹向下一扔。


    黑色的鬥篷披在他身上,他已從青澀的少年蛻變成穩重的太子,不會在義氣用事,他要守護的是林昕妤用命為他保住的江山。


    從懷裏取出一支蕭,“今天我學了一首曲子,昕兒,我吹給你聽。”


    悲涼的簫聲隨著飄雪迴蕩在山頂,山穀裏,林昕妤隻覺頭頂一黑,下意識的往後跳開一步,一隻包裹落在她腳邊,她抬頭看向崖壁,是君清澤吧。


    除了他,如此大雪紛飛天,誰會想到自己,給自己送來好東西。


    林昕妤彎腰將包裹撿起抱在懷裏,掐指算了算日子,突然雙眸一暗。


    君清禦驚喜的跑到林昕妤麵前,“這個是什麽,怎麽會從上麵掉下來?”他指了指包裹,舔了舔嘴角,一定是好吃的吧?


    林昕妤下意識的將包裹背在身後不給君清禦,這人也真是的,都跟他說了自己不認識他,他還一直粘著自己。


    林昕妤道:“這個是我的。”


    君清禦嘟嘴,不滿道:“這個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怎麽就成你的了,給我看看,裏麵有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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