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吃過晚飯的林昕妤在床上有些待不住的,這裏可是君清澤的營帳,雖然隔著屏風可以看到那些將士們進進出出請示君清澤,這一路的風平浪靜的確讓這些將士們放鬆了警戒,紀律並不嚴謹,因此才會一遇到夜襲大家手足無措,要不是林昕妤傍晚鬧了那麽一出進言被駁,不少人都抱著僥幸的心裏,覺得林昕妤的話完全的危言聳聽,擾亂軍心。


    從晚飯後封飛鵬帶頭跟幾個將士就跪在君清澤的營帳前,君清澤知道,這幾人便是說林昕妤不好的,如今軍中果然被夜襲,他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當時他們也長點心眼,如果當時站在林昕妤那一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事情就不會搞成現在這般的局麵了……


    幸運的是那些企圖不軌的山賊還是被他們給一網打盡了,軍糧也保護的很好,沒有遭遇任何傷害,太子殿下也完好無損的站在他們麵前,聽說要不是林藥童舍命擋下那一箭,太子的命……


    林昕妤掙紮的從軟塌上爬起來,不小心牽扯到傷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麵色更加蒼白,額頭也沁出一層的冷汗。坐在書桌前研究地圖的君清澤抬頭看向屏風的方向,猶豫一下,出聲問道:“昕兒,你怎麽了?”


    因為男女有別,他也不好在這樣的情況下硬闖到林昕妤麵前。他豎起耳朵傾聽,想象著林昕妤可能在裏麵發生的情況,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林昕妤的話有些吃力的飄出來,“君清澤,外麵是不是跪著你手下的將士?”


    君清澤在屏風前停下腳步,聽到林昕妤說的花微微一笑,“這些人這是在愧疚呢,之前沒有聽信你的話,才造成現在這樣的情況,你救駕有功,他們也是換個方式感謝你保全了他們的性命。的確,要是自己就這樣死在山賊手裏了,這些人都得陪葬。


    林昕妤重重的跌迴到軟塌上,還是不行,掙紮了半天都徒勞了。林昕妤望著帳頂一陣感慨,她感覺自己似乎變成一隻蝸牛,做一件別人認為很簡單的事情,但自己做起來卻那麽的難。


    聽到屏風後的動靜,君清澤的心咯噔一跳,再也顧不得什麽禮節不禮節的闖了進去,林昕妤仰躺在軟塌上,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此刻的繃帶已經滲出一大片血跡來,猶豫林昕妤女子的身份,於軍醫隻是剪了傷口處的衣服進行包紮,她的衣服還是原先那件,染滿的斑斑血跡。


    君清澤莫名的眼眶一熱,衝到林昕妤麵前做人要吼道,“你這是在做什麽?你想喝水就跟我說一聲,沒必要親力親為,你看看你現在,傷口又裂開了,你再這樣折騰,傷口怎麽好的了?”


    君清澤的聲音可不小,帳篷外跪著請罪的將士全聽到,他們不由低下頭,原來看上去溫潤如玉很好脾氣的殿下也有暴躁的一麵,殿下發火真的好可怕。


    林昕妤愣愣的看著麵前發火的君清澤,君清澤的脾氣也發夠了,這才喘氣道:“對不起,我不該衝你發火的……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他一臉的懊惱,恨不能握拳砸自己胸口幾下,這樣就能減輕自己的懊惱。


    林昕妤低頭看著自己滲血的傷口笑了笑道:“我沒事的,君清澤,養幾天就好,傷口那麽深不可能不流血,別自責了。”


    君清澤哪能不自責,林昕妤越是安慰,他心裏的愧疚越大,都是他不好,是他不夠強大,不能保護好林昕妤,才會讓她遭受如此的罪。


    林昕妤抬手撫摸上君清澤的手背,低低道:“我有點內急,擔心你在忙,可能不便,所有就沒叫你。”


    聞言,君清澤的臉微紅了一下,糾結的表情漸漸散開,扶起林昕妤坐好,找來一個恭桶放在林昕妤麵前,紅著臉轉身離開帳篷。林昕妤笑了笑,解決了三急問題,她坐在燈下,開始一點點將纏繞在肩膀上的紗布一層層的解下來,她想看看,自己的傷到底怎麽樣了。


    君清澤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帳篷的,在屏風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探出身子朝裏看去,他看到的是燭光下,林昕妤拿著一根針線,正汗水淋漓的縫著傷口,那一片血肉模糊的傷口再次讓她落下淚來,腦海裏想起林昕妤的笑,自己那次從馬上跌下來受傷,她曾蹲在自己麵前,輕柔的幫自己按摩腿上的經脈。


    如今,她自己受了傷,卻隻能自己咬著牙拿著針線給自己縫合傷口,不可以這樣。


    君清澤幾步走到林昕妤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滿頭是汗的她,堅定的握住她拿針的手,“我來幫你吧。”


    燭光下,少女緩緩抬起頭看向他,額頭上沁滿冷汗,蒼白的小臉也更加慘白,但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正靜靜的看著她,她的肩膀處衣衫破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但他此刻卻沒有什麽心情欣賞,淚水早已朦朧了他的視線,燭光下五彩的光暈閃閃,麵前女子的麵容漸漸模糊。


    君清澤抬手將眼眶裏的淚水擦去,再次堅定的看著她,“告訴我這麽做,就讓我來為你做點什麽吧。”


    林昕妤動了動嘴唇,最終化為微笑點了點頭道:“好,那就麻煩你了。”她知道最好的大夫也沒辦法自醫,自己的傷口太深了,若不做縫合處理,好起來特別慢,隻是縫合後會留下一道醜陋的傷疤,但那又怎麽樣,隻要好的快就好了。


    君清澤就著燭火一點點的為林昕妤縫合傷口,每紮入一針,他的心也跟著疼一分,“林昕妤,不用擔心,我會娶你。”這輩子,我非你不娶,你身上的每一處傷都是因為我,我都會記在心裏。


    林昕妤咬著牙忍痛,聽到君清澤的話,她揚唇一笑,但笑容很快在嘴角虛化,眼睛一黑,陷入一片黑暗。


    君清澤等了很久,都沒等到林昕妤的迴答,抬眼一看,林昕妤雙目緊閉,不知什麽時候,靠在一側睡著了,她是聽到自己的話了吧,那不迴答就是默認吧?


    夜色漸深,君清澤重新將林昕妤身上的傷口上好藥包紮好,為她蓋好被子,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終於搞定了。他動了動僵硬的腰,嘴角抑製不住的微笑,站起身動了動,這才想起外麵幾個人還跪著呢。


    走出帳篷,跪在帳篷前的封飛鵬緩緩抬起頭,看著撩開帳篷簾子走出來的君清澤,燈火下君清澤的神情晦明看不太真切,封飛鵬再次低下頭不敢妤君清澤的視線對視。


    君清澤站在封飛鵬麵前,命令道:“副將軍,本太子命令你明日一早帶著糧草啟程,將功補過。”


    封飛鵬抬頭看向君清澤,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為什麽是自己帶著糧草先行,那太子殿下要做什麽?


    君清澤挑挑眉問:“怎麽,你有異議?”


    封飛鵬拱手道:“殿下,屬下先行了,那殿下怎麽辦?”


    君清澤負手而立,看向黑漆漆的夜空道:“這才傷兵比較多,如果硬拉著他們一起趕路,怕是會拖後腿,相信你也清楚,糧草的重要性,這一次我們分開而行。”正好給那些虎視眈眈想要他死的人一個好機會,他會讓那些人看到,自己是不會輕易倒下的,想讓他死,他就先送那些下地獄。


    “可是……”封飛鵬一臉的擔憂,這次傷兵一共上百人,若是都留下來,那勢必會延遲行程,那太子殿下的安危該怎麽辦?可是糧食也不得不保護。


    君清澤不容拒絕的擺擺手道:“這是軍令,你想違抗?”


    封飛鵬抱拳低頭,“屬下不敢。”


    君清澤繼續說道:“後方來報,慕容將軍率五萬援兵不日也會趕到此處,左右不過是一兩天的事情,沒什麽問題的,就留下百人來守營,其他人全部跟著你走,務必將糧草安全送達。”


    所謂軍令如山,封飛鵬已深深的感受到,他低頭抱拳應聲。


    第二天,封飛鵬整隊離開,他還是違抗君清澤的命令,多留下了兩百人保護君清澤的安全,這才上路。


    君清澤守在林昕妤床邊看著她緩緩睜開雙眼醒過來,嘴角笑容滿滿,眼神越發的溫柔,好似兩人昨天晚上早已結發私定終身。


    林昕妤緩緩坐直身子,接過君清澤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問:“怎麽這樣看著我,昨晚一夜沒睡吧,我都霸占了你的床。”


    君清澤笑著搖搖頭,我坐在椅子上小憩了一會,你不醒來,我也沒辦法黯然入睡。


    林昕妤笑了笑,看著麵前沒打算走的君清澤,“你還不啟程離開嗎?我一個人也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林昕妤的話音才落,君清澤已低下頭親吻上她的額頭,柔而濕潤的觸感讓林昕妤的臉騰的一紅,有些驚愕的看著麵前放大的俊顏,若是平常,她可以很輕鬆的躲開,而現在她生生的受了君清澤這個吻,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自己心口化開,有什麽地方似乎不一樣了。


    “君清澤,你……”你這樣,算是非禮,我爹在的話,一定打死你!


    威脅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君清澤的紅唇已經離開她的額頭,他對她露出一個微笑,“昕兒,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先離開的。”


    林昕妤眨眨眼,話說這花說的不對,她那有讓他留下來的意思,真是好笑。


    君清澤繼續說道:“我已經讓封副將先押送軍餉去了,我們留在這裏等援兵,再一起上路。”他抬手抹上林昕妤的胸口,那綁紮著厚厚的繃帶,當然那是他昨晚的傑作。


    君清澤笑道:“昕兒,你的傷口雖然縫合了,但還是不能顛簸,再修養幾日在上路,你放心吧,那些山賊同黨都已經處置了,沒有什麽會威脅到我們。”


    林昕妤隻能無語,君清澤既然都已經這樣做了,她又能說些什麽好呢,隻能默默的看著他。


    不久,於博遠背著藥箱子進來給林昕妤換藥,檢查了一下傷口,他不由咦了一聲看向林昕妤,一臉的不解,“林姑娘,這傷口縫合雖然能好的快,可這會留下傷疤的。”女孩子家的不是最注重自己的容貌了嗎,雖然傷在胸口,不是很容易被人發現,但這畢竟還是影響了美觀。


    “本太子不在意。”君清澤的聲音冷幽幽的飄入於博遠的耳朵,他不由打了個冷顫,真是他想太多了。


    林昕妤抬眼看向屏風,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屏風後模糊的身影,君清澤坐在書桌後,手裏拿著一本書看著。


    林昕妤收迴視線,於博遠已經包紮好傷口,隨後退下。


    於博遠一走,林昕妤小心的下了床,躺在床上久了,剛站起身一陣暈眩,她扶著一旁的屏風站穩身子,等暈眩感過去了,這才緩緩往外走。


    君清澤放心手裏的書,扶住林昕妤的胳膊,“你這是要做什麽,有三急嗎?”


    林昕妤搖搖頭,“我想出去走走。”


    君清澤皺著眉頭,一臉不讚同的看著林昕妤,“你的傷……”


    林昕妤笑笑,“縫合了一下,可以下床活動了,我想看看軍裏那些受傷的戰士們。”


    君清澤點點頭,扶著林昕妤往前走,所過之處士兵紛紛迴頭行禮,林昕妤依舊是男裝打扮,隻是麵色蒼白,多了一份柔弱,令人看了不由心生憐惜。此刻她可是背著“太子殿下救命恩人”的標簽,得到不少人的側目。


    林昕妤對這些目光視而不見,她走進藥帳,以於博遠為首的軍醫忙得更是滿頭大汗,傷兵的痛痛嚎聲穿破帳篷,在看到進來的人是林昕妤與君清澤後,帳篷裏陷入一瞬間的凝滯,所有人都將視線轉向君清澤,真是沒想到,他們這些傷殘兵士還能被太子殿下慰問。


    君清澤還是第一次走進藥帳,看著地上或躺或站,或腿腳受傷,或胳膊受傷的戰士們,有些事整個背部被刀砍,趴在病榻上後背一陣血肉模糊,經過昨天晚上為林昕妤縫合傷口,君清澤看到這些血淋淋的畫麵早已免疫,他站在帳篷中間,對著這些傷殘的戰士深深的鞠躬。


    林昕妤問:“於軍醫,你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說。”


    於博遠已從呆滯的狀態迴過神來,看了眼帶著傷,還帶著太子殿下來幫忙的林昕妤果斷的搖搖頭,對方可是太子殿下,那可是尊貴不凡的身份,他一個小小的軍醫哪使喚的動。已過了最忙碌的時候,現在隻是給這些傷員重新上藥包紮,沒什麽困難的。


    林昕妤轉頭看向君清澤道:“留下來的軍醫隻有於軍醫,可傷員有上百人,他一個人忙到天黑也忙不過來的,不如讓那些沒有受傷的士兵過來幫忙吧,隻是簡單的換藥包紮,一學就會,你昨晚也是這麽給我做的,這樣也減輕一些於軍醫的負擔。”


    君清澤點點頭,毫不猶豫的按照林昕妤的意思去辦,繁重的上藥包紮工作被於博遠一講解那些士兵七手八腳的分配任務,很快就將那些剩下要包紮的將士全部包紮完畢。對於君清澤的到來,那些受傷的將士也得到了心裏的慰問,這位看上去養尊處優慣的太子殿下還挺有人情味的,為了他們親自留下來守營。


    從藥帳裏出來,林昕妤與君清澤檢查一遍軍營最外圍埋伏的機關,這也無他,為了以防萬一準備的。


    迴來的時候看到不遠處傳來一聲聲的叫好聲,林昕妤與君清澤對視一眼,邁步朝聲音來源處走去,站在人群最外圍可以看到不遠處背對著他們站著一個將士手裏舉著弓箭瞄準三米遠處的靶心,隨著嗖的一聲長見破空聲,箭穩穩的紮在靶心,響起一陣歡唿叫好聲。


    林昕妤側頭看向身邊的君清澤,用眼神詢問他,“有個人不是口口聲聲說要保護我,就是不知那箭術練得怎麽樣?”


    君清澤讀懂林昕妤的意思,揚唇一笑,“那就試試看。”說著活動一下筋骨。


    士兵們齊齊轉頭,這才發現君清澤與林昕妤就站在他們身後,立即給他們行禮,隨後各自說自己有事,轉眼君清澤麵前就剩下一個箭靶子。


    林昕妤歪著頭打量君清澤等著他取來弓箭上弦,瞄準靶心,拉弓放箭,長箭破空而出,並沒有沿著君清澤想的軌道而行命中靶心,而是紮在靶的最外圍,一歪嘩啦啦的落在草地上。


    望著那隻不堪重負的箭落地,林昕妤抽了抽嘴角,思緒有些飄遠,耳邊響起自己稚嫩清脆的聲音,“禦王殿下,你箭術可真好,你可以教我嗎?”


    紫衣少年拿著長弓轉頭看向她,莞爾一笑,“昕兒,你想練箭?為什麽?”


    林昕妤:“因為我想站在你身邊,我想保護你,更想幫你完成你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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