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箐聽完,隻淡淡應了一聲,釆茵頓覺訕訕,可是更不忍看到她家小姐用佯裝出來的淡漠來掩飾內心的傷痛。於是她想了想,咬牙壯著膽子道:“當時小姐在天山族總壇受了很重的內傷,再加上情緒一時激動,所以就昏了過去。璃王爺和靈玥大師帶小姐離開之時,褚少主當場宣布暫時取消婚禮。”釆茵說完之後,便雙手絞動著衣襟,眼角不安地打量著上官箐。


    “知道了。”


    出乎釆茵意料的是,她家小姐沒有想象中表現的悲憤怨怒。絕美的麵容上隻是泛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不過越是表現的這般沒事,釆茵越是擔心。在心裏醞釀良久的話到唇邊卻變成了這樣一句,“小姐,你昏迷了有大半天了,你想吃什麽奴婢叫人去準備。”


    上官箐搖了搖頭,聲音清淡地聽不出一絲情緒,“你幫我梳洗一下,這次多虧靈玥出手,我才有命迴藍璃,所以我總該當麵謝謝他才是。”


    “可是小姐現在有傷在身不如等小姐傷好一些再說。”釆茵皺起眉頭,擔憂地說道。


    “這不更好,傷越深心越痛才能時刻警醒我自己有多傻才會讓褚俊宇帶給她致命一擊。”這樣的話,上官箐沒有說出來,隻淡淡掀唇,“我的傷沒事兒。”


    采茵在心中歎息一聲,開始動手為上官箐梳洗打扮。烏黑如泉的長發在采茵的指間滑動,一絡絡的盤成流雲髻,插上一枝簡單的飛蝶摟銀碎花簪,淺色的流蘇隨意的落下,漾起一絲絲漣漪。黛眉輕描,見上官箐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采茵便勻了勻胭脂,輕輕塗抹在兩腮,頓時整個人顯得格外得光彩照人。


    “小姐,你看如何?”采茵拿來菱花鏡遞到上官箐跟前。


    上官箐往鏡裏瞥了一眼,隻見鏡中之人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梨渦微現,真是氣度清華,風采嫣然。


    她有短暫的失神,隨即淡淡地點了點頭,心中卻不由苦笑。她現在的狀況算不算失戀呢。可是她卻沒有想象中該有的難過,但也沒有意料中的灑脫。


    采茵看著妝後的上官箐雖然麵帶清冷,但眉眼間總算多了一縷身材,當下欣喜地挑出一件月白琉粉緞裙替上官箐換上。隻見裙上繪著淡粉色的花朵,分外好看,如雪的綢紗散散的披在身上,裙角邊幾點透明的珠花如星般點綴著,光華流轉的珍珠腰帶更襯得腰肢纖纖不盈一握,雙臂披著一條淺紫色的紗帶。神色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這樣一身奢華美麗的裝束似乎連骨子裏散發出的憂傷都衝淡了。


    當上官箐出現在慕夕辰和靈玥的麵前時,兩人眼裏都難掩驚豔之色。采茵在一旁看得直捂嘴偷笑,同時腦袋飛快運轉考慮著她家小姐的終身大事。褚少主背棄了小姐,不過西池國的葉太子、烈焰國的三皇子、藍璃國的璃王爺都對她家小姐情有獨鍾,就連眼前這位靈玥大師看起來似乎都對她家小姐動了凡心呢。這幾人俱都是龍章鳳姿,絕對不比褚少主差多少。


    想到這裏,采茵摩挲著下巴,暗自決定她一定要替她家小姐留意著這幾人,看看究竟哪個才是小姐的良人。


    采茵正在心裏打著主意,上官箐對於慕夕辰和靈玥在天山出手相助表示了一番感激,正當氣氛沉悶下來時,靈玥對上官箐打了個佛禮,開口道:“女施主,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貧僧打算在這裏和幾位施主分別。”


    此話一出,上官箐主仆、慕夕辰都是微微一愣,現在他們剛出天山之境,靈玥是藍璃國法華寺的高僧,自然是要迴藍璃國的,可是幾人都疑惑不解為何靈玥在此要提出分別。


    “大師是不是打算去雲遊而不迴法華寺了?”上官箐忍不住詫異道。


    靈玥聞言,含笑點頭,“女施主由王爺護送,這一路定然不會再遇到危險。今日一別恐怕今後再無相見之日,幾位施主保重。”說完,靈玥打了個佛禮,其餘三人也依樣打了佛禮。


    “大師難道今後再不迴法華寺了?”上官箐蹙眉道,“是不是因為我連累了大師?”


    靈玥是法華寺的高僧,雖然常年也四處雲遊,但總會隔一陣子就迴到法華寺。如今靈玥這麽說必然是因為發生了什麽變故,所以導致靈玥再也不能迴到法華寺。


    看著上官箐臉上流露出來的擔憂和內疚之色,靈玥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淺笑道:“女施主不要胡思亂想。此事和女施主無關。佛說‘一花一世界,一木一菩提’,貧僧隻是想四處遊曆研習佛法罷了。”


    上官箐卻不相信靈玥之言,搖頭道:“大師不必騙我,出家人不打誑語,大師如此說來豈不是犯了出家人五戒中的不妄語嗎?”


    此話一出,靈玥頓時苦笑,悠悠歎了一口氣道:“女施主,一切皆是冥冥之中注定,女施主不必感到自責。”


    靈玥這麽一說,心中更是過意不去。當初若不是她前往法華寺向靈玥討要武功秘籍,必然就不會發生之後這些事情。所謂有因才有果。靈玥原本已是半人半仙的修為,短則數十年,長則百年之後就可羽化登仙,可就是因為自己的事將靈玥牽連進來,恐怕多年修行已毀於一旦,所以靈玥才不願意再迴法華寺了。


    “女施主,貧僧臨走前有幾句話想贈給你。”靈玥此話一出,慕夕辰和采茵頓時先行離開了。


    “大師有什麽想說的請講。”上官箐望著靈玥一臉的凝重神色,心中略有所悟。


    “女施主經曆天山一事,打算今後如何處理?”


    上官箐聞言,便知靈玥是想聽聽她今後將如何對待褚俊宇。鳳三娘是殺害素渃的兇手,之前她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知道自然不能坐視不理。當下她啟唇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風三娘當年毒害了我娘,這筆血海深仇我自然要報的。至於褚俊宇,我和他已沒有任何關係,或者說我們已經是敵對的關係。”


    靈玥聽言,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是似乎又顧忌著什麽,遲疑了半天,咬了咬牙似下定決心道:“女施主,你聽貧僧一言,不要被仇恨衝昏頭腦,隻有秉持著一顆清明冷靜的心才不會被心魔控製,做出後悔的決定。總有一日你會明白花施主並不是有意辜負你的。”


    上官箐聞言,冷笑一聲,她甩了一下水袖,明亮的瞳孔中透著絲絲狂妄,“多謝大師的一番提點。隻是我與鳳三娘之間的仇恨必然要了斷,我現在倒覺得褚俊宇不認識我對我來說不一定是一件壞事。起碼我們雙方都可以不需要有顧忌,刀刃相向。”


    “貧僧泄露天機太多,隻能言盡於此,還望女施主好自為之。”靈玥搖了搖頭,眼裏有一抹苦澀一閃而過。


    此刻看著陷入仇恨中的上官箐,他心中充滿不舍,可是他再也不能出現在她麵前。於是,他在心中對著上官箐默默祈禱了一句,隨後便與上官箐告辭離去。


    萬裏蒼穹出奇得湛藍,連一片多餘的雲彩都沒有。藍天下碧草隨著微風輕輕搖擺,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上官箐望著漸漸而去的白影,心裏充滿了無限擔憂和不安,良久從兩片薄薄的嘴唇裏溢出一道若有若無的歎息。


    靈玥直到走女戶老遠,等上官箐的目光所及再也看不到他時,他這才停下了腳步,傾城絕美的麵容上露出絲絲痛苦的神色,終於他臉上的痛苦表情愈演愈烈,接下來實在叫人難以置信的是他那張年輕俊美的麵容竟然以眼睛看得到的速度飛快地變得蒼老枯竭,幾乎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經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容顏枯槁的老頭,就連他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彎了下去。這一幕說不出的詭異和驚恐。


    靈玥打量了一下他變得幹枯削瘦的雙手,溝壑縱橫的麵容上露出一抹苦笑,喃喃道:“女施主,貧僧違抗天命,泄露天機太多所以才會落到如此。不過貧僧一點兒都不後悔,隻願你今後能夠逢兇化吉。”說完,他便佝僂著腰搖搖晃晃地趕路。


    此刻,曾經的畫麵在他腦海裏不斷閃現。他臉上的笑容坦然而舒心,沒有一絲抱怨和痛苦。或許這天下沒有人能夠像他這樣眨眼間就失去了青春而仍這般毫不介懷。


    當初命中早已注定,上官箐是要死在褚俊宇的婚禮上,可是他及時趕到替上官箐消除了這場災劫。用他的青春和皮囊來換迴上官箐的性命,靈玥覺得十分值得。


    轉眼間日落西山,晚霞染紅了半邊天,靈玥抬頭望了望那絢麗的晚霞,宛如看到了上官箐臉頰塗抹的淡淡胭脂,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今後他會找一處深山靜靜修煉,為她默默祈福。


    書房裏,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


    褚俊宇坐在檀木刻蟠龍雲紋的軟椅上,一雙眸子裏波濤翻滾,透出極度的冰寒之氣,眸子深處卻隱隱有怒火噴薄欲出。


    “冥劍,告訴我究竟是怎麽一迴事!”良久,褚俊宇瞪了一眼站在他麵前垂頭的冥劍,聲音冰冷得駭人。


    此刻褚俊宇隻感到自己整個人就像是一座快要爆發的火山,他實在難以想到一向忠於他的冥劍竟然和所有人都一起隱瞞了他。他受不了背叛和欺騙,可是如今竟然偏偏是自小便跟隨他的冥劍,讓他激憤之餘更是痛心疾首。


    “少主,是冥劍隱瞞了你。請少主降罪!”冥劍筆直地跪倒在地。他早就料到少主遲早有一天會發現端倪,他隻是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會來得這麽快。


    “說吧,究竟是怎麽一迴事?”許久,等褚俊宇的情緒稍稍平複一些後,他冷冷開口道。


    冥劍跪在地上良久,卻仍是沉默不語,讓褚俊宇原本壓抑的怒氣霎時又噴薄而出,“冥劍,你當真不肯說嗎?你究竟將誰當成了你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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