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楊,阿亞受傷了。”滑雪打獵時發現部落從前的朋友,其中一個還受了重傷,看著昔日朋友憔悴枯黃的臉和他們絕望的眼神,阿狄什麽都沒想的就把人帶迴來了。


    楊軍迴神,忙讓開,“快抬進來。”


    奇怪的房子讓五人心內打鼓,而進到屋子裏那溫暖如春的溫度更是驚詫莫明,桌子,竹櫃,竹案,和那張看起來就非常溫暖的床讓一行五人已經是驚慌失措了。拘束的束手束腳,生恐把那精致的桌子椅子等物弄壞了。


    “把人放這裏。”楊軍指著靠背椅。“阿狄去端熱水給擦下腳,我去拿藥。”


    好在雪地夠深,阿亞的骨折不算嚴重,噴上雲南白藥止痛再用藥用紗布捆綁固定,也就差不多了。雲南白藥的效果讓直接感受的阿亞驚的張大了嘴巴,嘰哩咕嚕興奮的用部落語說了一通,讓其餘四人眼睛像看鬼似的盯著楊軍手上那奇怪的小小一瓶。


    楊軍聳肩把藥物收好,去廚房端來煮好的薑湯。


    阿狄幫著一人分上一碗,用部落語嘰哩咕嚕的說明薑湯的意思。


    不肯坐凳子隻圍著火爐的四人加唯一坐椅子的傷員,五人對看一眼忍著薑湯刺鼻的味道喝完一碗。一碗薑湯下肚,那種毛孔盡開寒氣盡祛的感覺讓五人眼裏滿是驚奇。


    骨折了腳的阿亞曆來跟阿狄走得進,用部落語直言問‘薑湯’是什麽。


    阿狄也不藏私,把薑的來曆跟作用說的一清二楚。


    嘰哩咕嚕的部落語聽的楊軍頭都大了,雖然他跟阿狄也學了些部落語,可阿狄每次都會放慢語速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機關槍似的一通掃。“阿狄,我去給他們準備午飯。”


    “我來幫忙。”


    “不用。”搖頭,壓了要起身幫忙的阿狄:“廚房的事我一人忙得過來,阿狄跟他們好好聊聊。”在部落差點被火燒死的經曆的確讓楊軍對那地方避之為恐不及,但誰都沒法否認,阿狄在那部落長大成人,那裏有他的親人有他的朋友。人是感覺動物,沒有碰到還能當作不知曉,而碰到了卻視而不見那是牲口所為。


    楊軍去廚房準備吃食,阿狄看憔悴絕望的昔日友人,獸皮隻能勉強包裹住身體,赤腳上滿是凍瘡,還有十指粗腫指甲漆黑,一頭亂發亂糟糟的,臉雖然幹淨但透著不非尋的紅腫,那是被風雪日積月累吹出來的傷,待到解凍臉上會脫一整層皮,非常難受。曾經他也是這五位友人中的一員,這時候的部落是食物最缺少的時候,也是死亡率最高的時候,部落勇士為了打到獵物,往往會不顧風雪走很遠很遠。多的是一去不迴的,因為這時候除了風雪,還有叢林中同樣饑腸轆轆的猛獸,好長時間沒吃飽的勇士碰上同樣沒吃飽但會兇猛數倍的野獸,能逃命都可謂是奇跡了。


    這五人可以說是跟阿狄一起長大,昔日也是一起組隊狩獵的勇士,向來無話不談。可現在細數他們的慘狀跟阿狄一身獸皮毛衣整潔的優裕,還住這麽溫暖,這麽漂亮,這麽精致的屋子,有細致的家用物品,有一看就溫暖的床,還有能隨便拿出來的陶碗,這種差距無形間讓六人之間的距離拉開好遠,不能說五人嫉妒阿狄,而是這之間的差距已經超出了嫉妒的距離。


    打個比方,如果說部落裏的生活還是遠古,那楊軍阿狄的生活已經是奔中小農了。兩者間毫無可比性!


    阿亞摸摸頭,用部落語憨憨說:“阿狄你走後部落族長有點後悔,那時候就快進入冰凍期,他以為阿狄帶個異人是走不遠,最後還會迴部落。”


    “沒想到阿狄真沒迴頭,還住這麽漂亮的房子。”阿山羨慕的摸摸旁邊不敢坐的椅子,竹製的椅子看起來好像很脆弱。


    “都是阿楊教的。”


    隻有兩個人,‘阿楊’是誰不言而喻。雖然心知肚明這些不可能是跟他們一起長大的阿狄弄出來的,但真正說出來時由不得他們心裏不複雜,畢竟這個人曾被部落稱為異端,是要被火傷死的。如果部落裏人知道這個差點被他們燒死的人,能建造溫暖的房子製作精美的家具,是不是當初就不會那麽排斥,那現在部落是不是都能住上像這麽溫暖的房子?


    如果,這世上沒有如果。


    楊軍在廚房用大鍋煮了一鍋蝦仁幹蘑菇湯,盛了來每人分上一碗,用漢語對阿狄道:“先讓他們喝碗肉湯刺激下腸胃,待腸胃適應了燉肉也就好了。”瞧五人的氣色跟瘦弱的臉就知道很久沒吃過東西了,在現代生活常識來說,這樣的人就越不能突然進食,必須先進點流質食物刺激腸胃。


    阿狄知道楊軍說的必有道理。可五人不清楚,而且也沒聽懂漢語,隻瞧著碗裏的清湯眼裏露出一絲失望,以為阿狄這裏食物也不多。


    喝完肉湯,阿狄把五人帶到洗浴間用肥皂洗手洗臉,順帶把頭發跟身上的獸皮整理了下。楊軍不得不說,整理出來的五人比之前順眼多了,雖然沒一個能稱得上帥但至少手臉幹淨,否則跟蓬頭垢麵的人一起吃飯楊軍敢打包票他絕對食不下咽。


    “可以吃飯了。”一個小時的空格對體質極好的五人應該夠了。份量足夠的燉肉用家裏最大的湯罐裝了滿滿兩盆,十幾個剝了殼的野雞蛋白嫩白嫩吸人眼球,因為考慮到部落人的口味沒放辣椒,楊軍不愛吃便給自己炒了份加辣椒的蝦仁和幹蘑菇。


    兩大盆肉上桌,部落五人的視線就盯在上麵了。


    阿亞結巴用部落嘰哩咕嚕一陣,意思是‘這麽多肉,阿狄你們夠吃麽’。


    阿山注意的是燉肉裏的野雞蛋,野雞蛋很難找到,一般隻有小孩才吃得到。


    阿狄解釋陣五人才準備開吃,可低頭一瞧,陶碗是認識可旁邊那兩根棍子是幹嘛用的?


    瞧五人瞪直的眼,楊軍扶額。他忘記五人不會用筷子了!到廚房把勺子湯匙搜羅出來分給五人,用比較生硬的部落語道:“用這個。”


    勺子湯匙不方便,但比筷子容易。阿狄招唿五人吃,給楊軍舀了個雞蛋,順手把加了辣椒的幹蝦仁幹蘑菇的炒菜放楊軍麵前。


    部落五人剛開始還有點拘束,可當很久沒吃東西的胃受到食物的誘惑,立時加快速度吃的狼狽。阿亞用舀子沒習慣把肉掉到桌子上,楊軍剛想說不用管不想對方立馬快速用手撚進嘴裏,那神情根本沒想過髒不髒。


    楊軍默默的閉嘴,不是嫌棄,隻是有點心酸。一個大男人,一個付出了萬倍艱辛卻得不到應有迴報大男人,在憐憫的同時也該給予尊重。


    五人中看起來就沉默的阿石把碗裏的肉留了大半,楊軍以為他不愛吃,默默的把麵前兩個炒菜推對方麵前,矜持用部落語道:“可以試試這個,有點辣,可你或許會喜歡。”


    阿石勉強聽懂了,拘束的用幹淨手背把碗推迴來,沉默搖頭。


    阿山也停了手,連帶阿亞也慢慢停了勺子,留碗裏大半燉肉。其餘兩人也默默留了大半碗肉。


    楊軍莫明其妙看阿狄,他剛才做錯了?


    阿狄看向阿石,用部落語問‘怎麽了?’


    沉默的阿石張了張嘴,半晌用部落語說了兩句。


    語速太快,楊軍沒聽清楚,扭頭問阿狄:“他說什麽?”


    阿狄沉默的摸摸楊軍:“阿石說,他想把肉留著帶迴去給他一歲半的兒子吃。”


    阿亞憨憨的搖搖頭,用部落語說:“阿狄,你們做的肉非常好吃,但我可以帶迴去給我的女人吃嗎?阿娜說了做我的女人,給我生孩子。”


    楊軍張了張嘴,阿亞的話雖然沒怎麽聽懂,但意思恐怕相差無幾。“……讓他們放心吃吧,家裏有很多多餘的肉,可以給他們帶迴去。”


    阿狄眼一亮。“真的?”


    “當然。反正我也沒真被燒死,受了點驚嚇沒必要像女人似的記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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