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說的,愛情一旦開始,就等同於開始陷入萬劫不複?


    葉朗心倚在牆角,靜靜的看著江梧桐從她的身側路過。


    意外的,是瞧見了女人臉上滑下來的淚水,她挑了挑眉頭,卻冷聲嗤了一句。


    “果然,最麻煩的,就是容易藕斷絲連的女人了。”


    她默了下,像是在沉思著什麽,而後才抬了抬眼皮。


    葉朗心剛想往曲漓的屋子走去,卻驀然見那屋裏的男人疾步衝出來。


    她瞳眸一縮,旋身躲藏起來。


    男人的胸口上還淌著血跡,不過可能是刺劍者刺得不重,所以傷口不深。


    而且根本不是什麽要害的地方,她是學醫者,怎麽可能看不出來,男人純屬隻是受了點小傷?


    眉頭皺了皺,葉朗心看著曲漓大步從她的身側路過,追上了江梧桐的步伐。


    她雙手環胸冷冷的繼續看戲,隻見男人拽住了江梧桐的手腕,不顧女人的掙紮,他傾身就吻住了女人的唇。


    葉朗心:“……”


    這麽激情四射的畫麵,顯然不是她想看見的,所幸下一秒,她便見江梧桐狠狠的推開了束縛住她的男人,揚手甩了男人一掌。


    葉朗心嗬的一聲冷笑,好以暇整的觀看著。


    江梧桐用袖口重重的擦著唇,手拿著長劍抵住他,“我說了,不準再纏著……唔。”


    她話尚未說完,便又被人精準無缺的噙住了嘴角,男人抬腳踹開了一扇門,將她的身子帶了進去。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葉朗心走出來,裝作無意路過,屋內傳出的動靜聲很大,瓷器摔地的聲音很清晰,還有兵器相接的聲音。


    能聽的出來,是在打架。


    真正的動手。


    此事驚擾了掌櫃的和店小二,紛紛跑上來看情況,葉朗心淡定的掏出一錠銀子,微微一笑,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誤會,自然是越深越好。


    傷口,更是一樣。


    江梧桐的長劍被男人抓住,鮮紅的液體從男人的手裏溢出。


    烏黑的瞳仁震驚無比,她像是看神經病一般的看著他,猛地頓住了所有的攻勢,“你是不是瘋了?!”


    曲漓沒有應話,從她的手中扯過她的佩劍,丟棄在一側,欺身壓上她纖細瘦小的身軀。


    就像之前,不知夢裏還是夢外一般,她如何掙紮他都還是橫衝直撞進來,惡言惡語的警告她。


    場景如此的熟悉,唯獨變化的,是男人身上的血腥味濃重。


    或許是因為這不一樣,也或許是因為其他,江梧桐眼底猩紅一閃而過,抬手取下發髻上的簪子,就狠狠的刺進了男人的身體裏。


    這一次她的力道有點重,像是無法自控一般,她拔出簪子還想要再刺他第二次。


    不過這一次,她沒能成功,沾染上血的手腕被人強行扣住。


    江梧桐抬眸看去,瞳眸裏隻倒映出男人幽深的黑眸裏,無法掩飾的痛意,以及無法言喻的複雜情愫。


    背脊忽地一涼,她的身子整個僵硬住,連指尖都開始發冷。


    曲漓深深的看她,分不清是身體上的傷口痛意多一點,還是心尖上裂開的傷口痛多一點。


    他的眸光有些破碎,“你就這麽,恨我?”


    六個字,輕飄飄的壓在了她的心上,卻近乎有千斤般重,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江梧桐倏地鬆開了簪子,整個人愣在那,緩了好一會她才垂著眼眸開口,“你利用師兄要挾我,而又在一邊對他下手,占我便宜的同時不履行你答應我的事情,我不殺你算仁義,刺你兩下算什麽?”


    男人的眼底凝聚了更多濃稠的暗色,江梧桐伸出手要推開他,他卻猛地點住了她的穴道。


    他極少這麽待她,基本上不會讓她陷入僵住的樣子。


    用他的話說,他不喜歡她沒有動作,宛若一條死魚的樣子。


    江梧桐心跳的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來,“曲漓――”


    男人抬手拔出那隻簪子,帶出了鮮紅的顏色,丟擲在一側。


    他抿著唇,就著這個姿勢,任由血色浸染他的衣裳,更加用力的要她。


    自始至終,他隻說了一句,“江梧桐,你真是好樣的。”


    ……


    等他要夠了,他便退出來,穿好衣物過後,像她一般頭也不迴的轉身離開。


    江梧桐躺在床上,單手曲著,用手臂擋在了額頭上,雙眸緊閉,掩飾了所有的情緒。


    室內一片狼藉,她身無一物,另一隻手扯了扯被褥,遮掩住裸,露出來的肌膚,空氣中靜謐的有些可怕。


    曲漓迴了屋,胸口上的傷口沒有處理,被江梧桐重重刺了一下的肩頭也是血跡斑斑。


    他的臉色蒼白難看,走動的腳步幾近虛浮,步履踉蹌。


    有些失血過多,腦袋暈沉的打緊,他晃了晃頭,抿著唇極力的想要走迴自己的房間。


    隻是還沒走到,身子一個不穩,便跌撞在地上。


    樣子看起來實在狼狽不堪。


    葉朗心走上前,她瞥了他一眼,秀氣的眉頭皺起,但還是俯身將他扶了起來。


    曲漓甩開甩開她的手,葉朗心橫了他一眼,“現在沒力氣推開我,你就安分的任我擺布罷。”


    男人沒有拒絕。


    確切的說,他早已是強弩之末,畢竟是血肉之軀,哪有傷著了一點事也沒有的人?


    能在江梧桐麵前逞兇,不過隻是因為心口憋著一股氣罷了。


    現在她人不在身邊,這股氣也便沒了。


    葉朗心將他扶迴屋中躺下。


    她慢悠悠的找著醫藥,偶爾掃一下他的麵容,見他死死的皺著眉頭緊閉雙眸,躺在床上幾乎動彈不得,她的唇冷冷淡淡的勾了勾,“都這個時候了,你不聯係一下王爺,讓他叫人來救你?”


    曲漓的眼皮動了動,但是沒有睜眼,葉朗心拿著藥走上前,不客氣的笑了下。


    “梧桐也真是狠心,見你傷成這樣,還下得去手。”


    曲漓抿著唇不應。


    葉朗心知他沒力氣說話,雙手拿著藥酒,隨性的倒著,“你這是不打算理我?”


    曲漓薄削的唇一張一合,“你去幫我查查,今日究竟發生什麽了。”


    葉朗心輕笑,他們都是寒墨夜的人,隻不過曲漓的身份比她要高出很多,如今她是他的屬下。


    任他差遣。


    說實話,曲漓這人心地不壞,待她也極好。


    若其中沒有利害關係的話,她很樂意,和他做朋友。


    今日梧桐打翻了季悟的藥,藥裏麵有毒,她順理成章的以為是你做的,她的嗓音裏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你這般深情愛她,她卻連信都不信你,你還要她做什麽?”


    曲漓睜了睜眼,眸底晦暗,目光中閃現幾分陰暗的墨色,“太子,是不是根本還沒有走?”


    關於太子的蹤跡,他是交給葉朗心去追查的。


    隻是葉朗心說,太子早就離開了南陳,所以他便將疑慮打消了,可這些日子以來,江梧桐和他之間的風波,一波高過一波,根本不曾停歇過。


    若說無人操控,他都不怎麽信。


    “不,太子是真的走了。”葉朗心單純無害的笑了笑,“隻是,他還留了人罷了。”


    男人看著她的眼睛,葉朗心垂下手中的藥酒和幹淨的棉布,搗鼓了這麽久,還是沒幫他上藥。


    “那個人現在在給你一個機會,向太子爺投誠。”


    她衝他笑,“隻要你離開九王,投奔太子,你將會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以及你最心愛的女人,如何?”


    聽言,曲漓不可謂不震動。


    但看起來其實也沒多少驚訝,葉朗心自南陳地震,與他一同救濟百姓以來,跟以往比起來,確實變了不少。


    隻是他們有幾年沒見,而他一顆心都放在了江梧桐的身上,對其他的女人關注少之又少。


    加之葉朗心素來不按常理出牌。


    所以這一次,是他疏忽了葉朗心。


    “什麽時候的事情?”他問。


    葉朗心的動作頓了頓。


    她知道他在問什麽。


    可她不會告訴他,她真正投奔寒子晏的原因和時間。


    “你隻需要迴答我,是要投誠,還是不要投誠?”


    男人眯了眯眼睛,然後閉上,“我和江梧桐的關係,是你在挑撥?”


    葉朗心嗤了一聲,“我是有從中挑撥,但你可別把髒水全潑到了我身上。”


    “我用了迷幻藥,你既被譽為神醫,自然也明白,什麽藥物有什麽樣的效用。”她把玩著手上的紗布,“我隻是引導她看到一些不存在的畫麵,但能不能真正引她看見,還得看她願不願意接受,她既信了你真的給季悟下了毒,說明她根本不曾喜歡你,心理防線才能這般輕易被我攻破,而後找上你,對你出手。”


    曲漓的手指蜷縮起,沒有接話。


    “你也別恨我,太子說了,你畢竟是九王身邊的心腹,醫術驚人,九王身子一貫不好,他沒必要將你留在九王身邊,眼睜睜的看著你將他醫治好,能做的,便是將你收為己用,不若……除之而後快。”


    葉朗心瞥著他,“你的醫術在我之上,幻術雖是禁術,但你身為鬼穀子關門弟子,這方麵也絕對比我精通,我一沒有高超的武藝,上一次太子遣人追殺你,你命好,有人舍得替你去擋刀擋劍,如今太子爺走了,除了在你在乎的人那邊下手,我更沒有可以攻破你的點,隻能如此。”


    曲漓終於淡漠的睜開眼睛,“所以,我還該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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