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褪去,明亮的太陽當空照,屬於春季的勃勃生機一目了然。


    灼豔的桃花已經零落一地,結出了小小的果子來。


    男人為人診脈,精致好看的娃娃臉上深沉不定,漆黑的視線落在跟前的人的臉上,沉默了半晌,到底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就不能收斂點,好歹我也是個孤家寡人。”


    江梧桐至今躲得他遠遠的,上一次他做的有些過火了,也不想一下子逼的她太急,所以這繼續留在靖王府。


    想著寒墨夜也是追妻漫漫路,好歹兩人也有個伴。


    誰知道他道高一尺,看他這唇角彎彎眉眼彎彎的賤樣,整一個春天的氣息,想必是嚐到了甜頭。


    其實他倒也無所謂,但自打寒墨夜進來讓他看診之後,唇上的笑就沒有停過,好說歹說大家都是兄弟,至於這麽光明正大的虐他一個老人家?


    寒墨夜涼薄的唇上噙著淡淡的淺笑。


    他疑惑的嗯了一聲,而後又是一個低眸微笑,淡淡的問,“本王有這麽明顯?”


    曲漓鄙夷的丟了他一個眼神,並沒有多語。


    男人有條不紊的抬起眼眸,精致俊美的麵容上盡是掩不住的笑意。


    驀然間又是想起了早些時候,鬱唯楚那羞惱氣憤的臉蛋,死死的伸著手掐他胳膊的樣子。


    那股子活力真是他喜愛的模樣。


    也終於明白,為何完全失去記憶之後,他還是會很喜歡戲弄與她。


    黑色的外袍低調厚重的氣質如此明顯,卻也難以掩蓋男人天生高貴風華無雙的氣質。


    他的手指很漂亮,修長白皙而節骨分明,“她心中始終是有本王的,”淡漠著聲音,男人的視線望向了遠方,“來日方長,本王有足夠的耐心等她迴心轉意。”


    曲漓慢慢的收迴手,“你隻要沒負過她,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言罷,他倒是沒有再糾纏他和鬱唯楚的事情,而是談起了正事,“現在說說你的情況。”


    寒墨夜微微闔了眸,聲音淡淡的,“與她在一起,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過往的一些事情,不過想起來的事情很少。”


    他的手緩緩慢慢的也收了迴來,“本王還是不知道,為何會與她分崩離析,也不知本王因何得病,記起的,皆是最初的過往,以及關乎你們的記憶,也是停留在最初。”


    曲漓的眼眸微微一閃,“你記起了之前的事情,但是後麵的事情,你沒有記起來?”


    “嗯。”


    曲漓的手指不緊不慢的摩挲了下桌麵上的茶杯,可愛的小正太臉上麵色肅清。


    “眼睛呢,眼睛有何反應?”


    寒墨夜默了默,之後沒有什麽情緒的道了句,“眼睛倒是沒有什麽大礙,不過本王在想起和她某些過往的時候,心口和腦袋會痛,還有……”他的聲音頓了頓,淡漠的接下去,“說話的聲音也會改變。”


    估計就是寒墨夜的心魔會出現……


    果然失憶不是解決心魔的最根本的方法。


    治標不治本。


    曲漓的雙手緊握著。


    他的麵色愈發的肅清,遠遠的看起來很是凝重。


    沉思了一會,他才溫聲道,“當時恢複記憶的時候,情緒能夠控住麽?”


    寒墨夜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曲漓也跟著頷首,似笑非笑的倪著他,半似玩笑半似真的開口。


    “你以前一受到刺激,可是無法自控的。”


    寒墨夜睇了他一眼,後者輕輕的咳了一聲,“不若……你先和王妃分開一段時間,看看還會不會再記起一些東西。”


    男人的眉頭果斷的皺起,想不想的拒絕,“不行。”


    曲漓也覺得讓一個春心再動的男人,離開自己剛剛在一起的女人,的確是件不道德的事情。


    但他需要知道病因是什麽。


    才能對症下藥。


    鬱唯楚說過,那個穴位被擊中,力道又是足夠的話,是無法恢複記憶的。


    既然寒墨夜能恢複,那其中必定是有一定的原因。


    “隻是分開小半個月,”曲漓覺得還可以再勸勸,“看看情況如何。”


    寒墨夜的麵色深沉,幽深如子夜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看,他並沒有說話,就隻是這樣一瞬不瞬的看著曲漓,曲漓默了一下,默默的低頭,選擇了避開他的視線。


    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誰敢讓寒墨夜真的和鬱唯楚分開。


    不怕他欲求不滿,暴躁起來整死他曲漓


    但曲漓也說了,既然寒墨夜不願意分開一段時間,那鬱唯楚他是必須要見的。


    並且可能還會有一段時間呆在一起,研究他的病情。


    他寒墨夜不能亂找借口故意整他,要是真吃味了,自己乖乖迴房抱著鬱唯楚愛做什麽做什麽。


    什麽都好說,反正他曲漓一切都是為了兄弟。


    坦白說,要是讓江梧桐和寒墨夜呆在一起一段時間,他曲漓就算不吃味,也會渾身不對勁。


    必須得時刻盯著她和寒墨夜的一舉一動。


    倒不是不信任他們,其實心裏都是明白的,他們不可能會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心底也不介懷他們呆在一起,但就是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和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處在一塊。


    一點都不喜歡。


    所以當初寒墨夜明知道,他和鬱唯楚之間不可能有什麽,到底還不是一樣,借著他很閑幫鬱唯楚清理府門那邊落花的理由,又是大肆的狠狠的整了他一頓。


    從此之後,有鬱唯楚的地方,他曲漓必定是退避三舍的。


    他看著眼前男人的眉頭皺的緊緊,然後悶著聲音應了一句,“可以。”


    曲漓一幅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便又見男人淡漠著臉補了一句,“落蘇得在你們身邊。”


    “……”


    ……


    鬱唯楚一大早起來沐浴更衣,落蘇說是要伺候,但鬱唯楚哪敢讓她近身。


    寒墨夜那廝待她就不曾好過,做那種事情的次數雖說是極少的,但每一次她身上的痕跡都會很重。


    他簡直就像是把每一次都當作是最後一次,又像是每一次都是第一次,索需無,度,一點也不知道什麽叫做克製。


    鬱唯楚用過午膳之後,就坐在後院涼亭裏發呆。


    她身上穿著一襲的淡青色長裙,編者精美的發髻,別著寒墨夜硬塞給她的梨花簪子,白皙如玉的手指搭在桌麵上,偶爾動一動。


    烏黑的眼眸直直的盯著花叢中的某一處,然卻眸底卻是無神,沒有焦距。


    整個人顯得有些無聲無息。


    落蘇守在她的身邊,看著鬱唯楚顯得無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知是不是在怪罪她,不給她取避子湯喝。


    如今鬱唯楚內力全都被寒墨夜封住了,出不得府門,府內又得不到她想要的,脾性一上來,就坐在這發呆,什麽話都不說,什麽東西也不吃。


    寒長玉來的時候,落蘇正要行禮,不過被她抬手輕輕的製止了。


    她朝落蘇微微勾唇頷首,而後又朝她揮了揮手,落蘇會意,與寒長玉俯身行禮之後,便安靜的退下了。


    鬱唯楚坐在涼亭的凳子上,正靜靜的出神,寒長玉慢慢的走上前,素色的裙擺搖曳不停,在她對麵坐下的時候,鬱唯楚還沒有迴過神來,也並沒有瞧見她。


    寒長玉似乎也不急著喚醒鬱唯楚,白皙纖細的手指拾起一個小茶杯,輕輕慢慢的為自己到了杯涼白開,“在想什麽呢,這般出神?”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鬱唯楚聽見。


    嬌俏女人的眼眸一闔,終是迴了迴神。


    她側了眼眸,目光剛抬起便撞上了寒長玉朝她投過來的視線。


    鬱唯楚麵色微微一斂,默了默,她起身朝寒長玉行了拱手禮,“見過六公主。”


    寒長玉的動作一頓,眼睛靜靜的凝視著她的,沒敢起身上前扶她起身,隻是坐在原位上,盯著她開口。


    “以往我不是說過了,你不必向我行禮。”


    鬱唯楚眸色不變,唇角微勾,“往事是往事,今時不同往日,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寒長玉眼睫顫了顫,纖細的手指捏了捏手中的茶杯,“你到底還是在怨我,當初幫了小夜演戲,一同逼你離開麽?”


    鬱唯楚淡淡的笑了聲,“公主說笑了,我雖不是什麽大度之人,但這一點小事,還是沒有放在心上的。”


    寒長玉深深的歎了口氣,目光投落在手中的杯子之上。


    “當初的事情,錯綜複雜,你要怨便怨我一人就好,別再怨小夜了。”她抿了抿唇角,緩緩的鬆開了茶杯,與鬱唯楚一般站起身來,眼睛直視著她的,“他為了你,當真是什麽都豁出去了,看在他對你一往情深的份上,可否再給他一次機會?”


    什麽都豁出去了?


    鬱唯楚微微不解,當初寒墨夜豁出去了什麽?


    他不是一直在引她入局?


    到最後讓秦風之帶迴她,隻是為了取她的血作為藥引……


    當時那個情況之下,很明顯的事態便是,就算最後不是她心甘情願獻血,相信她也走不出這個盛京。


    哦。


    也許裝作喜歡她,也算得上是一種豁出去罷。


    鬱唯楚的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冷,眼眸的神色卻是一瞬間便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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