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唯楚又是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麵無表情的拈起一塊糕點來吃,卻並沒有迴應他的問題。


    寒墨夜俊美異常的臉上沒有多少波動,然眸底深處卻是翻湧起一抹戾氣來,陰鬱的聲音脫口而出,“長的還沒有本王好看,你的眼睛究竟是怎麽長的,嗯?”


    話落,腦海中驀然又是閃過一些碎片,畫麵中的女人依舊是他跟前的這個女人。


    她一臉的困惑,循循勸道,“大人,皮囊這種東西您也要計較啊,都是爹生娘給,再怎麽都不能自貶,何況人家店家說的也沒錯啊,您長的的確比一般人好看……”


    “好看麽,”他盯著她的眼,“本官長的好看?”


    她笑容十分可人,“您生的的確好看。”


    “所以,你的意思是,本官不僅生的好看,也跟你很有夫妻相,嗯?”


    男人的麵色倏地一變,猛地間就抬起了手按住了那狂跳不止的心口,腦袋又開始疼痛起來,他想追著那畫麵一直看下去,可那低低的反問聲過後,卻再也沒有下文。


    鬱唯楚正一臉不爽的想要反擊迴去,“什麽叫我的眼睛怎麽長的,你……”


    話尚未說完,她便瞧見身側的男人要死不活的坐在椅子上,麵色一下子發白的打緊。


    鬱唯楚的麵色一僵,有些忍不住皺起眉頭,“你,怎麽又變成這樣子了?”


    他現在身邊除了她也沒誰了啊。


    什麽時候有人通知他,說老皇帝如何如何了麽?


    就是出事了,這裏還有老皇帝的大兒子在呢,他難道就不痛心?


    見他麵色著實難看,她緩緩的伸出手,挨著他的後背,輕輕的安撫了下,“你不會是有什麽後遺症罷,曲漓沒幫你把蠱毒清幹淨麽?那你還敢喝酒……”


    她絮絮叨叨的念著什麽,男人一概聽不大清楚。


    他猛地轉身凝向她,將她的身子又是一扯,鬱唯楚的身子一旋,不其然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她低唿了一聲,緊接著被他納入懷中,緊緊的抱著。


    這個椅子不似馬車,稍微動作大些就能發出聲響來。


    這裏可是宴會啊……


    四麵八方的聲音逐漸安靜下來,那些目光齊齊的落在了他們二人的身上。


    鬱唯楚手上暗中使勁,欲要推開身上的男人,奈何這小子更是用力的將她勒在懷中。


    她羞憤尷尬的將臉蛋埋在他的胸膛裏,打死不露出來見人。


    丟臉啊。


    你在幹什麽,”“鬱唯楚聲音低低的警告著,“現在很多人在看著,你不要你的臉麵了?!”


    男人抿唇不語,一張俊美的臉發白的緊,眸色卻是幽深暗晦的更加厲害。


    他緊緊的抱著她,感受著懷中女人的氣息,感受著來自她身上那股叫人平靜安穩的氣息。


    高位上坐著的寒子晏,一張白淨的臉上陰沉的近乎要滴出水來。


    他的眼眸緊緊的盯著寒墨夜,以及他懷中抱著的女人身上,不鹹不淡的提醒道,“老九,大庭廣眾之下,你們該注意點分寸。”


    鬱唯楚的眼睛閉上,手上掙脫不開,她不敢抬首示人,卻是聽的身上的男人低啞著聲音道,“楚楚身子不適,九弟想抱著她。”


    鬱唯楚,“……”


    雖然很想吐槽寒墨夜尋的借口爛大街,但是這沙啞低沉的聲音,她卻是異常的敏感和熟悉。


    寒墨夜字裏行間說的不多,若非她就在他的懷裏,並且沒有閉著眼睛聽著他的聲音,也很難察覺到那聲線的不同。


    她的眼眸倏忽睜開,眉頭蹙起,那掙脫不開的手便緊緊的揪著男人的衣衫,不再動彈。


    寒墨夜這話落下,若是寒子晏給他一絲薄麵,必定是勸他帶著美人先行迴府,不過寒子晏另有打算,也正巧是尋到了出口,借此來打擊寒墨夜。


    他涼涼的勾了勾唇角,“老九你就是太喜歡太寵著弟媳了,當初弟媳離開盛京的時候,可是跟著一個男人離開的,她這一去就是將近半年,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曾介懷過?”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當初鬱唯楚被鳳瀾帶走,知道的人也就隻有那麽幾個,寒墨夜也不曾對外宣稱鬱唯楚是被人帶走的,隻是說她身子不適,或者尋了各種理由,但就是不曾說過她離開了盛京。


    如今被寒子晏爆出真相來,寒墨夜還是在失去記憶的情況下,不知會出什麽亂子……


    守在一側的千世眉頭驀地蹙起,欲要拱手為自家主子說話辯解,然寒墨夜先聲奪人,比他早一步出口。


    “介懷?”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哪怕用的是反問,卻無一不證實了鬱唯楚曾經離京的消息。


    鬱唯楚揪著男人衣衫的手更是用力,她依舊埋首在男人的胸膛裏,聽著四周起伏不斷的抽氣聲,以及那些不堪入耳的辱罵聲。


    “原來她真的跟一個男人離開過,現在還有臉呆在靖王殿下的懷裏,真是不要臉!”


    “就是就是,都已經是殘花敗柳了,竟還想著抓著靖王殿下對她的一片癡情,以此來獲得恩寵,下作――”


    “我還真是不曾見過如此下賤的女人,當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也真是奇怪,靖王殿下被戴了這麽一大頂綠帽子,竟然也沒舍得休掉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可真是縮頭烏龜,不夠魄力,是我我就必定休了她……”


    千世的麵色微變,拱著的雙手一時間不知該繼續,還是該放下。


    候在寒子晏身側的顧隨唇角挑挑,與寒子晏低語著,“太子爺,這靖王似乎還是沒有記起往昔的事情來,您可得趁機多加打壓打壓。”


    “這還用你廢話。”


    寒子的眸色沉冷,望著寒墨夜的視線不清不冷,然出口的聲音卻似乎帶著滿滿的關懷。


    “老九啊,你不能隻是因為喜歡她,就容著她亂來,皇室有皇室的規矩,她離開了你這般久,你以為她會為你守身如玉?”


    這言外之意不能更清楚了,簡直就差說出她給寒墨夜不知戴了多少頂綠帽子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鬱唯楚推拒著男人的手,正想從他的懷裏掙紮起來,不料卻是被男人抬手一把扣住了肩膀和腰身,更加牢靠的將她鎖在了懷中。


    “太子爺這般說九弟的王妃,可是有證據?”


    寒子晏未應,身側的顧隨替答道,“當初王妃被那個男人帶走的時候,顧隨與太子爺在靖王殿下的府門之外看的清清楚楚,曾經因為此事,太子爺還被皇上重罰,殿下莫不是忘了?”


    院內的貴女們也許不知曉,但院內的大臣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隻是不明白,當初為何寒子晏會突然出現在寒墨夜的府外,又是私自動用巡防軍,又是要硬闖靖王府的,如今卻是因為這檔子事……


    “老九啊,當初本宮也是想幫幫你,畢竟你重病纏身,又是父皇最得力的幹將,就想為你留得這已經留不住的美人心,可是你當初啊……”


    寒子晏的語氣似悲似沉,“你當初可是寧可動用江湖上的勢力,也絕不讓本宮踏入你王府半步,本宮至今還心寒著……”


    有些站在寒子晏那一派的大臣連聲附和著,“原來當初太子爺是為了靖王殿下的幸福,這才私自動用了巡防軍,之後又是被皇上教訓,太子爺為靖王電線忍辱負重,可是兄弟情深啊。”


    “是啊,沒想到太子爺如此看重手足之情,那必定擁有赤誠之心,日後必能善待我順天子民,可真是我順天之福啊。”


    站在寒子晏那一派的大臣盡心盡力的捧高著寒子晏,歸順寒墨夜這一方的大臣麵上都黑沉著臉麵,左右瞧了瞧彼此,卻是沒有任何的言語。


    寒墨夜坐在院內的椅子上,分明是坐著的人,氣勢卻一點也不比站著的人遜色。


    他的眼眸漆黑濃墨,發白的麵色正一點一點的恢複如常,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卑倪天下的氣質無人可以撼動,被人辱罵嘲笑的狗血淋頭也不曾變動過任何神色。


    他的懷裏抱著一個女人,遠遠的瞧著更像是護著那個女人,嗓音低沉,字字清晰。


    “九弟問的,不是太子爺知道賤內離開盛京的事情。”他的眼眸沉沉如子夜,“本王問的,是太子爺有什麽證據,證明賤內不曾為本王守身如玉?”


    那一聲本王,低低沉沉的出口,甚至平平淡淡的陳述,絲毫聽不出什麽怒意來,可聽的人卻是覺著有萬千的壓力席卷而來,叫人渾身都震上一震。


    鬱唯楚被迫困在男人的懷裏,她烏黑明亮的眼睛往上看去,瞧見的是男人精致的下巴,她的眉眼不動,四麵八方那些聽風就是雨的嘰嘰喳喳聲,已經全都平息了下來。


    寒子晏一怔,倒真沒想過寒墨夜問的會是這個問題。


    鳳瀾都是一個要迎娶蘇涼的人了,隻是後來為何會取消婚事不得而知,可蘇涼和鳳瀾,絕對沒那麽清清白白。


    他沉聲迴應,“這不是都能想出來的……”


    “想出來?”男人清清涼涼的打斷他的話,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寡淡的倪著他,“憑空臆想出來的事情,太子爺便隨口說出來,讓朝臣和各位貴女辱笑本王的愛妃,這就是太子爺的手足情深?”


    “而按順天律法,無端誣蔑旁人之罪,視為誹謗。何況這誣蔑的人還是太子爺你的弟媳,太子爺你的情深本王不要。”


    太子寒子晏麵色一變,顧隨正要替他說什麽,卻又聽得男人冷靜的開口,“身為太子爺的九弟,有句話該說與太子爺聽:太子爺身為儲君,一言一行得世間臣民關注學習,卻如此口無遮攔胡說八道,像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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