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語氣沉沉,湛黑的眼眸微微眯起,看起來很是不悅。


    那老板娘登時就愣在了原地,怔怔的看著男人,不知該如何接話


    鬱唯楚也是一臉的困惑,“大人,皮囊這種東西您也要計較啊,都是爹生娘給,再怎麽都不能自貶,何況人家店家說的也沒錯啊,您長的的確比一般人好看……”


    王德斌修長的身子,俯身就湊到了鬱唯楚的跟前,眉眼間覆蓋著一層淡淡的霧氣,神色皆掩在霧氣之後,看不出是喜是怒。


    “好看麽,”他盯著她的眼,“本官長的好看?”


    鬱唯楚,“……”


    她扯唇笑了笑,果然智障還是要關愛的,不然顯得她實在會有些不近人情。


    她笑容十分可人,“您生的的確好看。”


    男人神色不變,薄唇卻牽起了一抹弧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股凜冽的煞氣瞬間席卷了鬱唯楚的心底,“所以,你的意思是,本官不僅生的好看,也跟你很有夫妻相,嗯?”


    最後一個低低長長的尾音,低沉而淡漠,鬱唯楚聽在耳裏,直覺一股巨大的壓力沉沉的壓在了心尖上。


    她這會算是明白了,原來這男人抽風的理由主要是那夫妻相……


    抽了抽嘴角,鬱唯楚揉了揉眉心,跟那已經被他們繞圈子繞的不知所蹤的老板娘道,“請來兩碗餛燉,這位大爺付賬,謝謝。”


    老板娘這才哎了一聲,“好好好,兩碗餛燉馬上就來。”


    她離開之後,鬱唯楚這才轉過腦袋,望向男人,笑眯眯的道,“大人呐,日後說話別學王爺,有話就明說,小的智商不足,真的猜不透你們這群奇特生物的想法。”


    王德斌一眼睇過去,鬱唯楚瞬間就噤聲了。


    她立即正襟危坐,眼睛看向手裏的紫姬花,不再言語。


    男人也沒有多說話,眉眼沉沉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直到那餛燉上來,鬱唯楚拿起匙羹吃了幾口餛燉,他才按住她的手,將她吃過餛燉移到自己麵前,再從她的手裏奪了她的匙羹,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整個過程如同行雲流水般流暢,一氣嗬成。


    鬱唯楚目瞪口呆,“大人……”


    王德斌低低的有些慵懶的嗓音,淡淡的嗯了一聲之後,便沒有下文。


    鬱唯楚一雙爪子死死的揪著身上的衣擺,麵色盡量不那麽扭曲。


    “您吃了小的的餛燉,吃了小的口水不要緊,反正接下來小的也不會再碰,但有個很重要的問題……您拿走我吃的那份,那我現在吃、什、麽?!”


    男人清俊的臉龐上神色淡淡,他吃著餛燉,一舉一動間皆是優雅至極,等將餛燉慢條斯理的吃下去時,他才不緊不慢的倪了她一眼,低聲道,“那裏不是還有一碗?”


    鬱唯楚狐疑的看過去,沒有動作,畢竟那是王德斌餛燉,“您確定,不會再搶走這碗?”


    男人的動作絲毫沒有停滯,“愛吃不吃。”


    鬱唯楚撇撇嘴,將那碗放在他跟前的餛燉移到自己的眼前,嘴裏念念有詞,誰付錢誰是大爺,她鄙視一個大爺成何體統?


    當年語文老師教的尊老愛幼,她可是時刻銘記在心。


    唔……就是沒有積極的去行駛這一條道德製度,以至於她家裏的那個老頭子,三天兩頭的被她嫌棄……


    鬱唯楚認真的吃著餛燉,許是古代人的手藝更好,純手工製作,她吃得格外香甜美味。


    男人黑色的瞳眸微微抬起,視線落在那正吃的津津有味的女人身上,定定的看了半晌,過後卻是緩緩低下了眼來,涼薄的唇角抿了抿。


    ……


    …………


    用過餛燉之後,男人付錢的時候,那忙碌的老板娘還戰戰兢兢的雙手接過他手裏的碎銀。


    老板娘有些為難的道,“客官……這有些多了,小店小本生意找不開……”


    男人的視線遠遠的望出去,落在站在街口,並且東張西望的女人身上,他整張臉幾乎沒有什麽明顯的神色變化,“找不開就不找了。”


    老板娘連連恭敬說好。


    有些人,就算是撇開了身上所有的光環,包括尊貴的家世,包括高人一等的榮譽,或者淵博的學識,也能在眾人麵前大放光彩,身上的氣勢就算再怎麽掩藏壓抑,還是會情不自禁的綻露出來,因為那些……早已刻在了骨血裏,想抹也抹滅不了。


    老板娘不知男人的身份,但瞧他身上的氣度,總覺不凡,她一個尋常人家的老百姓,又怎能撐得住這場麵,麵色總有些不自然。


    那邊忙活的老板見狀,護妻心切,剛放下手裏的道具匆匆走上前,便聽見男人忽然低聲道了句,“如果有長的更俏的男人,帶她來吃餛燉,你再說他們有夫妻相,其他人,都不準說,明白麽?”


    老板娘愣了再愣,反應過來之後才連連應是,“明白明白。”


    男人的麵色清冷淡漠,但那雙眼睛卻是一層又一層的沁下了墨色,那老板就站在他的身前,冷不防被他一瞥嚇了一大跳,然後便見他掏出一錠銀倆,置在了幹淨的桌子上,老板和老板娘麵色一滯,呆呆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等徹底迴神之後,男人已經走向那個手中拿著紫姬花的女人。


    他仍是淡漠如涼水,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那臉色顯然柔和親近了許多。


    他俯下身子牽住了那女人的手,在人山人海的鬧市中,一路護著她往前走去。


    老板和老板娘麵麵相覷,最後老板低聲道了句,“看來,不是尋常人家啊……”


    老板娘也搖了搖頭,想不明白。


    看他們的舉止,我還以為是小兩口,何況那小姑娘的手裏,還拿著紫姬花,,怎麽一頓訓起了我之後,還說要誇那小姑娘和其他長的好看的男人,有夫妻相?”


    這盛京的達官貴族,想法都這麽奇特的麽?


    分明就是自己喜歡的女人,難道,還要推到其他男人的懷裏不成?


    ……


    …………


    自從來到這個朝代之後,鬱唯楚沒見過這麽熱鬧的場景。


    她一貫不喜人多的地方,但偶爾出來折騰折騰一下,有助於身心健康。


    奈何身旁的男人冷著一張臉,話也比剛剛的還要少很多,弄得鬱唯楚覺得十分沒意思。


    好在男人也沒什麽心情再走下去,直接便打道迴府送她迴去。


    靖王府在盛京的北端。


    既不會過於疏遠鬧市,也不會太過接近鬧市。


    唯一不好的地,就是走大道的時候,路途比較遠,而走小道的話,又較無人煙。


    白日裏尚好,然現在畢竟是夜間。


    所謂月黑風高殺人夜,跟殺人犯走在一塊,當四周都靜謐下來的時候,鬱唯楚難免會胡思亂想。


    她瞥了瞥被緊緊扣住的手,又瞄了瞄手裏的這一束紫姬花,正暗自思考著什麽,忽聽男人喚了一聲殊影。


    到底不是本名,鬱唯楚緩了一秒才迴過頭,疑惑的看去,“大人?”


    男人的步子慢慢停下來,他的身子極為高大,欣長而挺拔。


    鬱唯楚得微微抬高下巴,才能瞧見男人俊美的臉蛋。


    王德斌幽深漆黑的眸緩緩垂了垂,唇角緊抿了抿,“走了一路,你看不出本官還生著氣?”


    鬱唯楚有些木,啥意思?


    生氣就生氣啊,又不是她招惹的,突然這麽跟她說,想幹什麽?


    鬱唯楚握緊了手裏的紫姬花,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染上了戒備,“我渾身上下窮的叮當響,除了兩個腎還建在,什麽都沒有,這沒有手術刀又沒有手術台的,你別想打我注意。”


    她話音剛落,腦門上便立即被人敲了一下。


    鬱唯楚,“……”


    看在敵軍武力的確強悍的份上,她忍。


    單手揉著自己的腦袋,一臉哀怨的望著前方,鬱唯楚咬著唇直接暴走。


    打不過還能跑不過?


    真的是……


    還沒想完,鬱唯楚的胳膊倏地一重,被人強行拽住,她剛想掙紮,就被男人的手臂一並圈入懷中。


    鬱唯楚抬眼瞪向他,“我都現在都還不知道,大人你到底在生什麽氣,打我就算了,看你德智體美勞全部低下,極度需要關愛的份上,我忍忍也就過去了,現在你老人家還想怎麽樣?!”


    “哄我。”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鬱唯楚像是手機卡機了一樣,表情僵硬了不止一兩秒。


    男人低頭,幽深的墨眸盯著她的臉,平靜而深邃,“你該知道,本官這人,從來都不喜歡吃虧。方才被迫和你綁在了一塊,名譽全毀了,現在要你補償,不算過分罷,嗯?”


    鬱唯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臉,“所以,這還是我的錯?”


    男人沉默不語,隻是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些,鬱唯楚的腰身有很明顯的感覺,被男人抱的更緊。


    她凝著他,男人的唇角勾起抹弧度,似笑非笑,仿佛在等她的決定。


    鬱唯楚,“……”


    難怪長的這麽大,眼前這個殺人犯,到現在還沒有老婆……


    都一把年紀了,竟還要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家,來哄他?!


    到底懂不懂什麽叫憐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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