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唯楚低眸掃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確定完好無損之後,這才揉了揉眼睛,翻身下榻。


    昨晚還半死不活的男人,正老神在在的坐在梅花木椅上。


    他俊美的臉上,神色依舊蒼白,與昨天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今日到底是月圓之夜,經過這麽多月的相處下來,她發現,寒墨夜的病,的確都是在月圓之夜發作的。


    或者說,是病情最嚴重也是最明顯的時候。


    她理了理衣襟,然後才朝男人那邊走去。


    雖臉色蒼白,但精神顯然要比昨晚的好許多。


    自然,也可能是因為,現在還是白天的緣故。


    據她的觀察,晚上才是男人病發最嚴重的時間段。


    男人的視線凝在手裏的文案上,對於她的走近,仿若絲毫未知。


    鬱唯楚不知他成天都在忙些什麽,就算是江湖之主,也不至於每天都忙的跟個皇帝似的罷?


    “醒了就去洗漱,用過午膳之後,再來伺候本王。”


    男人的目光仍在手裏的文案上,節骨分明的手指從書案上挑了一本書出來,翻開了頁麵,細長的朱筆在上邊劃了一道,明顯成橫線的黑色弧度,在書中極為顯眼。


    他的嗓音淡淡的,與平日裏說話的風格一樣。


    鬱唯楚挑挑眉,隨即又撇撇嘴,“原來王爺早知道小的醒過來了……”


    她走到書案中央,在男人坐的位置對立麵處。


    問了一句,她個人比較想問的一個問題。


    “昨夜,王爺是什麽時候醒的,怎麽也不吱一聲?”


    手中的朱筆一頓,男人低低的嗯了一聲,狹長的眼眸微微掀起看她。


    他的眸色很深也很濃。


    “昨夜本王不是說過,讓你迴屋了,你怎麽還留在本王的房裏?”


    “……王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小的要是走了,萬一扯上了命案,誰來為小的說話?”


    女人的俏麗清秀的臉上沒多大所謂,說的救人好似跟說著天氣一般的尋常。


    寒墨夜低眸望著她,眸色情緒不明。


    鬱唯楚沒什麽心思跟他糾纏這個。


    她擺了擺手,“王爺還沒有迴答小的話呢,別老是轉移話題。”


    寒墨夜能在她走的那一刻拽住她的手,並且語句清晰,頭腦清楚,還能動作靈敏的將她抱到床上,說明他絕不是剛醒。


    她就是想知道知道,昨晚她究竟被人耍著完了多久?


    男人淡淡靜靜的看了她一眼,語調波瀾不驚的道,“在你摸本王額頭的時候。”


    鬱唯楚顯然不信。


    一臉狐疑的望著他。


    她摸完他的額頭,感覺他的溫度恢複正常了之後,就已經準備要走了。


    前後差不了幾秒。


    這個男人有這麽快恢複常態,那也算得上是厲害了。


    寒墨夜沒有理會她質疑的眼神,“你昨夜的所作所為,管家都一一跟本王說了,”他的視線定定的落在她的臉上,諱莫如深的道了一句,“雖是你的職責之內,但本王到底是沒有喚你,你想要什麽獎賞,本王都允你。”


    鬱唯楚臉上一喜,剛想說些什麽,男人低沉的嗓音卻又不緊不慢的補充了一句――


    “不包括你賣身契的任何獎賞。”


    鬱唯楚的小臉頓時垮了一半。


    她也隻差個賣身契逃之夭夭而已,哪裏需要什麽獎賞……


    不過,她做這件事情本就沒想過什麽迴報不迴報的。


    現在既然能夠得到迴報,那她自然要為自己爭取。


    “小的不求什麽金銀財寶,也不求什麽榮華富貴,”鬱唯楚盯著寒墨夜看,眸色十分認真,語調一本正經的像是私塾裏的老夫子。


    “小的隻想王爺,不要老是對小的動手動腳,占小的便宜,男女授受不親不說,要是被人誤會了,可就不好了……”


    聽言,男人修長而白皙的手指,猛地捏緊了手裏的朱筆。


    他漆黑的眼眸鎖著女人巴掌大的臉蛋,眼神驀然就冷了下來,“你到現在還以為,你和本王之間,還有清白可言,嗯?”


    他們之間,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


    就差把最後一步做完了,她竟還想著會不會被人誤會――


    鬱唯楚反應了一瞬,這才想起在宮裏,她已經是寒墨夜喜歡的女人了。


    說白了,這就是寒墨夜想要將自己喜歡男人的事實欲蓋彌彰,瞞天過海的權宜之計。


    而她尤其不幸,剛好就是那計謀裏邊的炮灰。


    她的眼神慢慢的淡下來,深深的歎了口氣,“好像是沒有了……”


    話是這麽說,可鬱唯楚又有些不甘心。


    憑什麽她就得當炮灰,任由寒墨夜人前人後摟摟抱抱想親就親?


    就像昨晚,寒墨夜吻她是那麽的熟練而自然,好像他們之間有什麽特殊的關係一樣?


    可他們分明就是沒有特殊的關係。


    說是主仆她都覺得有些奇怪。


    像落蘇和他之間,這種主仆關係才算得上是正常的。


    而她和他,簡直就是亂來嘛――


    鬱唯楚臉上忿忿不平。


    她凝著男人稍稍緩和下來的臉,握起爪子憤憤的道,“那畢竟不是小的甘願的,宮裏的事情全是王爺一手造成的,隻要咱倆不入宮,誰知道你我有什麽關係,小的隻是想跟王爺打個商量,王爺最近對小的動手動腳實在是過分了,萬一小的日後遇見心上人了,但他嫌棄小的,小的嫁不出去了,誰負責?!”


    心上人?


    遇見心上人?


    男人忽然就鬆口了手裏死死攥住的朱筆,擲在書案上,任由筆尖上的墨水暈染了文件上的內容。


    鬱唯楚看著他的身子向後靠去,一雙眸注視著她的眼眸,涼薄的唇畔冷冷的勾出沒什麽溫度的弧度。


    “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想對你如何,就對你如何,要了你的身子也不過分,更何況隻是親了一下。”


    男人篤定而又倨傲的嗓音叫人聽著心尖顫了一顫,幽深沉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鬱唯楚臉上神色一滯,剛想說些什麽反擊,眼前俊美的男人卻低沉著嗓音陰沉著臉,道了一句。


    “賣,身契還在本王的手裏一日,你就別想離開,不會遇見什麽心上人,更別妄想會嫁給誰。”


    他的聲調倒是很平靜,沒有多少波動,但他那語氣著實是太冷也太低,威脅與警告的意味太重,落入耳裏都覺得渾身發顫。


    鬱唯楚倒是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生哪門子氣。


    “方才可是王爺要小的提獎賞條件的,”她眯起漂亮的眸子,“但小的提了,王爺卻說變臉就變臉,能不能考慮一下我本人的智商,您轉的太快就不怕我看不懂聽不明白?”


    男人的麵色淡漠。


    然他的臉到底是清俊而儒雅的,就算是麵無表情都依舊散發著男性的魅力,尤其是冷峻著一張臉的時候,更是散發著一股禁,欲的誘,惑。


    “所以結果很清楚,”男人抬頭看她,“本王不答應。”


    不答應,不靠近她不親近她。


    鬱唯楚這會是真的有些怒了。


    她就沒見過寒墨夜這樣不要臉的男人。


    性取向有問題她也沒說什麽,還一如既往的支持他,但他心裏有其他的男人不說,現在還想光明正大的占她的便宜?!


    想男女通吃麽?!


    混蛋――


    鬱唯楚繃著一張臉,瀲灩的紅唇被她咬的有些泛白。


    她雙手猛地撐在幹淨整潔的書案上,死死的瞪著他。


    “王爺,是你說的除了賣身契的事情之外,你都應諾我的要求,現在出爾反爾是什麽意思?”


    男人看著她那一張明顯被氣的漲紅的臉,眼神淡漠的可怕,將他原本清雋斯文的氣息硬化了不少。


    他俯身過來,兩人離的極近。


    男人眸底厚重的暗沉一下湧上了眼底,伸出手鉗住了她精致的下顎。


    嗓音低沉冷冽,“鬱唯楚,認清你的身份。”


    鬱唯楚的心髒猛地揪了一下。


    不知是被男人眸底的神色嚇住,還是如何,她頓時就噤了聲,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


    縱使隻有這麽簡短的一句話,但她仍舊聽的出來,男人的言外之意――


    認清自己的身份,區區一介奴才,憑什麽對主子這般說話?


    對。


    他的確是主子來著。


    她名義上的主子。


    這麽對他說話,的確是於理不合。


    女人的眸色說不上是冷淡還是譏誚,卻都不是寒墨夜想要看到的。


    男人的臉色比之前的更加蒼白了些。


    手上的力道驀然加重,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不準用這樣的眼神看本王。”


    鬱唯楚眼眸震了下,攥緊了纖細的手指,倏地伸手甩開了男人的大掌。


    她白皙的臉上,下巴那邊泛著紅色,彰顯著男人剛剛的力度。


    鬱唯楚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這樣看著他,眯著冒火的眸子。


    “王爺,有病就要去看,別等到無藥可救的時候,才知道死字怎麽寫。”


    男人的眉眼瞬間陰沉下來,鬱唯楚卻是全然豁了出去。


    眼前這個男人有病,她以為陰晴不定隻是一種性格,但現在看來純粹就是心理變,態。


    虧她昨晚還心慈手軟替他按摩手又按摩腳的,早知道就該讓他被活活凍死才對!


    這麽狼心狗肺的男人,要來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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