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綰綰反倒一愣。


    多少人勸她,不該喜歡上商人。


    身份卑微不說,商人幾乎都是奸詐的,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像她這種出身高貴沒什麽心計的女孩,最容易受傷。


    不過,鬱唯楚卻是不勸她……


    寒綰綰眼眸微動,“你不是要我收斂一下麽,怎麽又轉口了?”


    “你直勾勾的盯著他看,對方最多就覺得你很無聊,或者你很不乖會給他帶來麻煩,但我不一樣……”鬱唯楚攤攤手,態度很隨意,“我可以看你,而你不會發現我,更沒有人會說我什麽壞話。”


    寒綰綰,“……”


    為什麽一瞬間,感覺像是跳進了一個深坑?!


    ……


    …………


    寒綰綰的性子說起來,一點也不聽話,也不聽勸。


    尤其是在喜歡秦風之這條路上,那簡直是不撞南牆不迴頭。


    寒墨夜從來都拿她沒有辦法,偏偏又打罵不得。


    鬱唯楚正在聚精會神的剝葡萄皮,這個時節的葡萄剛剛出爐,新鮮而好吃。


    每當寒綰綰忍不住自己,眼神要往秦風之那邊飄過去的時候。


    她就拽著鬱唯楚的手,不斷地拉著她說話。


    她什麽問題都有,比如鬱唯楚是什麽時候遇見寒墨夜的,又比如,是什麽時候相戀的?


    這個鬱唯楚想都沒想,敷衍著亂答了些時間。


    其中有些時間還對不上,寒綰綰就疑惑的問了句。


    鬱唯楚也能奇跡般的,將時間上的漏洞給圓迴去。


    寒綰綰沒什麽心計,更是沒想過,鬱唯楚那都是隨口亂說的。


    聽了就覺得她說的是真話。


    側眸埋怨了寒墨夜半天,竟然將這麽好的嫂子藏在自己的身邊,也不讓她早點見見――


    鬱唯楚,“……”


    她當場就光榮的噎住了。


    寒綰綰手忙腳亂的給她順氣。


    不過她的手還沒有挨到鬱唯楚的身上,另一隻大手將已經替鬱唯楚順了順氣。


    還異常敏捷的倒了杯茶水遞給她。


    鬱唯楚單手接過,忍住猛咳的衝動,喝了一大口的水。


    又連連咳了好幾聲。


    男人好看的眉頭擰起。。


    “你吃東西就不能慢一點?”


    鬱唯楚咳得眼淚汪汪,好不容易緩了口氣。


    她抬起頭來怒瞪著他,許是因為眼裏有淚水,那怒意落在男人的眼裏,竟俏生生的成了嬌嗔之意。


    “王爺,咱就不能有點同情心?”


    她已經咳得要死要活了,他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寒墨夜的下顎微微繃著,涼薄的唇角抿著,轉頭看向寒綰綰。


    “下次別在她吃東西的時候,拉著她說話,她這個人,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


    寒綰綰,“……”


    她一下子睜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九哥,你這是在護妻麽是護妻麽是護妻麽?!”


    寒墨夜尚未迴應,鬱唯楚又隱隱有了被噎住的感覺。


    這姑娘……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來,她有寒墨夜的妻子的特質的?


    她改,她改還不行麽?!


    此時的大殿之上,除卻寒綰綰還在說話,竟是無人再出聲。


    “瞧瞧瞧瞧,皇上您瞧瞧……”


    皇後淡淡的笑出了聲,雍容華貴的臉上柔和一片。


    “我們老九啊,終於有了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了,這會連他素來喜愛的綰綰,都忍不住訓了呢――”


    她這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保證在場的人都能聽得見。


    鬱唯楚聽言,有些心肝膽顫的抬起頭來,掃視了一眼安靜的大殿。


    寒綰綰笑著道,“就是就是,綰綰都還沒將未來的嫂嫂怎麽著呢,九哥就如此護著她,這會還訓起了我的不是!”


    老皇帝已過六十大壽,臉上逐漸呈現老態的現象,眼角處有許多細尾紋。


    他臉上麵無表情,幽深晦暗的眼泛著淡淡的精光。


    “老九,既然你母後都點名了,你還不把你看上的人,帶過來讓朕和你的母後,瞧個清楚?”


    紅鎖的目光落在鬱唯楚微震的臉上,忍不住輕嗤了一聲。


    究竟是身份成謎的女人,便是被靖王瞧上了又如何?


    順天國的皇帝,又豈會要一個來自異國,還是個女扮男裝的女人,做自己的兒媳婦?!


    寒墨夜神色淡漠,他看了坐在身邊的鬱唯楚一眼,眼神是的平淡的深墨色。


    “走罷。”


    鬱唯楚點點頭,一臉的視死如歸。


    看的寒綰綰忍俊不禁,“父皇和母後沒有很嚴厲的,你不必緊張。”


    鬱唯楚捏了捏手指,這哪裏是緊張啊?


    分明就是壯士扼腕兮,一去不複歸。


    她生前,老頭子一直說,如果還能有第二次的大劫,一定要遠離官場中人。


    這攤上了一個王爺就算了,還把官場上的主子,也認識了……


    想想,她覺得差不多也該去見親娘了……


    ……


    …………


    兩人走到大殿的中央,寒墨夜先行行禮。


    “父皇,母後。”


    鬱唯楚倒是沒有下跪,她也隻是按照自己的禮儀,給他們二人鞠了躬。


    落蘇心驚膽顫,光潔的額際直直的冒著冷汗。


    上一次鬱唯楚被文西郡主為難,她便已經教過她,女子該有的禮節。


    怎麽這會……


    太子寒子晏對她這種行為十分不解。


    “上一次,殊影姑娘女扮男裝,也隻是對母後,行了個拱手禮,但算是有些理由,如今,你已是女兒家的裝扮,為何不行大禮?”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難道說,父皇和母後的身份,還不足以叫你俯首稱臣麽?!”


    寒墨夜身形筆直的站著,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靜默不語。


    鬱唯楚沉默了會,言笑晏晏的道了句。


    “皇上威震四方,天下霸主,皇後娘娘德才兼備,母儀天下。皇上和皇後娘娘,一個是白日裏的耀眼的太陽,一個是夜裏最獨特的存在,民女隻是世間一粒塵埃,見著皇上和皇後娘娘,哪能不俯首稱臣啊?”


    老皇帝哦了一聲,被她這話惹來的興趣。


    “既然如此,你怎麽不行禮?”


    眾人的視線皆紛紛往鬱唯楚身上投。


    氣氛極其的安靜,仿佛全部人都在等著她的答案。


    鬱唯楚卻是愁眉苦臉,極其無奈的道了句,“這不是怕腿抖嘛――”


    “常人見到皇上還有皇後娘娘,連話都說不利索,全是因為過於緊張了,但小的……但民女的緊張不表現在這一方麵,民女一緊張就會抖腿,這跪下去再起來的時候,容易失儀……”


    她目光真摯的望著老皇帝和皇後,“王爺已經孤身一人二十幾年,至今沒有喜歡的人,加上他陰晴不定性格古怪,更是沒有多少人待見他,這好不容易才遇見民女,民女不想他孤獨終老,怎麽說都不能在皇上還有皇後娘娘麵前,失了禮數,所以這才……


    眾人,“……”


    寒綰綰噗嗤一聲,笑的差點滿地打滾。


    秦風之的眼底也蓄著笑,目光在精致動人的寒綰綰臉上一掃而過,涼薄的唇角勾得更深。


    寒墨夜麵無表情的立在一旁,鬱唯楚扭頭,用眼神慰問了一下他,討好的笑笑。


    男人淡淡的垂下眸,胸,口那邊有些微微起伏的情緒,漸漸的平緩下來。


    落蘇深深的吸了口氣,殊影真是……


    為了不下跪,真是什麽話都編造的出來!


    老皇帝的麵有動容之色。


    不知是鬱唯楚說中了什麽,還是他自己想到了什麽。


    竟是麵色稍霽,淡聲的下了道命令。


    “既然如此,日後你入宮來,都毋須行禮。”


    眾人大吃一驚。


    太子的麵色倏地一變。


    皇後方才還微微彎著唇笑的神色,也變得淡薄了起來。


    場上隻有鬱唯楚笑嘻嘻的點頭。


    她還沒說話,又聽的老皇帝道了一句。


    “但你能不能有名分的跟著老九,絕不是朕縱容你就行了的,免你禮節,是因你是真心喜歡老九,便是知他諸多不好之處,也能包容他,可朕,還不能準允,你可以成為靖王妃。”


    鬱唯楚剛想開口說不用那麽客氣,一直站在身側沉默不語的男人,卻是替她先說了話。


    “兒臣會讓她好好學習詩書禮儀,琴棋皆通的,父皇放心。”


    老皇帝淡淡的嗯了一聲,“你有幸,得了一個不看你出身,不看你富貴,一心隻愛你的女人,理應好好珍惜。”


    聞言,一直在殿內淡笑不語,落落大方的蘭妃,麵色卻是驟然一變。


    不過現在的焦點,都不在她的身上,所以沒有人發現她的變化。


    寒墨夜拱手應是。


    鬱唯楚,“……”


    發生了什麽?


    後麵的話她怎麽一句都聽不懂?


    寒墨夜轉眸看著她,薄唇微微彎著,鬱唯楚被他的笑嚇得更是寒毛都豎了起來。


    然心裏卻止不住的在想,好像皇家人都很好騙……


    寒綰綰是,皇帝是,皇後也是……


    就是寒墨夜這個怪胎,比較難糊弄。


    “父皇。”


    殿內忽然傳出一道聲音,有人緩緩的站起了身子,視線從寒墨夜與鬱唯楚的身上一掃而過,望向了高坐在龍椅上的老皇帝。


    他身著一襲正紅色的衣袍,手袖口那邊繡著尊貴的紫色金線,聲音也溫和有禮。


    “父皇不問問九弟,這位殊影姑娘的身世麽,要做我皇家的人,可不止是要德才兼備,身世也需得清清白白。”


    鬱唯楚眼眸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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