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一連幾天,舒遠都停下了修煉,專心於記誦經脈圖。不僅是記誦經脈圖,舒遠還要想想自己要做什麽。


    他能做什麽呢?鍾零羲在傳統文化上的造詣,他望塵莫及,那些經脈、精氣神、五行、八卦,各種神神怪怪的東西他要研究透頂幫得上鍾零羲,隻怕也要好幾年。幾年,人的壽命何其短暫,他要將時間花在更值得的地方。


    可什麽是更值得的地方呢?舒遠歎了口氣,不由得轉頭望了鍾零羲一眼。


    他有迷惑不解時,還是習慣問鍾零羲。


    鍾零羲似乎也遇到了瓶頸,同樣沒有修煉,隻是拿了一卷絹帛倚在石床上看。他閱讀時一貫眉目沉靜,石室裏不知名的光照在他白皙的臉上,整個人端方如玉,真真的君子溫良。


    玉出於石而勝於石,比石堅定,比石溫潤,若磐石堅固無轉移,那玉更是千年不化。正如他的老師。


    舒遠一時看癡了,直到鍾零羲的臉上閃現一絲紅暈,舒遠才猛的迴過神來。他臉上一燙,急忙將目光轉走,卻又忽然發現不對,再將目光轉了迴去。


    鍾零羲終於忍不住,抬頭問道:“怎麽了?哪裏不懂?”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他臉上怎麽了,為什麽老是盯著他的臉看?但經驗告訴他,舒遠會皺著眉頭盯著他,隻會是因為遇到了困境。


    鍾零羲已經要起身走過去看書卷了,舒遠卻問道:“師父,你的臉……為什麽這麽蒼白?”


    雖然鍾零羲一貫呆在屋裏不曬太陽,膚色白皙,但鍾零羲現在的臉色比舒遠印象裏任何一個時段都蒼白,甚至連當年鍾零羲住院時還不如。


    “蒼白?”鍾零羲鬆了口氣,“是光線的問題吧?”


    石室周圍確實是乳白色的石頭,反射著光線也確實偏白。但是……


    舒遠看了自己的胳膊一眼,眉頭沒有鬆開。


    穿越前所在的季節是初夏,兩人穿的都是短袖,舒遠露出的胳膊,膚色與之前相比沒太大區別,怎麽鍾零羲的臉色就那麽明顯?


    不消說,一定是身體沒有調養好。


    那天穿越,鍾零羲分明早就不舒服了,卻強撐著把舒遠帶到了山洞裏。他一口鮮血噴出就倒下的情景一直是舒遠心裏碰也不敢碰的地方,此刻想起心中仍然一陣陣害怕。鍾零羲醒了之後就開始了修煉,完全沒有養傷。不過也是,每天這麽住石室、吃祝餘草的,要怎麽養傷?不說別的,就算是健康的舒遠他自己,吃了半個月的祝餘草也有點膩味,感覺不出來一點營養。鍾零羲本來身體就弱,再這麽吃祝餘草下去怎麽得了?


    傍晚,舒遠泡在山穀的溫泉裏,眉頭還是沒有鬆開。


    要怎麽辦呢……


    “舒遠?”忽然一道聲音在遠處響起。


    “啊?!”舒遠嚇得一個激靈,手一扯將岸邊的衣服扯過來胡亂擋住下|身,緊張得聲音都變了調。“老……老師,怎麽了?”


    “我沒事。”鍾零羲的聲音很遠,餘音在山穀裏迴蕩著。“你在溫泉裏泡得太久,我有些擔心。”


    舒遠聽得那一聲聲的迴音,不禁嘲笑自己的緊張。鍾零羲怎麽可能做出讓他難堪的事?他就算擔心也會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他急忙迴應道:“我沒事,想事情出神了,馬上就好,您別擔心!”


    “那就好。”鍾零羲高聲應道,“你注意時間,別暈倒了。”


    “好的!”舒遠再應了一聲,起身跨出溫泉,手習慣地往旁邊一伸,撈了個空才發現,他的衣服剛剛被他拿來遮擋,已經泡在溫泉裏,全都濕了。


    這……舒遠頓了一下,心裏歎了口氣,心想還是將就著吧。將濕漉漉的衣服撈起擰一擰,舒遠就頂著一身不舒服至極的衣服往石洞裏走。看到鍾零羲在石洞口等著,舒遠心中湧上愧疚,幾步上前道:“師父,你怎麽在這?夜裏山穀濕氣重,你別感冒了。”


    “沒事,哪有那麽容易……”鍾零羲微笑著抬起頭來,話還沒說完就愣住了。


    “師父?”舒遠見他眼光發直,不由得疑惑又緊張。“怎麽了?出了什麽事?身體不舒服嗎?”


    “啊?不是!”鍾零羲猛的迴過神來,慌忙轉身往山洞裏走,借著甬道略暗淡的光線遮掩臉上的紅色,嗓音幹啞地說道。“沒事,就是……就是一下子有些……有些嗆住了。”


    “嗆住了?”舒遠不解,他什麽時候到湖邊喝水?為什麽這麽久才被嗆住?


    鍾零羲沒有理他,隻是快步迴到石室,鑽進石架裏翻翻找找,口中說道:“我想起有些東西沒有看,你……”


    說話間舒遠已經到了身邊,挨著他問道:“師父,你要找什麽?我幫你。”


    “不!不用了!”鍾零羲堅決道,“你離我遠點!”


    舒遠一下子愣住了,認識將近兩年,鍾零羲從來沒有用這麽嚴厲的口氣跟他說話,還是叫他“離遠點”。


    “我……”鍾零羲立刻就察覺出了自己語氣的不對,心裏猶豫了一下,最終被舒遠臉上的震驚和眼裏的傷心打敗了,說道:“舒遠,你這個樣子……別靠近我,太考驗我了。”


    他這個樣子?舒遠不解地低頭。


    l高沒有校服,他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白襯衫。打濕了的襯衫緊緊貼在身上,露出了少年纖細瘦弱的身體,幾近透明的衣服下,胸|前淡紅的兩點若隱若現,甚至因為微涼的夜風而挺立著,將衣衫頂出輕微的一個凸顯。他的褲子也是如此,緊緊貼著雙腿的同時,某處的形狀也略微顯出。


    這個樣子……這個樣子……與赤|裸有什麽區別?


    舒遠的臉哄的一下紅成天邊的朝霞,燙得能將這滿屋子的絹帛點燃。他慌忙躲到石架背後,結結巴巴地說:“老……老師……我……”


    “沒事,你別著急,也別怕。”最初的視覺衝擊過了以後,鍾零羲雖然被餘韻逗得一股熱氣往下湧,心裏卻冷靜了下來。“我今天看到前輩提到,這個石室還有個密室,裏麵可能會有衣服,你冷不冷?冷的話到溫泉裏泡著,不然就到石床那邊坐著。”


    舒遠也強迫自己鎮定:“我……我幫你找,那絹帛什麽樣?”


    “不用了,我一時說不清。”鍾零羲眼前晃來晃去還是少年人纖細的身體,尤其是那兩點紅色,一顆心幾乎把持不住。“我自己來,你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


    舒遠剛退下熱度的臉瞬間又燙了起來,忙應了聲好躲到石室裏去了。過了好久,鍾零羲才道:“舒遠,我找到了,絹帛上說密室就在甬道裏,你跟在我身後。”


    說著又補上一句:“不要離得太近。”


    舒遠臉上一紅,低聲應道:“是。”走在了鍾零羲身後,中間隔了好幾個石架。


    走到洞口,鍾零羲又道:“你在裏麵等我,等換好了衣服再進來。”


    舒遠再應了一聲是,隻聽鍾零羲的腳步聲往甬道又去,停下之後又等了一會兒,一聲沉重的石門聲傳來。再過一會兒,鍾零羲迴來的腳步聲響起,一隻手從石洞外伸了進來,手上抓著一套廣袖青袍和一根腰帶。


    “舒遠?”


    舒遠忙應了一聲接過來,匆匆跑到角落將衣服換好。雖然從前因為古琴演出的緣故好幾次穿過漢服,心裏清楚穿法,但舒遠一怕他擔心,又怕他忽然在石架後邊出現,將衣服穿得手忙腳亂,幾次出錯,費了好一會兒才弄好。紅著臉走到石洞門口,舒遠小聲叫道:“老……老師?”


    鍾零羲的聲音在外頭響起:“我在,怎麽?好了麽?”


    舒遠低著頭走出去,看到鍾零羲的身影又將頭低了一分,手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袍,臉上微紅,訥訥地不敢說話。


    鍾零羲的眼卻是一亮。舒遠學了十年古琴,身上本就比一般人多一分溫潤的古意,現在穿起長袍,隻差沒有長發挽起,否則便如古畫裏走出的清雅少年郎,說不出的文秀好看。


    尤其……是被腰帶勒出的一握細腰。


    鍾零羲心中一動,不敢對這一身衣服說一字半句,隻怕舒遠羞惱,忙轉身道:“舒遠,隨我來。”


    舒遠忙隨他而去。


    那密室就在甬道的中間,一扇石門被機關控製著向上開啟。舒遠走進去,隻見石室中間當著一個大鼎,兩旁豎立著無數石架子。那石架子與前一個石室裏相似,上邊卻不是絹帛,反而是一個接一個的櫃子,就如人家中藥店裏的藥櫃一樣。


    “我粗略地看了一下。”鍾零羲道,“最左邊是衣服、絲線、毛皮,然後依次是礦石和植物。”


    “植物?”舒遠吃驚。


    鍾零羲卻點頭:“是植物,你拉開身邊的櫃子看一下。”


    舒遠依言拉開身邊的櫃子,入眼是一株青翠的植物,仿佛是草仿佛是菜,鮮活如剛剛采摘。


    怎麽可能?


    舒遠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植物是被透明如水晶的物體封起來的,好似被冰凍一樣,這才保存了植物的鮮活。就在那植物的旁邊,還有幾粒種子一樣的黑色顆粒。


    “老師!”舒遠轉頭叫道。


    鍾零羲含笑點頭道:“應該是前輩留下的東西。絲線等可以縫製法衣,礦石可以煉製武器,而植物,大概是靈藥靈穀之類的吧,可惜沒有標注名稱和用途。”


    舒遠聽著一陣興奮:“沒關係,我可以翻照絹帛一一標注,老師,有沒有專門介紹植物的書?”


    鍾零羲點頭,心道吃了這麽久的祝餘草,可憐這孩子了。


    舒遠心中卻想,隻要有穀物就有飯吃,等修煉略長一些,就可以打獵,做一頓像樣的飯菜給鍾零羲吃了,鍾零羲就不會臉色蒼白了。


    舒遠心中,生起了一個堪比修仙的大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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