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嗯”了一聲,朝葉長生遞了一個眼神,低低說了一聲“跟上”,隨即便帶著他往別墅的二樓走了過去。


    屋子的門是關著的,男人在門前站定了,用手輕輕地敲了敲,神色異常恭敬地道:“三爺,人我已經給您帶來了,您看是不是要現在見一見?”


    裏麵沒有人出聲迴話,但是不多會兒,卻有一陣腳步聲隔著木門隱約穿了過來,再緊接著,隻聽“哢嚓”一聲,有人從裏頭將門打了開來。


    葉長生抬起眼瞥了一眼站在門後的來人。


    是個女人,明艷逼人的臉上畫著精緻的妝,看不出具體的年歲。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揚,定定地瞧著人的時候自帶著一股子不怒自威的銳利感。


    一頭深棕色的捲髮懶洋洋地垂到了腰際,襯著那雪白的臉,艷紅的唇,一笑一睞間,氣場強的有些迫人了。


    女人淡淡地瞥了一眼葉長生,麵上也沒有什麽過多的表情,又看一眼他身邊的男人,開口問道:“就是他?”


    男人對著這個女人,眼底浮上了些微的不滿,但是態度倒還算的上恭敬,微微頷首:“已經確定過了,就是他。”


    女人“嗯”了一聲,側了側身,讓出一點距離,做了個讓葉長生進屋的動作。


    葉長生摸摸鼻尖,雖然覺得這一對男女間氣氛略有些古怪,但也沒多說話,順著那個女人讓出來的空間進了屋子去。


    在葉長生的身後,那個男人也想跟著進屋,但是還沒等他進來,卻見屋裏的女人往前一站,徹底擋住了男人路。


    “秦潞,你這是什麽意思?”


    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在竭力壓抑著自己的不滿:“自從三爺從醫院迴來之後,你就自己守在屋子裏,不允許其他人探望三爺……你不覺得你的行為有些過分了嗎?”


    被叫做秦潞的女人懶懶地倚著門框,一手輕輕地搭在門把手上,聽著他的話,眼皮微微一掀朝著他望了一眼:“周慈,記得你的身份,你有什麽資格這麽叫我的名字,嗯?”慵懶地笑了一下,字字誅心地道,“一條狗罷了,秦家對你好一點兒你還真把自己當做是人了?”


    周慈看著秦潞臉上毫不遮掩的輕蔑,忍不住緊緊地咬了咬牙,好一會兒他才壓抑住了眼底的陰鬱沉聲開口:“你現在日夜伺候在三爺身邊,為的是什麽大家也不是不知道。隻不過秦家的家業從來就是傳男不傳女的,大小姐你又何必辛辛苦苦為別人做嫁衣呢?三爺在外麵的那幾個孩子可都——”


    “就算是這樣,這些事也是我們姓秦的家事,你又哪來的臉麵替人鳴不平?”


    秦潞聽著那頭的話,她的表情依舊不急不怒,手指輕輕地在門把手上摩挲了一下,隨即再一抬眼,眼底厲色分明:“滾!”


    周慈被秦潞的氣勢壓得唿吸一窒,他看著那人臉上天生就好像高高在上的表情,眼底閃過一絲怨怒,隨即用力地握了握拳,卻也還是沒敢說什麽,滿臉陰沉地又轉身離開了。


    秦潞冷眼看著周慈帶著一身怒氣下了樓梯,微微眯了一下眸子,隨即才又緩緩地關上了房門。


    轉過身,屋子裏頭葉長生正拖了個椅子坐在一旁興致盎然地望著她,秦潞揚了一下眉,緩步朝他走了過來,仔仔細細地將他打量一遍,問道:“葉長生?”


    雖然她從她的父親秦三爺那裏打聽到的消息已經確定了葉長生應該是一個年紀不大的男人,但是如果十五年前,這孩子是六七歲大小,這會兒也該是個二十出頭的大小夥子了吧?


    她看著那頭白皙的臉上一雙彎彎的笑眼,怎麽看都不過十六七的一張少年感十足的麵孔,忍不住地就對周慈的辦事能力起了一點疑心。


    葉長生透過秦潞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到她在想什麽,這種疑惑自從他成年以後便見得多了,這會兒他也懶得再去解釋,微微歪了一下頭,笑眯眯地望著她道:“如果我說我不是,你會放我走嗎?”


    秦潞聽著他的話,微微壓下了眼皮望他,臉上帶著些笑意,點了一下頭緩緩地道:“那看來我的確沒找錯人。”


    葉長生的手指在椅背上無節奏地點了幾下,彎著唇看起來頗為隨意地道:“我記得那個叫周慈在路上跟我說的,找我來的可是三爺。”


    四十多平的臥室裏,家具擺的並不多,一眼環顧過去就能將整個房間的空間盡收眼裏。


    ——這裏除了他們兩人外,再沒有其他人了。


    葉長生的視線越過秦潞,淡淡地投到那張大床上微微隆起的部分,神色有些微妙:“還是你喜歡將一個假人取名叫做‘三爺’?”


    秦潞對於葉長生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把戲略微有些驚訝,但是隨即她卻又將那一絲淡淡的驚訝收了起來。她將罩著那張床的半透明的床幔撩起來用旁邊的繩子束了起來,而後隨意地走到那張床邊坐下了,再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煙,用嘴叼了一根,用打火機點燃了。


    淡淡的菸草香氣在房間裏一點一點地擴散開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讓尼古丁的味道在全身翻騰了一圈,然後吐了個煙圈,透過那一層煙霧遙遙地望著葉長生:“你知道我為什麽請你過來嗎?”


    葉長生微微揚了揚眉:“你真的確定從大街上讓兩個保鏢將人抓進車裏是所謂的‘請’?”他慢悠悠地對著那頭控訴道,“是貧窮限製了我的想像,還是你對‘請’這個字有什麽誤解?”


    秦潞聽著葉長生話裏的控訴倒也沒想去反駁,微微笑了笑,又吸了一口煙,對著他淡淡道:“那你應該去找周慈,我記得我下得命令是恭恭敬敬地將人請到家裏來的。”


    葉長生聳了聳肩,對她明顯像是推卸責任的話表示不置可否。


    靠在椅背上想了想自己剛才開開心心地吃到的瓜,他望著秦潞對她先前提出的問題合理地進行推測:“你找我來是為了秦三爺的家產?”


    秦潞隨手在床頭的菸灰缸裏彈了彈菸灰,淡淡地應了一聲:“你可以這麽理解。”


    葉長生聽到自己的猜想得到了驗證,沒覺得有什麽欣慰,麵上倒是更顯得困惑了:“可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他攤了攤手,頗為無辜地,“我不覺得一個神棍能參合到你們這種豪門財產的爭鬥當眾,比起我,你可能更需要一個律師。


    ——我甚至從來都沒見過秦三爺。”


    秦潞將點燃的香菸放在指尖夾著,眼眸半垂著,唇角微微一勾:“不,你見過。”


    葉長生一怔,下意識地便想否認,但是一想到自己並不怎麽靠譜的記性,稍稍頓了一下問道:“什麽時候?我怎麽不記得了?”


    秦潞望著他,像是在迴憶著什麽:“秦家是黑道起家,但是我父親卻很早就覺得這樣繼續做著刀尖舔血的買賣沒什麽前途,於是等他當家後,他就開始一直想要跟以前那些兄弟劃清界限。”


    “不得不說,他也的確是眼光獨到,他做事果斷,手段又厲害,沒幾年工夫,秦家在x市成功洗白,也算是站穩了腳跟了。但是好景不長,沒幾年,我父親就突然生起了一場古怪的病,人一天到晚瘋瘋癲癲的,看起來像是中了邪。我們也看了很多家醫院,但是都不見好——後來聽人說,我父親是讓人給下了降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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