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朝大軍迴師,確實值得舉行一場盛典,大肆慶祝一下。


    至於是多高的規格還得朝廷商議來決定。


    其實隻要別太過頭就成,李靖到底和旁人不一樣。


    他是國丈,這個身份決定了沒什麽功高蓋主一說,再者就是他的年紀了,五十多快六十的人了,就更沒什麽可忌諱的。


    如果換了其他人,朝中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你自己也要仔細琢磨,不然的話你功勞越大,說不定日後算起賬來就越慘烈。


    在另一個時空當中,李靖東征西討,為大唐盛世立下了汗馬功勞,晚年不哼不哈,隻在長安享受富貴,為的是什麽?就是因為想要一個善終而已。


    李世民雖然弑兄殺弟,把父親都抬去做了太上皇,手段著實厲害,可說實話,他對功臣們還算不錯。


    最重要的一點其實就是李世民自己本來就是一身功勳,壓得住這些驕兵悍將們,所以表現得就很寬容。


    相比之下,李破也不差什麽,能夠給予李靖的施展空間則更為寬裕一些。


    你看看現在,都不用他禦駕親征,李靖揮手間便把高句麗給滅掉了,這次李靖迴京,怎麽安置老丈人,李破其實都差不多想好了。


    讓兩位大將軍去迎一迎,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在京的大將軍不多,征召大將軍迴京的事情也說了有幾年了。


    可說實話,沒有這些人在外麵鎮守各處,李破還有點不放心,畢竟天下平定下來也才三年多些。


    軍中的後起之秀倒是不少,但他也不是神仙,凡人一個,還是更信任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大將軍們。


    …………


    “你們啊,提起軍功來就兩眼放光,打了這麽多年,還沒打夠怎的?”


    王智辯笑道:“陛下這話說的……哈哈,當年臣可還記著呢,陛下說什麽來著,天下的敵手多了,不愁沒有立功受賞的機會……”


    徐世績也笑著點頭,“臣也聽說過,這話應該是陛下領兵從晉陽南下長安的時候說的吧?”


    李破搖了搖手,“朕記性不差,倒是說過好幾次呢,那會領兵向前,每一次決戰都是不成功則成仁。


    朕可不敢泄了誌氣,沒有路也得找一條路出來,不然哪有今日?”


    說到這裏,李破頓了頓酒杯,“古人嚐雲,好戰必亡,忘戰必危,所以說江山雖然打下來了,卻不能連年征戰,耗損國力,要休養生息。


    可朕還是那句話,該打的仗還是要打的,隻是不能像當年那樣,拿著刀子逡巡四顧,躍躍欲試的,總想著用一場兩場的戰事來解決問題了。


    你們這些大將軍啊,想的要多一些,不要總想著軍功什麽的,難道你們立下的戰功還不夠多嗎?


    平時養兵,枕戈待旦,國家自會有用到你們的時候……”


    這番話說的意猶未盡,王智辯不會去多想,他都是辭過一次官的人了,屬於十幾位大將軍中的異類,心態平和的緊。


    徐世績和長孫順德就不一樣了,讀過書的人心眼多,想的也多。


    他們能從皇帝的話語裏麵感覺到勸戒和警示的意味,元貞七年到底和前些年不一樣了,大唐最為強大的敵人本應該是突厥,可現在大唐和突厥交好,短期內不像要開戰的樣子。


    東海上的小國被滅了七七八八,就在去年,高句麗也被李靖攻滅,同時西邊還滅掉了吐蕃。


    如今大唐環顧左右,就算抽出刀子來,都不知道該往哪裏砍了……


    …………


    徐世績不由暗自警醒,迴京之後的日子雖說平澹了些,看來自己還真得好好適應一下,這一待不定有幾年呢?


    尉遲恭那廝兼任了兵部侍郎,自己許也得努力一下,把左武候衛府的軍務做好,沒仗可打確實有點遺憾,但要做的事情也不會少了。


    大唐之初,進行了一些軍事上的改革,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在衛府之下設了折衝府,大將軍們在外領兵的時候都沒怎麽在意,可迴到京師之後,就不能視而不見了。


    你要是不管不顧的,讓兵部把折衝府都管起來,衛府也就成了擺設。


    徐世績仔細想了想衛府的職責所在,除了戰時領兵之外,平日裏應該還負有宿衛京城,以及各處關隘,城池之責,平日管著招募兵員,練兵,養馬,屯田等事。


    前隋的時候,衛府最重要的職責之一就是掌握著鎮軍,府兵的兵籍,隻是現在這個已經交到了兵部的手裏,加上戰時籌措糧草,獎懲,考錄等職權……


    想到這裏,徐世績已經罵了聲娘,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兵部的權力已經非常大了,幾乎掌握住了衛府的命脈。


    也許這麽過上幾年,大將軍們就都得聽兵部的使喚了。


    暗自琢磨一下,他覺得尉遲恭迴京的最早,路子走的也最為正確,看來他也得弄個兵部的職位,給自己留條後路才行了。


    這就是和皇帝在一起說話的好處,隨時都能把握到朝廷大策的脈搏,所謂政治正確,可不是後來人臆想出來的名詞。


    曆朝曆代的官員們,都是在這個大框架中起舞,逆勢而動的人,都得被碾成渣渣。


    …………


    酒沒喝幾杯,菜沒用幾口,說話間君臣便已用過了午飯,三個臣下陪著皇帝又迴到了太極殿。


    飲著香茗,說著話,待到下午,便陸續有人入宮,都穿戴的比較臃腫,顯然都知道上城觀燈的苦處。


    能陪皇帝觀燈的人比之前參加宮中大宴的人少的多,都是三品以上的高官,其實差不多就是各衙署的主官們才有這個資格。


    基本上可以看做大唐的政治核心都來了,這要是誰有那個能力在城樓上放點炸子什麽的,新生的大唐估計也就沒了。


    阿史那榮真和羅士信負責安保,裏裏外外都派了軍兵把守,尉遲恭作為羽林中郎將,則會陪在李破身邊。


    這廝入宮的時候還故意把羅士信叫過來,樂嗬嗬的埋汰了一通,你看這和咱們兩個在馬邑的時候多像?幹的都是守城門的活計。


    那會俺在城門的門房裏麵吃酒,你來把守城門,現在也差不多,俺去城上觀燈,你看著四周,哈哈,彷如昨日啊。


    羅士信被他氣的臉都綠了,擼胳膊挽袖子就想上去把這廝幹了,卻為部將們拉開,尉遲恭心滿意足的掉頭就溜了。


    在太極殿的門口卻被阿史那榮真攔住,整整等了小半個時辰,他還不敢拿出上官的威風來,一直把這黑廝凍的流了鼻涕,才放他進去。


    三位羽林軍的主官,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鬧。


    尉遲恭是比較欠,沒事總喜歡撩撥一下羅士信,若非有貴妃在旁邊拉偏架,他還真能占到不少便宜。


    沒辦法,羅三郎心眼向來不多,不然拳頭也不會那麽硬。


    老話說的還是那麽有道理,勞心者製人,勞力者受製於人……


    …………


    尉遲恭到時,還沒什麽人過來,他畢竟管著羽林軍,是不能遲來的。


    看著凍的不輕,一張黑臉都發了白,不時的還抽搭一下鼻子,像得了鼻炎一樣的尉遲恭,李破樂了,徐世績和王智辯也笑的很歡。


    李破待他行禮完畢,招手將尉遲恭叫到身前,低聲笑道:“你多大的人了,位高權重的,總去招惹羅三郎做什麽?


    當年那點事值當記到現在?要這麽說,朕當初入城門的時候,可是卿送了朕去流民營地,那朕心眼小些的話,豈不得把你點了天燈才能消氣?”


    不知是凍的還是被嚇的,尉遲恭的臉又白了許多,還打了個哆嗦,嘿嘿陪著笑,“陛下不知,也不知怎麽迴事,俺隻要看見羅三,就想……嘿嘿,興致所在,臣自己也是無法可想,還請陛下贖罪則個。”


    李破重重拍打了一下尉遲恭寬厚的肩膀,“你快省省吧,哪天挨了羅三郎的拳腳,朕可不會替你做主。”


    尉遲恭心中得意,羅三郎是皇帝的結義兄弟,他每次去捅捅羅三的腰眼,陛下就得瞅他幾眼,這樣一來情分才能維持的長久嘛。


    不然他整日裏出京督建皇陵,還要處置軍務以及兵部的庶務,一年到頭也見不到皇帝幾次,日子長了,說不定跟皇帝就不能像以前那麽親近了呢。


    你瞧瞧,亂世出妖孽,人家尉遲敬德的心眼可不比老程少上一點。


    他還是了解李破的,李破果然哈哈一笑,也就揭了過去,因為他喜歡聰明機靈的家夥,隻要尉遲恭沒有挨了羅士信的毆打,那就說明尉遲恭很有分寸。


    鬧出點笑話來不算什麽,就怕不懂輕重的胡來……


    …………


    溫彥博到了,看著殿中人不算少,一眼還掃到了長孫順德,心中暗自哼了一聲,大過節的,門下省竟然出了事故,長孫順德確實應該到的早些。


    蕭禹和太常寺卿宇文儒童一起到的,一直到入殿之前,蕭禹還在說著什麽,宇文儒童隻是點頭應是,估計心裏卻在叫苦連連,怎麽和這位趕在了一處,喜慶話沒一句,說的還都他娘的是俺的錯處,真是倒黴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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