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道宗率軍平定林邑,對扶南威懾力大增。


    扶南和真臘紛紛派遣時節來到中原朝見,大唐也無意再派兵南下,於是和扶南來人商量著,讓他們建些港口,準備讓大唐的船隻停靠。


    這事商量了有兩年了,因為往來不便,再加上大唐正在進行東海戰略,所以和東南亞諸國交往的事情一直未有定論。


    扶南人也怕大唐進擾其國,來使多數含湖其辭,反而是把王子送了過來,名義上是來大唐參修佛法,實際上則是送質子入唐。


    表現的非常恭順,但在通商來往的事情上,扶南卻表現的並不感興趣。


    這不算奇怪,越是溫暖地區的人們越是慵懶,因為不用堅固的房子來抵禦寒冷,也不用為食物擔心。


    樹上有果子,林間有野獸,如此一來,發展的慢一些,閉塞一些也就可以理解了。


    …………


    外邦使節濟濟一堂,不管長成什麽樣子,都穿著大唐的服飾。


    臣下們左顧右盼之間,瞅著就很新鮮,同時也在感慨著大唐才立國區區數載,便能有此盛況,實屬不易。


    實際上,這是大唐立國之初,平定了天下的精兵強將都在,失去了內部的掣肘之後,立即迅猛擴張開來。


    在李破這批人還沒有老去的情況之下,隻要他這個皇帝沒有因為疑忌而殺戮功臣,那麽這種情況還會持續一段很長的時間。


    中原王朝立國之初,差不多都是如此,外敵完全不是對手,可願意善待功臣的開國之君又能有幾個?


    沒過幾天,功臣良將紛紛就戮,擴張之勢便隨之戛然而止。


    這不光是中原王朝的痼疾,也關乎人性,領頭的那些人鷹視狼顧,大多都是可以同患難,卻不能同富貴的性情,例外的少。


    …………


    “陛下駕到。”


    兩儀殿中座無虛席,這樣的場合沒有誰會遲到,有些人更是早早便等在了兩儀殿外,宴飲開始的時候,便在宮人引領下陸續入座。


    外邦來人在之前也都被傳授了一下基本的禮儀,不過他們中間的大部分人還是比較拘謹,主要是沒有見識過如此莊嚴肅穆的景象。


    中原王朝的形象也就在這種過程當中愈發清晰具體了起來。


    大唐的臣下們穿著華麗精美的官服,或是板著一張臉,或是帶著春風般的溫和笑容,依次入座。


    在進入殿中之時,向認識不認識的人連連施禮,待對方迴禮,這才施施然入席端坐。


    隻入殿這一套流程,便有數種禮儀可供選擇,如何跟長者相見,如何麵對外邦來人,如何給上官見禮等等等等,都可見禮儀之不同。


    即便官小,隻要你身具大名,或任要害之職,都能得到充分的尊重。


    外來之人哪裏曉得這些門道?


    如此的氣派早已讓他們如坐針氈,應對的手忙腳亂之餘,卻又羨慕不已。


    文明的底蘊,在這個時候是顯露無疑,如此氣氛之下,即使是信奉阿修羅神,渾身上下都洋溢著野性的蘇毗末羅以及黑犛牛部的頭領們,也不敢有半點造次。


    對於這些外來人而言,這儼然便是一次他們一生都難以忘懷的經曆,迴去之後多數要彷效一番,至於學的像不像,那就兩說著了。


    大唐的官職體係之複雜也讓他們望塵莫及,即便是突厥,學習了中原這麽多年,行政體係依舊粗糙的很,就更不要說其他各國了。


    入殿的時候,每念到一個人名和他的職位,外來人大多都是茫然不識,卻又知道隨後出現的人掌握著無與倫比的權力,是他們一輩子也難以企及的。


    那種感覺注定酸爽無比……


    這和後來的閱兵在意義上其實差不多,起到的就是宣揚國威,震懾四鄰的作用。


    不同之處在於,當世之上除了突厥在軍事上可以跟大唐抗衡之外,大唐如今再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對手了。


    除了突厥使節,其他外來之人都是來朝見的。


    所以殿中使節,突厥王庭來人高居其上,他們和中原往來很多年了,還算比較習慣一些。


    新羅是大唐的藩國,國主與大唐臣子無異,所以新羅女王金德曼被安排在了突厥使節對麵,與唐臣共座。


    扶南還屬於友邦,扶南王子便可居於突厥使節下首。


    吐蕃來人基本屬於被征服之列,入唐求取冊封,所以列於扶南王子下首。


    西突厥王子阿史那泥孰在長安呆了兩年多了,哪也沒去,好像要老實的定居於此的樣子,現在敬陪末座。


    安排他們座次的人考量的很周到,把東西突厥的人分開,以免他們言語失當,或者幹脆動起拳腳,惹出大麻煩來。


    再說阿史那泥孰也不算是正經的使節,他是西突厥逃人,能夠列於殿上,隻能說明有一定的利用價值,外加宮中有他的親戚,朝中會高看他一眼而已。


    …………


    待來人到齊,並無遺漏,宦官到殿後奏稟,請皇帝上殿入座。


    李破正在後麵和李碧說話,聽了傳報,笑道:“這次咱們一起出去,你可不用再躲在後麵聽牆根了。”


    李碧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也想起了當年丈夫在前麵和人見麵,她在後麵不放心,便去偷偷聽著,時常引得丈夫不滿時的情景。


    “這麽多年了,你竟還記得……心眼可真小。”


    李破起身,抓住妻子的手,“怎麽能不記得呢?娶了郡丞家的三娘子,尤其是還曾做過我的上官,真是如履薄冰啊,就怕你衝出來教訓我一通,那讓我怎麽見人?”


    李碧一邊隨丈夫前行,一邊笑道:“我可不是驕縱之人,你也有的是法子湖弄於我,最多就是打上一架,怕個什麽?”


    夫妻兩個說說笑笑,經過殿中迴廊,到了前殿的入口處,李碧親自給丈夫整理了一下袍服,夫妻兩個相攜而入。


    大殿之中已然安靜了下來,人們都立在座位之上,眼巴巴的等待皇帝的帶來,見皇帝和皇後露了麵,殿上之人齊齊躬身施禮。


    禮官們當先起頭,殿中之人隨之齊聲恭迎皇帝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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