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間,朝廷整個忙碌了起來。


    科舉京試就在眼前,可謂是盛況空前,隻不過要是說上一聲天下英雄盡入吾彀矣,卻也太過誇張。


    因為遠達不到那種程度,到底是新朝第一次科舉應試,很多人還在觀望之中,遠不如後來科舉成為讀書人入仕的第一選擇時的局麵。


    隻是比起前隋舉行的那幾次科舉,具備了一定的氣象而已。


    科舉是一迴事,四月份春耕也開始了,今年天氣暖和的很快,比往年雨水早來了差不多有半個月。


    春耕的時間提前了一些,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司農寺不免要埋怨太史局的人整日白吃飯不幹活,太史局也很委屈,他們早就對此有所察覺,也和司農寺做了些溝通,就是不很確定罷了,覺得責任著實不在他們身上。


    天文曆法在當世摻雜了很多玄而又玄的東西,再神的人也隻能估算個大概,誰又能準確的預知結果?


    而且太史局現在群龍無首,新的太史令還沒有上任,李淳風上書修改曆法的事情還沒個結果,就更無法保證流暢的運作。


    太史局在秘書監轄下,溫彥弘站了出來,跟司農寺理論了一番。


    李破登基以來,一直都很重視農業,對司農寺推脫責任之舉頗為不喜,便把竇光大叫到禦前一通訓責。


    自詡大好男兒的竇誕最終弄了個灰頭土臉……


    不過說到底這應該算是一件好事,從目前得到的訊息來看,今年的糧食產量會大幅度提高。


    不光是天氣的原因,還有百姓生活日漸穩定,開墾的耕地也一年多似一年,糧食產量自然也就大幅增加。


    當然了,這也離不開朝廷政策上的諸般扶持。


    總的來說,唐初的重建正在進行當中,效果顯著。


    除了春耕之外,今年夏季要還要征用民夫,不論朝堂之上,還是天下各道都在為此小心的做著準備。


    前隋大起民役,幾乎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致使天下大亂的教訓太深刻了,給官員和百姓留下了心理陰影,所以征用民夫的時候,再小心謹慎也不為過。


    朝廷傳下的詔書之中便有所體現,讓各道督查使注意民間輿情,監察郡縣官員舉措,一旦有所不妥,立即上報朝廷或者當即處置。


    而在接下來的幾年,持續對官員隊伍進行清理整飭也成為了擺在桌麵上的一個重要問題,房玄齡,顏師古就任吏部侍郎,便是一個明顯的信號。


    先要清理的便是隋末戰亂當中產生的冗官,之外改革官製,嚴格官僚體係紀律等等,都會跟進,這裏麵還涉及到對唐典的再次修訂。


    相比之下,今年將禦史台改為督察寺,重建羽林軍等等,就都屬於“小事”了。


    而在軍事之上,同樣從今年開始,要進行更為細致的梳理,對有功將士進行妥善的安置,設立軍鎮,折衝府,裁汰常備軍伍,繼續嚴格各部軍律。


    目標嘛,就是打造出一個以常備軍為主體,府兵為預備役的層級分明的軍事動員體係,徹底結束晉末以來,軍製混亂,隨意性過大,容易產生軍閥割據的糟糕局麵。


    實際上就是一句話,唐初的諸般舉措都是在中央集權的道路上狂奔,軍政之上皆是如此,對地方高官,軍中將領進行越來越嚴格的限製和約束。


    ………………


    五月初的大朝會上說的就是這些事情。


    朝會過後沒兩天,涼州總管範文進等傳書朝中,高地上的吐蕃人開始北上了,得到消息的時候,吐蕃人已經到了積石山下,正在引軍進入積石山穀道。


    涼州這邊已經做好了“迎接”他們的準備。


    七八千人的吐蕃人,聽上去不算多,可都是騎兵的話,就是一支不多見的大軍了。


    此事朝中已經有所決議。


    因為吐蕃人和突厥人到底不一樣,大家對他們不很熟悉,所以不能按照突厥降部那樣來安置他們。


    所有的吐蕃將領都要來長安覲見,其餘人都要拆散了。


    不服管束的,不用跟他們客氣,都可以就地處決。


    其餘,一部分可以送到西海,為大唐養馬,將來唐軍上高地的時候,他們也可以作為先驅和向導。


    一部分安置到靈州,對他們進行整編,訓教,將來作為堪平西北,或者是河西地區叛亂的有生力量來使用。


    差不多就是炮灰,在戰事當中消耗掉便也就完了。


    一部分還可以弄到代州去放牧,和突厥人摻和一下,可以稍稍相互牽製。


    反正吐蕃人在短時間內無法取得大唐的信任,他們是正經的外來人,兩邊相互之間的交往還停留在初級階段。


    …………


    可以說,吐蕃人挺倒黴的,有李破當政,他們便無法得到任何的優待,因為這位大唐皇帝陛下沒有受到過成體係的貴族教育。


    在思想上不存在任何的包袱,也就不會產生外族來投,是皇帝功業的最佳體現那種思維定式。


    從苦日子一路走過來的他,絕對不會效仿那些英明君主的“寬仁”之舉,送錢送糧,送工匠等等,自己的日子還緊緊巴巴呢,對外來人卻那麽大方是哪般道理?


    …………


    五月初,李靖入宮向皇帝辭行。


    在家裏休息了一個月,李靖徹底待不住了,於是準備啟程趕往東萊和大軍匯合。


    在這之前,朝廷已調涼州長史宇文伏藏,左武侯衛將軍蕭嗣業,身在雁門的左禦衛將軍裴行儼往東萊軍中任職。


    之外大軍到達新羅之後,因平定百濟之功而晉為左驍衛將軍,武邑縣公的蘇定方也會歸入李靖賬下。


    這些人都可以說是大唐軍中的後起之秀,李破預計將來平定倭國之後,這些人便是攻打高句麗的主力。


    而像是張倫,龐玉,步群,李年,徐世績,張士貴,尉遲信,薛萬徹等人,將陸續迴朝坐鎮軍府。


    大唐的精銳騎兵則會布置在河北,代州,以及靈州,涼州等地,一方麵防備突厥,一方麵則會看情況漸漸聚集於西北,為恢複河西走廊做準備。


    這其實要看東西突厥的動靜,按照之前製定的將來幾年的戰略方向,東西突厥一旦交戰,大唐必然會做出一定的反應。


    騎兵大軍就是大唐手中的利刃,是進軍西域,還是拖一拖突厥王庭的後腿,到時候都可以見機行事。


    大唐的騎兵集群早已形成規模,供養起來雖然消耗很大,但李破不會在裁軍問題上從騎兵身上動手。


    騎兵的機動性是與東西突厥爭鋒的最好保證,東邊不太能用得上他們,但北邊和西邊,李破相信一定會有用到騎兵用武之地。


    而等到過兩年大船造的多了,也完全可以把騎兵運送過海,攻打高句麗時會得力的多。


    …………


    東萊已經成為大唐出海的橋頭堡,李破還下詔從馬邑,雁門,晉陽等處調了些官吏前往東萊任職。


    可以說在大唐元貞五年開始,大唐的戰爭機器又運轉了起來。


    …………


    “陛下,臣聽說吳王在海上俘獲了不少倭人,臣到新羅之後,要訊問一番,可能會因此改變進軍方略……”


    太極殿中,李靖臨行之前做著最後的陳述。


    李破理解的點了點頭道:“無妨,大軍征戰少不了隨機應變,老師盡管放手施展便是,不要忘了,朕還是老師的學生呢,用兵之法都是老師教的,又如何信不過老師的才能?”


    李破的嘴騙人的鬼,說話就是好聽。


    李靖卻是實在人,聽了不由尷尬的摸了摸胡子,他也就是送了這個學生幾本兵書,從來沒有言傳身教過。


    他那另外一位學生徐世績也是如此,這事你說尷尬不尷尬。


    說起來也就是李碧才算得上是他的親傳弟子,養在馬邑郡丞府的元朗則算是半個……看看,是不是更尷尬了?


    …………


    “倭國孤懸於海外,征伐不易,陛下為何不以前隋舊例,使其稱臣,反而非要派兵征討?即便它與高句麗勾連,也無須這般大費周章……此戰糜耗糧草可不少啊……”


    琢磨了一個月,李靖這是緩過神來了,試探的對征討倭國之事提出了異議。


    李破想了想,不欲在此事上解釋太多,隻是簡單的道:“倭國所處之地有些特異,橫亙於東海之上,島上頗為貧瘠,倭人隻能出海尋找機會。


    所以海上多有倭國船隻來往,他們要是好好的與人為善也就罷了,可據吳王所說,海上的倭人多有搶掠船隻之舉,還與百濟,高句麗交往,已呈不製之勢。


    老師在江陵數載,可能還不曉得,朕將在東邊以及東南廣設船塢,碼頭,與海外之人來往交易,倭人不除,早晚要垂涎於海上之利,與我為敵。


    那就不如早早除之,以絕後患。


    本來不會這麽快與倭人計較,可吳王開了個好頭,在海上一戰之下掃清了倭國戰船,短時間內倭人在海上已呈無船可用之勢,所以不如順勢而為,滅掉倭國,也好為將來大唐的船隻行於東海之上時,多個歇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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