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伏威可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了的,一個不好就會有重臣上書請斬吳王,很多人隨之便會聞風跟進。


    在這樣一個時節,隋末戰亂是大家揮之不去的陰影,杜伏威是隋末諸侯之一,動亂之源,在長安老實的待著還有人不時的挑他的毛病,恨不能置其於死地,何況是讓他出外領兵了。


    這無關私怨,隻在於公義。


    很多人既感慨,敬佩於皇帝的寬容,卻也對此頗有微詞,他們覺著像杜伏威,竇建德這樣的人應該盡早殺之,以除後患。


    讓他們活的這麽滋潤,李淵,蕭禹等人豈不死的太冤?


    當然了,衷心讚成的人也有很多,這些都屬於真正的聰明人,能夠體會到皇帝的用意。


    李淵,蕭銑之輩都出身世族,根深葉茂,若是不死,後患才多。


    竇建德,杜伏威都是草莽中人,在名望上根本無法跟李淵,蕭銑相比,在長安養上幾年,部下星散,他們又沒有家族作為依靠,很快也就淪為了常人,這才是皇帝真正厲害之處。


    而且為了盡快平定禍亂,也需要用些懷柔手段,向各處降人展示皇帝的仁慈之處,以安天下民心。


    不過話說迴來了,讓杜伏威出去領兵,不管怎麽看都有些過了。


    帝王有這樣的氣魄......那是要看結果的,結果好的話,那就是帝王氣魄恢弘,蓋於古之明君,結果不好,讓杜伏威給跑了,那就是昏聵之舉,成為皇帝的汙點之一。


    所以說為免引起爭議,把杜伏威真的送到刀下,這事還需要繞著彎來辦一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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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李破跟杜伏威簡略的說了說當前的局麵,告誡叮囑了他一番,便讓他出宮迴去準備隨時啟程。


    李破做事就是這般,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那就沒有輕易反悔一說。


    此次派出去的人都是各處降人,沒辦法,他起兵的地方在北方邊塞,手下得力的將領們連個會遊泳的都尋不出來,一個個的旱鴨子,到了海上都是喂魚的貨。


    跨海作戰必然要啟用江南降人,有所反複的幾率確實比較大,但隻要這些人為大唐打上幾仗,沒出什麽幺蛾子,陸續以功論賞之後,這些人大多也就能真正融入到大唐的軍事體係當中了。


    他以前的那些舊部們也不都是一開始就跟隨於他,有的是主動來投,大部分其實還是戰敗被俘,和這些降人沒什麽區別,倒也不用太多擔心。


    尤其是杜伏威,第一個主動來投的隋末諸侯,這兩年李破也沒虧待了他,如今又如此信任的讓他領兵出海。


    他要是敢於辜負了自己的信任,以後跑到天涯海角,李破也得把他給捉迴來。


    另外就是還有五千駐於河北的精兵,這才是陸上作戰的主力,有他們在,即便有人還想著裂土封侯的美事,也得問問這些人答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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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破緩了兩天,一來是琢磨著怎麽把杜伏威“送”出長安,這需要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肯定不能直接下詔令杜伏威去東萊領兵,那很可能都出不了門下。


    封德彝和長孫順德都好說,杜楚客就比較耿直,很大可能會做出封還詔令的舉動。


    在這一點上,李破其實還是比較得意的,從他登基開始,不論門下還是尚書,中書兩省,都未曾出現過封還詔命的事情。


    這足以說明他的英明神武,做事有前有後,有頭有尾,臣下們即便有不同意見,也能想辦法讓臣下按照自己的意願來行事,而不是選擇跟皇帝對著幹。


    過上幾年若還能如此,也便可以道上一聲君臣相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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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戶部那邊已經把戶籍整理的差不多了,設立折衝府之事要緊著做起來了。”


    太極殿中,李破召來了兵部尚書尉遲信說話。


    尉遲信略躬了躬身道:“陛下說的是,臣在兵部不敢有所怠慢,隻是如今府兵和鎮軍還無法分的太清,亂事不平,地方不靖,各路大軍駐於地方者數十萬眾。


    這兩年看來還無法撤離,所以臣與諸人商議幾番,還是得秉持之前所議,一邊讓大軍屯田,一邊備邊或是剿匪。


    隻是大軍一日不散,折衝府之事便不好行之,陛下您看......”


    李破點了點頭,這事確實不太好辦,百戰之軍哪能輕易散去?但一直在各處聚集駐紮,也不是辦法。


    近一兩年需要維持這種現狀,才能逐漸把兵權收歸朝廷。


    不論是兵部還是尚書省之中,這事商量了多少次了,多數都是這種意見,好在沒什麽功高蓋主,準備卸磨殺驢的聲音,不然會更讓人頭疼。


    以現下的人口規模,正常的軍事架構應該是鎮軍也就是常備軍保持在十萬人左右,折衝府則作為常備軍的補充,維持在五十萬人到八十萬人之間。


    這樣的軍事規模既能保證大唐的軍事動員能力,也能讓朝廷遊刃有餘的維持自己的統治,而不是把大量的資源消耗在軍隊上麵。


    李破琢磨了一下,道:“如今各部大軍應該以河北為最吧?”


    尉遲信點頭道:“宇文總管率軍駐於幽州,麾下有兵八萬眾,步將軍,尉遲將軍,李將軍率領各部駐於河北道,有十五萬人。


    去年時更多,許多夏國降軍在去年秋天時已奉命散於河南各處,大致上有三四十萬人之多,今年河南便有了一些叛亂,多數人其實是想偷迴河北故土所致。”


    說到這裏,尉遲信頓了頓,接著試探的道:“陛下是想裁撤一些河北駐軍嗎?”


    李破道:“先試一試吧,你也曾領兵,應該知道將軍在外,自然想的是麾下兵將多多益善,不能他們說什麽是什麽。


    之前陳兵於河北,馬邑等處,皆是為備突厥所用,不好裁撤各部軍伍,如今要跟突厥人會盟了,接下來一兩年恐無大戰,你們兵部要把事情想在前麵。


    像是竇建德,蕭銑那邊的降軍務必要做到去蕪存菁,常備軍伍中服役期滿的老軍也要讓他們退下來,到各處折衝府中任職。


    之前都商量好的,這事朕就不多說了,今年在河南多設下一些折衝府,在河北裁撤下來的軍兵都收入折衝府當中,先看一看,若是有所成效的話,之後各處就都照此來辦。


    還有就是咱們這些人起身於北方邊塞,都知道北兵能戰,可南邊也不能落下,如今不論南人北人,皆為大唐子民。


    可以從南邊選一些健勇之士到河南,山東等地駐守,北邊於戰亂中受創太重,需要人來恢複元氣,隻要能稍助此事者,都要去做。


    你是兵部尚書,朝中重臣,不要老盯著兵部如何如何,要把眼界放開,觀於大局,不然的話,想在兵部任上待一輩子不成?”


    尉遲信心中翻湧,絲毫也沒有被皇帝訓斥的惶恐,反而非常的感激,這是皇帝在告誡於他,不要在功勞簿上躺屍,日子還長呢。


    “陛下教訓的是,臣一定謹記陛下教誨。”


    李破看了他一眼,尉遲信這人才幹是有的,也很穩當,就是做事四平八穩,人有點肉,總給人一種你踢他一腳他動動地方的感覺,在朝中重臣當中很是另類。


    估計當年帶著子弟和蘇亶等人冒雪來投,就是他這輩子做出的最為大膽的一個決定了。


    所以李破不得不給他再加一把勁,“設立折衝府乃事關天下是否太平的大事,做的好了,自然皆大歡喜,做的不好,弄的軍中之人怨聲載道,咱們之前做的便也有毀於一旦之憂。


    你得給朕做出點樣子來,不要讓人說朕任人不明才好。”


    尉遲信終於在椅子上坐不住了,起身錘擊了幾下胸膛大聲做出保證。


    等他重又落座,李破才又道:“長安海事學院的事情你知道吧?朕有意將其置於兵部轄下,本來就是為了培育水軍將領所建,讓兵部來監管很是合適,你覺得怎麽樣?”


    跨度有點大,尉遲信有點懵,兵部下麵出現一座書院?這事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斟酌了良久才道:“陛下是說,以後海事學院出來的人要兵部來安置?”


    李破斜了他一眼,這個問題問的吧......一聽就能聽出這廝的性情。


    “怎麽?嫌麻煩?還是信不過海事學院能養育出頂用的人才來?”


    尉遲信趕緊搖頭道:“這是好事,臣怎會故意推脫?就是教書育人的書院,卻置於兵部之下,臣覺得有些不妥吧?”


    李破道:“沒什麽不妥當的,學以致用,長安書院那些人出來要做官,海事學院也是如此,都要為大唐效力,沒什麽分別。


    這事你來操辦一下,不要事事都由朕來開口,對了......”


    說到這裏,他故意頓了頓,好像才剛想起來一般道:“海事學院即將建成,招收生員的事情也由兵部來辦一下。


    海事學院的祭酒馬周,很有才幹,可他是個文人,不通行伍之事,讓他在兵部掛個郎中銜,派兩個知兵的人去海事學院輔助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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