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江右各有難處,隻看治政之人的手段而已,李靖算是先行了一步,誰讓人家是皇帝的老丈人呢,做起事來就不用顧忌太多。


    ……………………


    六月初,迴京述職的張倫,薛萬徹,張士貴三位大將軍入宮見駕。


    這時密集的小朝會已經被李破停了下來,六月初一的大朝上麵,李破詔人宣布了一次階段性的成果。


    涉及到的是稅賦和田畝分配的問題,這個已是商量的差不多了,給了山東,河北,河南等地許多優惠政策,輕徭薄賦都是題中應有之義,主要是想吸引人到那裏去定居。


    早年北齊的河北,山東軍事集團已然成了昨日黃花,許多鼎鼎大名的豪族消失在了曆史長河當中,剩下小貓兩三隻,也隻苟延殘喘罷了。


    其中一部分人要麽逃往了江南,要麽到了關西,晉地其實也收容了一些,根基已毀,當年故事風流雲散,不複見矣。


    再來的大部分就都是移民,現在的情況則是,裁汰下來的諸侯降軍成為了移民的第一批,散落在各處,激不起多少浪花。


    官府則在積極的重定戶籍,恢複生產,今年因為戰事結束的早,所以還能指望一下秋收,惠民之策在六月間定下來,秋收時農人的負擔就能再輕一些。


    大朝過後,李破也不打算再盯著戶部不放,把重任交給了尚書省,到了一定階段,再由尚書省遞上呈文,由中書,門下複核,交到他這裏的就簡單多了。


    追著臣下們踢屁股的日子終於結束了……李破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正好此時刑部尚書楊恭仁上請重定唐典,李破順水推舟,交給了中書令蕭禹來主持,三省皆要有人參與。


    其實還是在隋典基礎之上來完成,按照楊恭仁的建議,參照的是隋初的律典,因為到了開皇中期,前隋國力漸盛,那時修訂的隋典很多規條都不適合現在的大唐。


    而到了楊堅晚年,猜忌功臣,又要防止各種反對勢力的反撲,律法於是變得嚴厲了起來。


    大業年間就不用說了,楊廣太過急躁,修訂起隋典來很是隨意,而且沒完沒了,楊廣關心好像隻是俺修訂了隋典,並不關心到底修了什麽,所以沒有什麽參照價值。


    李破讓王澤等人在晉陽修訂刑律時,參照的則是開皇中期的律法,寬嚴並濟,一條條捋下去,已經是一部非常完善的古代律法了。


    至於刑律中產生的那些漏洞,並不值得去追究,因為以當世的人口數量,以及人們的局限,不會產生太多過於複雜的糾紛和案情。


    比如說兩人打架,沒有重傷或死亡的情況之下,根本不會報到官府,更不會產生是自衛還是互毆的辯論。


    還比如說,你如果頭頂有點綠,完全可以操刀過去殺了奸夫,官府將不與追究,如果你殺的是鄉中惡霸,眾人相護之下,也有很大可能逃脫罪責,也就說當世律法有很強的主觀性。


    反過來說,鄉中豪望會很占便宜,如果與官員勾結,完全可以橫行鄉裏,魚肉百姓而不受懲罰。


    當然了,後來占據資源多的人也是占盡便宜,就不用指望當世的法律能約束住貴族階層了。


    能夠約束住他們的其實是名聲,信譽這些無行的枷鎖,讓世族們不敢做的太過,律法對他們而言,多數時候隻是控製百姓的工具而已。


    中原王朝的刑法的核心思想其實就是禮,法並用,而且禮在法前,上層知禮,下層守法,就是和諧社會。


    大致上就是說用道德來約束人們的精神,用法律來規範人們的言行,和後來西方人推崇的法律社會是完全不一樣的法律思想體係。


    ……………………


    而楊恭仁所請,重定的則是天下之法,涵蓋了社會的方方麵麵,事情也是巧了,何稠才剛勸諫一番,楊恭仁的上書便來到了李破的案邊。


    李破都有點懷疑是不是兩人串通好了,不過不管怎麽說,都和他的意圖並不衝突,而且製定唐典也確實在他規劃之內。


    順便他令兵部重新修訂軍律,正好也在設立折衝府,折衝府中又有學堂,軍法將是府兵們上的第一課。


    嚴格的軍律是保證軍隊戰鬥力的基礎,若每一個軍卒都能熟悉軍律操典,令行禁止之下,戰力肯定爆棚。


    所以說,六月間的朝堂依舊一片忙碌。


    此時陳孝意,裴矩,李靖,張雲智等人在李破授意之下紛紛上書請建書院,李破一一詔準,並令國子監,長安書院出人奔赴各地,按照長安書院的模式在各地設立了四間書院。


    都用地名來命名,洛陽書院,晉陽書院,江陵書院,以及成都書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久之後還有江都書院或者是丹陽書院。


    山東河北就算了,那裏人都沒剩幾個,建了書院也是白費工夫。


    …………………………


    張倫幾個入宮見駕的時候是正午,在兩儀殿賜宴。


    三人進到殿中,齊齊行下軍禮,敲的胸膛咚咚直想,幾個家夥都是第一次進皇宮,即便皆是心雄膽壯之輩,事先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還是為皇宮的威嚴所懾,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這兩天把事情都外包了,李破算是稍微清閑了一些,見到了幾個舊部,心情不錯,擺手便道:“都是朕的功臣,坐下說話吧。”


    三人謝恩紛紛落座。


    看著他們,李破便笑道:“自從過河進了關西,也有兩年未見了,看你們氣色都不錯,朕也就放心了。


    你們在外領兵得力,於國於朕皆有大功,一會陪朕多飲幾杯如何?”


    那還有什麽如何不如何的,三人都露出了八顆大牙,笑的燦爛了起來,至尊看上去還和當初一樣,對他們甚是親厚,這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確實要多飲幾杯。


    張大胡子習慣性的撓著他的大胡子道:“末將等可沒什麽功勞,這些年若非至尊簡拔,末將等哪有今日?


    就是近兩年沒見至尊,領兵的時候心裏總是沒底,就怕給至尊丟臉,私下裏想想,還是那些年在至尊賬下聽令的時候覺得踏實。


    至尊登基,末將等在外聽聞,都是歡喜至極,隻是……唉,世間卻少一名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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