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啊,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迴去了,你總是談起那裏,這說明李定安將那裏治理的很好?”阿史那楊環略有憧憬的說道。


    阿史那牡丹收起了笑容,“可汗應該早就知道,他不隻是一位英明的將軍,同樣也是一位……賢明的王者。


    他將並州,代州也治理的很好,我每次去到那裏,都能感受到那裏的變化,這才過去多少年啊,那裏的人們好像就已經忘記了戰爭帶給他們的傷痛。


    牧場上有突厥人為他們放牧,成片的農田都種滿了秧苗,我特意和他們交談過,幾乎沒有人再去擔心有人會來殺死他們的親人,掠奪他們的財產。


    他們滿嘴都在說著李定安的好話……長安也一樣,我在那裏跟許多人坐下來說話,雖然還能感受到他們的憤怒,但卻已無法勸說他們拿起刀槍起來反抗。


    要知道我去的時候,他才率兵進入長安不到一年,若不是關西人失去了勇氣,那麽就隻能說他們的新主人太過強大,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了。”


    “我知道,我知道……”阿史那楊環笑著搖頭,“你已經在我耳邊說過很多次了……南邊的人本來就很健忘,他們可以投靠李淵那樣的逆賊,自然也會向李定安低下頭去,不值得奇怪。”


    說到這裏,阿史那楊環歎息了一聲,“我知道你是想告訴我,大隋已經亡了,再也迴不去從前了是嗎?”


    阿史那牡丹點著頭,多年以來她們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的秘密,她一直憂慮於可汗對大隋的懷念,所以屢次為此進行勸說。


    善忘的可不止南邊的人,突厥人從隋人身上占到上風也不過是這十幾二十年的事情,可他們好像已經忘記了當年匍匐在大隋皇帝的身前,拚命討好的往事了。


    王庭中充斥著對南人的詆毀,輕蔑的好像那隻是一群奴隸,可他們當中有誰去到過南邊呢?


    真要較真的話,也就是一些人曾經追隨始畢可汗進行過兩次南征罷了,這裏麵的代表人物就是如今的頡利汗阿史那求羅。


    他帶領著三萬多突厥勇士南下,初衷又是什麽呢?


    想完成父親未曾完成的偉業?還是覺得天神之鞭也就那麽迴事,他所帶領的也不過是一群想要向突厥稱臣而不可得的烏合之眾?


    憂慮之中,她看向了她的可汗,於是便也覺出了幾分滑稽。


    突厥啊,掠地萬裏,控弦百萬,這樣一個龐大的帝國,現在真正憂慮於它的前途,想要為它做點什麽的竟然是兩個女人,天神一定是在和她們開玩笑。


    “可汗不要嫌我多嘴,說起來這些年去過南邊的人越發的少了,他們根本不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麽。


    我想告訴可汗的是,那裏死了很多人,我見過了李定安和竇建德,他們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惡鬼。


    他們不拜神明,隻相信握在自己手中的權力和刀弓,他們對突厥毫無敬意,尤其是李定安,他的狡詐和兇狠我們都曾見識過……”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組織了一下措辭才接著道:“他和文皇帝長的很像,尤其是那雙眼睛,和文獻皇後幾乎一模一樣。


    我現在隻希望他沒有文皇帝那樣的才能,不然的話,他將來一定會來進攻我們的。”


    阿史那楊環輕輕揚了揚眉頭,接著又緊緊鎖住,“這些你可是頭一次說給我聽……為什麽?”


    她腦子有些亂,目光中滿是狐疑,和文皇帝,文獻皇後很像?是他們的子孫嗎?怎麽會?


    但作為突厥可汗,她立即將震驚壓在了心底。


    還能為什麽,兩個女人對視了一眼,阿史那楊環嘴角便又掛上了笑容,“是啊,徒增煩惱罷了,那邊的人不管是誰的子孫,嘴裏念叨的總是天下如何如何,百姓怎樣怎樣。


    血脈固然重要,卻沒幾個人真正在乎,不像突厥,大家都姓阿史那,倒是省事不少……


    我知道你在憂慮什麽,當年啟民可汗為突利汗的時候,文皇帝便派人結交他,都藍可汗於是便聯合達頭可汗一起攻打並驅逐了他。


    兵不血刃便讓突厥迅速衰弱了下來,並緊緊握住了一枚棋子……確實和現在的阿史那多聞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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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史那牡丹則道:“自阿史那多聞離開王庭之後,就再也沒有迴來過了,他的野心就像是草原上的野草一樣瘋長,他派迴王庭的使者越來越傲慢了。


    現在王庭中關於可汗繼承者的議論越來越多,就是替他在說話,可汗應該清楚的,那為什麽還要讓塞斯力琴部離開呢?


    阿史那葛雲的父親是阿史那思真,他們都和阿史那多聞有著仇恨,不正應該籠絡他嗎?”


    顯然對於阿史那楊環的舉措她並不讚同,這也是她頭一次不能看清可汗的心意,所以在大局已定的情形之下才問出自己的疑惑。


    阿史那楊環笑了起來,“你說李定安和文皇帝,文獻皇後長的很像,他的身世你一定也探查過了,結果呢,跟我說說吧。”


    顯然阿史那楊環並不想跟心腹談論剛才的話題,阿史那牡丹看著她,無奈的笑了笑,她已經跟不上可汗的腳步了嗎?也許吧……


    她想了想道:“我去晉陽時打聽過,也跟您說過了……那會我並不想追究什麽,所以探聽的不很仔細,也沒向誰說過此事。


    但李定安入主長安,便需慎重些了,所以我去見了皇後,皇後過的很好,您應該知道的,她經曆的太多,現在隻想過平靜的生活。


    我探問了一下,她並沒有說什麽,可據我看,她應該知道些什麽,因為她總是不願談論皇帝的過往。


    我又去見了楊恭仁兄弟,他們一樣如此,南邊的人啊……諱莫如深往往便是說他們有所猜疑。


    李定安在草原上待過一段時日,大業六年或者七年的時候南下歸於隋地,而且他後來自號漢王,按照他的年紀……”


    說到這裏,阿史那牡丹搖了搖頭,道:“現在追究這些沒什麽用呢?可汗就當鄉野趣聞聽一聽吧,他已定下國號為唐,就算他乃楊氏血脈又如何?可汗難道還指望他認祖歸宗不成?”


    阿史那楊環責怪的看了一眼阿史那牡丹,顯然對她的知情不報很是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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