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在承休整兵一日,將領們湊到一處又商議了一下。


    步群領李年率萬騎留下,與徐世績,薛萬徹一道圍困洛陽,又留兩千兵守承休。


    由張士貴領五千騎兵隨大軍主力繼續南下,第二天大軍起行,順汝水而下,破郟城,過汝水,摧枯拉朽般陷龍興,魯山,直趨魯陽關。


    這時唐軍已經算是徹底切斷了洛陽梁軍的後路,而洛陽的梁軍甚至還不曉得唐軍主力已經去到了他們的南邊,正在打算與唐軍在洛陽決戰呢。


    在河南北部戰場之上,唐軍已經增兵至兩萬騎,恐怖的騎兵洪流所到之處,不但完全斷絕了洛陽梁軍的耳目,而且持續的向河南東部蔓延。


    …………………………


    此時蜀中也已烽煙再起,為配合河南戰事。


    益州總管李靖留李大亮等守益州,與張倫,宇文鑊率四萬兵開啟了奪取夔州的戰事,將張鎮州,柴紹所部牢牢牽製在蜀東地區。


    這一年的六月間,唐軍攻勢如潮,卻才方興未艾。


    …………………………


    外間烽火連天,關西卻已慢慢進入了穩定期。


    長安城的夏天漸顯繁華,可還處於外鬆內緊的狀態,大軍征戰,戰報雪片般的飛迴到長安。


    不曾間斷的戰報讓長安朝堂上的人們都緊張了起來。


    李破不再離開宮城出去“散心”,從開戰以後便老老實實的待在了宮內,和臣下們一樣心不在焉的處置著政事,耳朵豎的老高,時刻的洞察著前方的戰局。


    尉遲恭等人在河南戰事初期的舉動,顯然並不能讓他滿意,大軍東出的時間把握的不對,從弘農出發去攻南陽守軍的戰略,笨拙的就像喝多了的醉漢。


    預先設定好的戰場不要,卻跑到別人的家門口拚命,換了他是周法明,一定在魯陽關死死拖住他們,然後把大軍主力撤往襄陽,將戰事盡量拖到冬季,到時候唐軍進退不能,糧草供給一旦出了問題,十幾萬唐軍都得被這些蠢貨葬送在南邊的山水之間。


    尉遲恭和步群兩個的才能不足之處徹底暴露了出來,一直以來,他們都為眾將之首,這麽多年下來卻還無法壓製住軍中將領們的聲音,使眾人膺服,這是其一。


    其二,無法貫徹既定的戰略,讓戰局顯現出了膠著之勢,完全是在依靠著唐軍精銳敢戰的優勢在作戰。


    其三,他們甚至拋棄掉了唐軍騎兵的優勢,隻用步軍去跟人攻守……無論是在戰略上還是在戰術上,都被周法明所牽製。


    太丟臉了,這一年的六月間,李破的心情陰鬱的就像長安布滿了陰雲的天空。


    同時他也在自省當中,把大軍集中在潼關,弘農一線如今看來完全是個敗筆,那麽多的驕兵悍將在一處,浪費不說,也增加了尉遲恭和步群領兵的難度。


    後勤上給大軍準備的太過完備,兵卒太過精銳,讓他們有了肆意揮霍的底氣。


    想到這些,李破暗自咒罵,他娘的,難道還成了老子的錯了?


    當時他也隻不過猶豫了那麽一下,沒有幹預軍前將領們的決定而已……唉,潼關離著那麽近,不如跑兩步親自去領兵了。


    狗屁的不能禦駕親征,老子打了這麽多年的仗,難道還能和楊廣似的去陣前鬧著玩?


    好的不靈壞的靈,接下來便是尉遲恭在魯陽關前遭到了開戰以來最為激烈的抵抗,一連五日,無有寸進。


    還是最擅攻城的趙世勳親自率軍登城,身披七創猶自酣戰不休,徹底激發出了部下的鬥誌,唐軍不計傷亡,狂攻不止,終於在第六日午間破關而入。


    魯陽關一戰陣斬黃州總管府左領軍周紹德,守軍五千餘人,竟無一人退後,最後隻俘獲傷兵數百,其餘盡都戰死在了關上。


    唐軍傷亡三千餘,左領軍將軍趙世勳更是差點獻出一血,這位從晉地跟隨李破一直殺入關西,即便跟秦王李世民交戰也不曾受傷的前親軍統領,差點沒被人永遠留在魯陽關。


    戰後因受傷過重被送往承休養傷。


    這一戰徹底讓驕傲的唐軍將領們清醒了過來,南人是不如北人強悍,可他們的血性並不比人差了。


    尤其糟糕的是,唐軍進軍極快,讓梁軍措手不及的優勢也已消失殆盡。


    周法明根本沒打算去救援自己的長子,倒也沒撤兵會襄陽,他沒那個精力再去應對朝中的洶洶爭議,隻是趁著唐軍進軍並在魯陽關苦戰的機會,在南陽整軍備戰,徹底將南陽武裝成了刺蝟。


    當得知長子戰死在魯陽關時,周法明老淚縱橫,順勢舉喪遙祭魯陽關戰死之將士,梁軍上下群情激憤,皆欲與唐軍死戰。


    當唐軍越過魯陽關,終於進入到南陽盆地的時候,他們所麵對的就是縮成一團,戰誌洶洶的二十餘萬梁軍。


    南陽城下,溝壕密布,周圍全都是梁軍依城立下的營寨,甚至縱火焚林,隻為讓唐軍不那麽容易製造攻城器械。


    誓死一戰的氣勢讓唐軍停下了腳步,觀望了良久……


    …………………………


    長安城中,李破好像也感覺到了戰事來到了關鍵時刻,心情焦躁了起來。


    可有些人這個時候卻還在挑動他的神經……


    布政坊,高氏主宅。


    書房之中茶香隱隱,歲月靜好。


    戶部侍郎高慎高坐榻上,和他對坐的則是吏部郎中獨孤修德,他是洛陽人,獨孤機的兒子,獨孤機為王世充所殺後,獨孤修德投了李淵,獨孤懷恩死後,其繼任為獨孤氏閥主。


    獨孤氏的顯赫那就不用細說了,真論起來李破還得叫他一聲舅兄呢,因為宮中有獨孤氏的女兒嘛。


    另外一位端坐於側,身份也不簡單,蘭陵蕭氏子孫,父親為前梁臨海王,現任秘書少監的蕭璟。


    他是蕭璟幼子,蕭铖,年紀還輕,也就三十出頭,也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的侄兒,長的也好……


    此時他優雅的抿了口茶,道:“皇帝無意於突厥,咱們若私下行事,可就有些不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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