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斷案,輕重得宜,揮灑自如,著實令人欽佩。”


    等前麵消停下來,李碧笑眯眯的從後麵轉了出來,張嘴就開玩笑,風格上和漢王殿下是越來越像了,真應了那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又或者是弄的近墨者黑了。


    陪在她身邊的顧大娘也憋著笑,還不忘給李破見禮,然後才溜溜的辭了出去,作為漢王府貼身侍衛,這位顧大娘的待遇自不必提。


    他們夫婦兩人都挺滿意,勉強算是草莽中人的他們,用後來人的說法,其實是受不得約束的江湖中人,現在搖身一變,也就成了權貴鷹犬。


    這話說起來不很好聽,可要是放在這年頭,你就會知道,草莽龍蛇想要弄個官身有多不容易了,其中一大部分人,就算有宗師之能,並揚名於外,最多也就是像顧大娘夫婦一般,給人看門守戶而已。


    骨頭硬一些的,也就成了人們口中的遊俠兒,打抱不平,鏟強扶弱都隻是表象,他們其實都屬於生活無著,流離失所的武士,其中作惡的還要占多數。


    到了如今,遊俠兒這個詞漸漸已經開始變質,許多惡霸也被收入其中,若再過些時候,說不定遊俠兒這個詞就專指那些遊手好閑,不事生產的城狐社鼠了呢。


    現在嘛,顧大娘夫婦算是否極泰來,不論是跟在漢王身邊奔波來去,還是留在府中看門守戶,過的其實都是安生日子,很少有機會再跟人生死相搏了。


    就像是嚴閭人,從一個殺人如麻的屠夫變成漢王府親軍教習,殺人如割草的生涯早已離他遠去,現在吃飽喝足就喜歡曬曬太陽,外加逗弄下自家的小崽子,日子過的逍遙的不得了,早就忘了還想帶徒弟去江南,見識一下江南劍客的風采的承諾。


    而出身比嚴閭人高出一個檔次的顧大娘更是如此,絕對不會想要迴去過那顛沛流離的苦日子。


    當然,話說迴來了,這樣的奇人異士一旦遠離兇險的環境,他們的身體和精神,乃至於技藝往往都會走上下坡路,這也是一個讓人頗為無奈的事實。


    隻是若有人在這個時候讓顧大娘在兩可之中選上一選,這位必定會操著那把細軟的聲音毫不猶豫的告訴你,鬼才願意時不時的就要跟人見一見生死呢。


    說實話,現在漢王府中比較顯眼的變態就剩下了一個,那就是總把要斬王侯於刀下掛在嘴邊的袁牧野了,而瞧這個趨勢,他的目標很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成為現實。


    …………………………


    廳堂中沒了什麽人,李破笑嘻嘻的一把將不著調的婆娘拉到自己身邊,“府中諸事皆在你手,現如今卻鬧到我的麵前,該打。”


    “怕你不成?”


    如果放在當年,就這兩句出口,兩夫妻肯定要拳腳相向,來上點激烈的運動,幫對方鬆鬆筋骨再說。


    可時至今日,李碧已經身為人母,李破也已貴為漢王,就沒那麽不著調了,當然,互相錘上幾拳也是常事,再多就是地麵技術,李破氣虛力弱的時候,還真擺弄不了自家婆娘……


    總的來說,這兩夫妻結親多年,花樣百出之間就算不能一直如膠似漆,可也,著實比其他夫婦多出了許多情趣。


    這會兒兩個家夥排排一坐,先稍稍拆了兩招,李碧柔韌性不錯,突然一腳,將漢王踢翻在地,李破頓時炸毛,這是作弊啊……


    不過沒等他“發火”,李碧眼兒彎彎,笑的跟隻踢了狐狸一腳的母雞似的,一邊湊過來幫他揉著胸口,一邊道:“夫君手腳慢了許多,倒讓妾身占了便宜,哈哈。”


    看著妻子的小模樣,李破早忘了什麽作弊不作弊的事情,心中一熱,一把便摟住妻子的腰身,將妻子拉進懷裏,開始動手動腳,“手腳慢不慢,試過才知道。”


    李碧也有些情動,隻是她卻不如丈夫膽子大,她可是知道,別看廳堂間沒什麽人影,可暗處肯定有不少目光在窺探,即便這些家夥不敢觀瞧他們夫婦兩人做什麽,到底不妥。


    遂一邊推據著,一邊道:“別亂來,我還有正事於你說呢……”


    李破嘿嘿笑道:“人倫之禮是再正不過的正事……”


    話雖如此說著,可他還是意猶未盡的罷了手,眼珠兒轉著,已經大約猜到妻子會跟他說些什麽了。


    李碧趁機整了整衣襟,雖說夫婦兩個在這裏糾纏,讓她有些羞澀,可同樣的也覺得有些遺憾,到底不是當年了,那會兒的他們,興致起時,肯定不能像如今一般適可而止……


    好吧,多數夫婦都這樣的遺憾,不同之處在於,有的人能接受事實,有的人卻總要拿過去相比,時間長了,日子過的也就沒了滋味。


    李碧自然屬於前者,心性豁達剛強的她,受到的是正經的貴族教育,和李破一樣,都不會將情情愛愛總放在心頭掂量,因為還有許多大事需要他們來做,所謂兒女情長,纏綿悱惻幾乎注定和他們夫婦無緣。


    “夫君迴來也有些時候了,怎的還閉門謝客,不見外臣?外間傳言,說的可很是難聽呢……”


    李破懶懶的坐直身子,嘟囔了一句,“也沒耽擱什麽嘛……你的耳目這麽靈光,怎的沒跟我說一聲,家裏竟然出了個斷道的強人?”


    避重就輕,轉移話題幾乎是李破天生的本事,李碧頓時氣結,眉毛稍揚,“那強人我可管不了……都老大不小了,也沒個中意的人兒,你這個做兄長的就不急?”


    她的本事也不差,順水推舟便說起了另外一件“大事”。


    此事上,李破比她想的開,可作為兄長,確實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子總是孤單一人,去做些不著調的事情,終日戳貓逗狗的,一旦把名聲弄壞了,那可不得了。


    要知道這可不是後來,女人精靈古怪些無妨,就算有了兇悍的名聲也不算什麽,這年頭啊,女人的名聲一旦壞了,嫁出去就很困難,即便嫁了人,過的也定然不好。


    更何況,李春的年紀也是個問題,已經是二十出頭的老姑娘了,若非他這個漢王正處在事業的上升期,誰還願意上門來提親?


    想到這些,李破終於收斂起了心情,心裏多少還有些慶幸,到底沒讓自家妹子從了軍,不然現下更難說是怎麽一個情形呢。


    “唉,這些年東奔西走,確實對她疏於照看,這樣吧,把合適的人都列出來給我瞧瞧,過後我跟她去說。”


    李碧心中大喜,可還是斜了丈夫一眼,還歎氣呢,早幹什麽去了?以前每次談起此事的時候,都是吱吱嗚嗚,顧左右而言他……


    弄的這事都快成她的心病了,也不是她多想,而是小姑長的亭亭玉立,一身的強健,正是自家夫君喜歡的那種……而且,許多年下來,小姑對她兄長的敬慕那是一覽無餘,再加上,他們兄妹的來曆……


    這要是鬧出什麽醜事來,可怎麽好?


    嗯,長安門閥出來的女人,想這些事情的角度肯定是不一樣,解決辦法在她心目中比事實本身更為重要。


    其實即便醜事發生在眼前,她也會死死將事情埋在漢王府的後宅之中,一旦有消息傳出去,那時不會有人哭天抹淚,隻會有滾滾人頭落地。


    這就是李碧嫁給李破多年來,一直存在心裏的一塊心病,從無表露,卻一直在挑動著她的神經。


    現在得了丈夫這一句,李碧的歡喜那是沒人能夠形容的了的,趕緊便敲定邊角。


    “如此最好,晉地俊才皆在夫君治下,挑出些人來,總歸有人能讓春兒……還有夫君滿意。”


    李破心中稍有不舍,當然也無關其他,隻是像別人一樣,感覺家中養了女兒多年,一朝就成了別人家的人了,心裏能舒坦才叫見鬼。


    隻是他還是點了點頭,他多聰明個人,妻子在想什麽他不會不清楚,每及於此,心中難免訕訕,多少有些被冤枉的感覺。


    他李破就算不是頂天立地,也還是知道是非曲直的漢子,別說他對美色沒有太多的感覺,就算有,也絕對不會好到妹子頭上,你個婆娘把俺當成什麽人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夫妻兩個一邊鬥著小心眼,一邊就把事情定了下來,這次不同以往,李破隻要點了頭,離著李春出嫁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當然,漢王府嫁女,肯定不會這麽簡簡單單,李破想了想,先就道:“小春還沒有封號,你找人商量一下,起個好的,然後再說其他。”


    李碧點頭,“此為正理,春兒和皇後娘娘相交甚篤,不若就請皇後賜封,夫君看如此可好?”


    李破晃著腦袋就笑了,“不用太看重這個,縣主,郡主,公主……且待來日,如今都隻不過是權宜之事罷了,哼,也不知誰家有幸,能娶到我李破的妹子。”


    就像李破喜歡瞧著妻子發火時的模樣一樣,李碧也就喜歡看丈夫心雄氣壯的樣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原來夫君雄心依舊,妾身這可就放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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