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更,晚上有飯局)


    不用贅述,薑寶宜逃迴長安,備受優待。


    這裏麵的原因恐怕也不隻是他在被擒之後,剛烈不屈的緣故,更有著其他的政治考量。


    李唐形勢漸劣,當初隨著李淵南下的部將們,以及李氏親族都在外間領兵,關西門閥中人向受李淵優遇,可真到危急關頭的時候,李淵最信不過的也同樣是他們。


    關西地麵上的動蕩,皆始於關西門閥,這個自不待言。


    所以,薑寶宜和裴寂這樣的人隻要迴到長安,都不會受到苛責。


    不但薑寶宜仍領左武衛大將軍之職,甚至率禁衛宿衛宮闈,便是被削職為民的裴寂沒幾天,也又出現在了太極殿中。


    值得一提的是,薑寶宜再次敘說了晉地敵情,這次他沒敢胡言亂語,因為逃迴來的人不隻他一個。


    可他比裴寂就強的多了,畢竟是從頭到尾經曆了這一戰嘛,而在敘說中,遇敵之時裴寂先逃的事情也被他毫不猶豫的揭露了開來。


    可以說,這是個既不懂軍事,同樣不懂政治的家夥,一句話,不但給李淵添了堵,同樣得罪了裴寂。


    讓本來打算互相扶持,重新在朝堂立足的裴寂,立即將薑寶宜拉上了自己的黑名單,名次隻在劉文靜之後。


    ……………………………………


    沒過幾天,酅國公楊侑暴斃於當年的代王府中。


    下手的人沒人去追究,有的人認為是剛被招會京師的齊王李元吉,有的人則曉得裴寂之前好像出入過酅國公府。


    反正,楊侑死了。


    至於這件事嘛……在一些智謀之士看來,是必然也是偶然。


    必然之處在於,禪讓帝位的皇帝,總歸是坐過那個位置,這樣的人不死,實在讓人難以心安。


    偶然之處在於,離著遜位的時間太短了,不應死於此時,而今卻死了,原因嘛,除了他之前的王號取的很不好之外,恐怕也與當今天下大勢有著關聯。


    不管怎麽說,一位曾經的萬乘之尊死了,動靜肯定不會太小,而裏麵諸多的秘聞也注定會掩埋在一些人的心底深處,不會說予外人知曉。


    那些亂紛紛的猜測,離著本來麵目就算再近,也不會有任何的依據,總之一句話,在這樣一件事上,不會有真想可言。


    酅國公府的臣屬和仆役隨後被全部拿下,殺的殺,流放的流放,之後還能在長安拋頭露麵的人物,那就都不是一般人,他們必定也都有著一個顯赫的姓氏。


    據說李淵在太極殿中掉了些眼淚,然後便令禮部以王侯之禮安葬楊侑。


    長安城中沒了這一點隱患,李淵轉頭卻還得麵對天下間的洶洶戰火……


    領兵於西北的李世民正在和薛仁杲相持當中漸漸占據上風,因為薛仁杲部開始缺糧了。


    西北本就乃風沙之地,薛舉起兵之初,靠的就是薛氏行商西域積攢下來的家底兒,幾年過去,隨著大軍的膨脹,軍資漸漸吃緊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說,這些邊塞兵馬起兵之後,大多利於速戰,相持時間一長,缺點也就漸漸顯露了出來。


    而且,薛仁杲也不是他的父親薛舉,內部的爭鬥同樣在急劇消耗著他的實力,此時,當初殺死唐弼的後遺症也在持續的困擾著薛仁杲部,讓他們的內部越發的不安定了起來。


    而薛仁杲大軍漸漸勢頹的原因還在於,薛仁杲為人殘暴專橫,每戰必屠降卒,割舌挖眼,酷刑花樣繁多,讓人聞之心驚,在西北的名聲和江淮的吃人魔王朱璨也差不了多少了。


    這讓唐軍各部將士在跟薛仁杲大軍對敵之時,皆不存投順之念,往往即便失利被困,也是一力死戰。


    薛仁杲糟糕的名聲,並沒有收到多少震懾敵我的作用,在增強了唐軍的凝聚力的同時,也讓西北各部怨言載道。


    而統兵的李世民在這幾年的征戰生涯當中,已經成長為了一個頗為成熟的大軍統帥,此時更是不遺餘力的在宣揚薛仁杲的惡行,甚至不惜將一些降卒降將放歸……


    加之薛舉身後還有李軌在虎視眈眈,薛仁杲的十餘萬大軍漸漸失去了騰挪之地,在扶風左近已如困獸一般。


    而最為重要的是,突厥人的支持在這一年的秋天也放緩了下來,因為突厥人的內亂開始露出了苗頭。


    李世民此時已經清晰的看到了大勝薛仁杲的曙光,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李世民沒有奉詔迴京,在聽聞晉地大敗的消息之後。


    西北風沙漫卷之中,李世民那雙早已褪去了最後一絲青澀的眸子,遙遙望向東方,好像有一縷火焰在他眼中燃燒綻放。


    憤怒嗎,肯定是憤怒的,隻是他沒有憤怒於敵人的強橫和背信棄義,他憤怒的是李神通等人的無能,憤怒的是父親從不願仔細傾聽他的話語。


    因為他早已勸告過自己的父親,晉地征戰當和西北戰事一樣,以相持為主,用晉地的堅城要隘來消耗晉北的李破,之外呢,應該死保蜀中不失,因為那裏才是命門所在。


    父親聽了嘛,恐怕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蜀中丟了大半兒,領兵河東的竟然還是李神通那樣的無能之輩……


    從什麽時候開始,父親不願聽他說的話了呢?


    可能自始至終,他就從來不曾得到過父親的寵愛吧?大哥和四弟總能得到父親歡心,可他不成,從小就是這般……


    隨著年齡漸長,他也知道了一些原因,可能是因為父親每次看到他這個次子,都會想到楊二吧?


    捫心自問一下,他立下的戰功越多,那麽是不是也就和楊廣越相像呢?


    一直以來,人們都說大哥和父親最像……哈哈,以如今之勢,李氏舉目皆敵,一直被人喻為敦厚穩重之人的大哥,又有什麽作為呢?


    太子之位啊……他真就當的起?除了拉攏朝官,聯絡諸閥外,太子又做過什麽有為之事?


    不論功勳,隻一個寬仁厚重就能穩居太子之位……哼,那又是什麽狗屁道理了?


    野心隨著怒火在不斷滋生,對父親和兄弟的怨恨,隨之而來。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經過長久的醞釀,隨著權力的膨脹而結出的果實。


    這是大族豪門的頑疾之一,沒什麽奇怪的地方,而像李氏這樣的家族,次子想要在父親和兄長的壓製之下掙紮而出,也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血緣的牽係,是門閥中人最牢固也同樣是最為脆弱的一根紐帶。


    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在中原世族當中上演的次數,絕對不比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戲碼少上一點,隻不過如今被外敵壓的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李唐,還沒有給內亂留出充裕的時間罷了。


    當年那個表現的頗為友善,甚至可以稱之為有趣兒的人,卻已成了李氏的心腹大患,李世民想到這個,也隻能說上一聲時過境遷,世事變幻,根本無有一定之規可循了。


    當然,這個時候他頭一個想到的和他的父親真就沒什麽兩樣,李家三娘與那人深有糾葛……以如今之勢,顧及臉麵的想法,父子二人同時都給拋去了九霄雲外。


    可這種兒女私情,能不能抵得千軍萬馬或是其他的誘惑,那就隻有天知道了,反正,對於他們父子而言,這肯定不算什麽,所以,這注定隻是拖延之策罷了,他們沒指望收到什麽奇效。


    而對於李世民來說,思量也就到這裏為止了,他如今眼中隻有薛仁杲的十餘萬大軍,這在他看來已是一場盛宴。


    待他破了薛仁杲,收服其眾,迴軍東向的時候……李世民稍稍憧憬了一下,可惜,這個時候房玄齡,杜如晦等親王府謀略之士都不在他身邊,不然的話,他倒是想聽聽他們怎麽說……


    隨即,李世民迴書長安言道軍情緊急,大破薛仁杲就在這數月之間,他離開不得,順便他還舉薦劉文靜領兵禦李破。


    這個時候,李世民本想再談一談晉地的戰事,想讓劉文靜領兵緊守龍門渡口,不能輕進河東,以防被人所破的戰略,可最終他沒在信中提及這些。


    因為如果他奉詔迴京當麵跟父親陳說利害,說不定還能左右父親的決定,可一封書信嘛,那就算了吧,而且父親從來也不怎麽願意聽他這個兒子談及大略……


    隻是李世民絕對不會想到,他這一封書信會產生怎樣一個效果……


    ……………………………………


    就在關西上下被晉地一戰攪的焦頭爛額的時候,六月間,河南也生劇變。


    王世充稱帝了……


    皇泰帝楊侗比他叔父代王楊侑晚了一年多,被人從皇帝寶座上趕了下來,一朝末帝的悲哀之處,不用一一贅述。


    王世充也弄了個禪讓出來,幾乎是李淵的翻版,以大丞相之職而接天子位。


    說實話,河南的兩位諸侯相持多年,都差不多被諸般戰事給折磨的瘋了,李密的瘋狂在於他的專橫和猜忌。


    王世充被李密壓製多年,一旦戰勝強敵,猝然之間膨脹起來的不但是他手中的權勢,同樣還有他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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