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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王氏府邸,李破深深的唿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和門閥的博弈在他進入晉陽城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進行當中。


    為此,他做出了很多的思量,同時也做了很多的妥協,他也從來沒有用刀槍來讓他們低頭的打算。


    他想用更為溫和的方式,來告訴這些門閥世族的人們,在他的治下會有他們的一席之地,不用擔心什麽。


    可這絕對不意味著軟弱可欺,甚至以為他李破對門閥世族存了忌憚之心,或者是非得倚重於他們,要是有人真這麽想了,李破心中冷笑一聲,那可真就大錯特錯了。


    殺雞儆猴的遊戲他沒怎麽做過,是因為他覺得總有更好的手段,也總有更多的選擇擺在人們麵前,就看你夠不夠聰明,能不能想到了,而手段太過粗暴的話,除了顯示自己無能之外,弄的也會難看的多。


    可要真有人將頭伸到他麵前,非要做那隻雞仔,他下刀的時候可不會有半點猶豫。


    他畢竟是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人,絕對不缺當機立斷的決心和意誌,同樣也不怕流血。


    李破迴頭看了看身後王氏寬敞的大門,以及掛在其上的匾額,眉頭挑了挑,這樣的家族若真毀在他李破手裏,確實有點讓人惋惜。


    所以這樣一座墳墓,卻一定是宅中那些無能的王氏子孫們自己動手挖好的坑洞啊……


    旁邊的薛萬徹親手給李破遞上馬韁,並沉聲道:“總管,若王氏為亂,末將願領兵親手誅之。”


    他說出來的話,聽上去和宇文歆所言沒什麽不同,可意思嘛,卻又完全不一樣。


    宇文歆是怕牽累了自己,薛萬徹呢,是真的殺心已起,也願為李破背上那些接踵而至的罵名。


    另外一邊兒的袁牧野在往前湊,生恐李破看不到他,就差叫上一聲,還是換我來操刀吧。


    當然,袁牧野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人家隻是看上了王氏中人的腦袋而已,其他的都不做考量。


    李破隨手拍了拍薛萬徹的肩膀,“在這裏殺人可不是什麽好事兒,你啊,也省點力氣,不如想想明年怎麽去砍下李仲文和薑玉誼的腦袋吧。”


    薛萬徹咧開大嘴笑了起來,重重的錘擊了一下胸口,“總管放心,陣前殺敵本就是末將本分,末將可還想憑著戰功另建一衛府呢。”


    “呀,你這誌向可是不小,要是尉遲恭他們兩個聽了,可會不高興呢。”


    “隻要總管歡喜,其他人可不需末將理會。”


    李破哈哈大笑,之前那些不快頓時消散不少,翻身上馬,“走,隨我去那什麽如意樓轉轉,那裏肯定少不了歡喜之事。”


    實際上,就像他和宇文歆說的那樣,他確實也不怎麽擔心王氏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


    瞧他們那畏首畏尾的樣子,也幹不出什麽大事情來。


    如果說他在進入晉陽之初,還有著些忐忑的話,那麽這會,挾南逐李唐,北卻突厥的威勢,晉陽城中這些人,就真的不算什麽了。


    因為他自覺,晉陽城已經慢慢進入了他的掌握之中,和當初入主雲內相比,過程或有不同,可結果上卻沒太大的區別。


    …………………………


    在王氏府中耗了不少時光,一行人來到如意樓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時分,也就是說到了飯點兒了,來的時間剛剛好。


    如意樓的生意明顯比白日裏好了起來,一些車馬在樓前停靠,暮靄沉沉之中,如意樓裏麵燈火通明,看著很是紅火。


    當然,青樓聚集的坊間,從來就是晉陽城夜晚之中最明亮的一抹色彩。


    來到不遠處,李破就嗅了嗅鼻子,唾液有所增加,他確實有點餓了,隻是不知道樓中的飯菜合不合他的口味。


    第一次來這種煙花場所,他也有點好奇。


    來到樓前翻身下馬,一大堆的人影隨之落地,咚咚的腳步落地聲以外,戰馬嘶鳴聲也響做了一片。


    此時李破身邊的護衛已經增加到了近四十人。


    沒辦法,總管府中那位女主人說是不擔心自家夫君在外麵沾花惹草,可還是派了些護衛出來。


    估計是要告訴李破,我在府中瞅著你呢,你去了哪兒我可都知道呢。


    好吧,有這樣一位夫人,李破也是無話可說。


    這一大群人過來,馬上讓如意樓門前嘈雜了起來卻也可以說是清淨了下來。


    他們的威勢蘇亶一行人可比不上,一水兒的河西健馬,一水兒的彪形大漢,即便不穿軍服,不戴甲胄,旁人也斷不會認錯他們的身份。


    這就不是什麽退避不退避的事情了,本打算出來的人立馬縮了迴去,本打算過來的人,也頓時駐足不前,順便打起了退堂鼓,所有人幾乎都在想,這是遇到抄家了嗎?


    因為晉陽城中,會帶著這麽多軍卒出行的人,他們真就沒見過。


    李破和蘇亶還不一樣,直接登上台階,在樓前打量了一番,確實有點要拆人家門戶的意思,看的旁人是心驚肉跳。


    迎客的也換了人,一下出來四五位。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弓著身子小心的湊到李破麵前,顫聲問,“尊客請了,您這是要……”


    也許是在王氏府中憋的有點難受,這會兒李破就變得像個純正的武夫了。


    “廢話不是,進青樓能做什麽?”


    老者不管這話有理沒理,都連連點頭,再瞧瞧門前這一溜的人馬,“小人眼拙,恕罪恕罪,尊客快裏麵請,您的從人……”


    “他們你不用管,讓人好好照看馬匹就是了。”


    蘇亶不願跟小人物廢話,李破大不相同,一邊向裏麵走著,一邊就問,“你這兒有什麽好的吃食沒有?”


    嗯,好吧,這位將青樓當酒樓了,一進來不問紅粉,卻問起了吃喝,若是他沒帶了這麽多的護衛,在迎客眼中一定是形象大損,招待的也不會過於殷勤了。


    可這會兒嘛,就又當別論了。


    老者別看歲數不小了,口齒卻還伶俐。


    “呀,尊客可算來對地方了,咱們如意樓的吃食在晉陽城中可是一絕。”


    隨即,一連串的菜名就報了出來。


    李破聽著就有了些興趣,因為聽上去多是些野物兒,手藝即便不怎麽地道,想來也能讓他解解饞。


    他這個並代兩州的主人,過的有點淒慘,到了晉陽城中,好像反而不如雲內的時候過的好了呢。


    沒辦法,牛羊肉都不缺,就是天寒地凍的,讓人出去射獵除了有點不務正業之外,要是把這些百戰精銳凍出個好歹來,他可是要心疼的。


    在這裏能飽飽口腹之欲,也算不錯。


    當然了,他現在想事情可比當初要複雜的多了,聽了聽便隨口問道:“這些都上來,要花費多少?”


    老者眨著眼睛,心裏必然是詫異的。


    他接待的貴客也不是一位兩位了,便是當初齊王李元吉在時,也曾在如意樓中消遣過時光。


    可從來沒有哪位貴客會親自問起價錢。


    老者愣神了一下,立馬垂頭笑道:“不貴不貴,也就四五十貫錢的樣子……”


    李破歪頭想了想,還真不能算貴,要知道當初馬邑糧價最高的時候,一石米已經去到了幾百貫的天價上。


    那會兒幾乎就是有糧你也買不起,買得起你也買不到糧食。


    晉陽這裏的物價應該也高漲了一段時間,李淵入主之後,在平抑物價上做的還算得力,糧價更是迴落了不少。


    等到他進了晉陽城,市麵上的糧價高了一些,如今卻應該迴落了下來,而且迴落的很快,從如意樓飯菜的價格上,就能看到這一點。


    當然,他不會將滿意掛在臉上,反而哼了一聲,道:“四五十貫錢,誰會帶那麽些重物來青樓?你可莫要欺我啊……”


    這是來吃霸王餐的?老者立馬想到了如意樓的幾個競爭者,在這煙花之地,什麽樣的齷齪事兒都能遇見。


    可他還是立馬就笑,“一看便知尊客乃是貴人,小人又怎敢欺瞞於您?平日貴人來樓裏,多有金銀隨身……更有熟客,隻需在賬目上記上一筆,過後小人再帶人去取,也是便宜。”


    “啊對了,主家唯恐我等有眼不識泰山,還特意定了一條規矩,即便是第一次來的客人,隻要報上名姓……分文不取也是有的……”


    李破點了點頭,他自然不是來吃霸王餐的,第一次來青樓,自然要滿足一下他的好奇心,當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也要視察一下民生嘛。


    隻是在青樓這樣的地方觀看民生……好吧,他確實比較獨特。


    人家生意做的不簡單,結交達官貴人都弄的這麽滴水不漏,彬彬有禮的,嗯嗯,和馬邑那幫人販子確實不能同日而語。


    他也無心玩什麽找茬遊戲,本來呢,還想問問找個女人什麽的,要花費幾何,可看了看薛萬徹和身後那些護衛,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於是擺了擺手道:“晌午時樓中來了一位客人,姓蘇,現在何處?”


    “放心,不打擾你家生意,你隻管帶我前去尋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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