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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初,方至雁門的代州行軍總管李破,便令總管府左領軍羅士信,右領軍王智辯,及雁門郡尉劉敬升各領人馬,南下汾陽。


    在代州三郡為李破所據之後,西河郡差不多也就成了晉陽北邊的門戶了。


    可太原分晉地為南北兩處,北邊的門戶隻能是雁門,汾陽這樣無險可守,隻一座孤城的地方,實在難當重任,連汾陽宮的地形都要比它好上一些。


    汾陽守軍兩千,汾陽宮駐軍又一千。


    因李破漸漸勢大的原因,李元吉也不是沒有防備,又遣一千兵到汾陽駐守。


    可任他百般騰挪,也無法改變李氏的布局重心在關西腹地的局麵。


    此時晉地的局麵對於李氏而言,其實非常的嚴峻。


    多年戰亂下來,晉地缺糧非常普遍,如果李淵能再經營一年兩年,晉地的情形會好的多。


    可惜,曆史沒有如果這次詞兒存在的餘地,事實上就是李淵不管被迫還是野心作祟,反正他率領晉地大軍南下了。


    精兵強將,不敢帶的少上一分,能征善戰的將領,差不多都隨李淵南下去了長安。


    如今晉陽守軍可並不多,再要募兵,也十分的困難,糧食上的掣肘,比李淵在時還要甚上幾分。


    李元吉到也不是沒有想辦法。


    他在晉陽做出的努力,沒等羅士信等人率軍去到汾陽城下,就已經傳到了李破的耳朵裏。


    李元吉做的事情,聽上去好像在開玩笑,可李破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實際上,李元吉的選擇也並不多,他這人性子還偏於驕傲急躁,於是,笑話就來了。


    他在晉陽打起了大戶。


    目標還挺明確,他打的大戶就是晉陽王氏,也許是在李元吉看來,在晉陽堪為他對手,又能讓親自動手的也隻有這一家人了。


    比較順利成章的是,晉陽王氏跟李氏不睦已久,作為李氏在晉陽的主事之人,自然要跟晉陽王鬥一鬥法的。


    李淵做過,軟硬兼施之下,讓晉陽王氏損失不小。


    可李淵老奸巨猾,你吃了他的虧,卻不會有多少真正的反擊機會給你留下。


    十幾歲的李元吉哪兒成?


    於是,一連串的手段就像是個玩笑了。


    據說,他在晉陽留守府邸門前,以射路人為樂。


    實際上,他隻是隨手一箭,射掉了王氏族人的帽子,把人家嚇的抱頭鼠竄而已。


    又有傳言,他在晉陽侵占民居,****民女,其實是他抄了幾家王氏族人的府宅,弄了些糧食以供軍需,順便給自己納了幾個小妾而已。


    再有就是傳聞他這人好遊獵,每每出行,都有大隊人馬跟隨,踐踏農田,傷及路人,搶奪資財之事不絕。


    這差不多也屬於謠言吧,李元吉喜歡射獵不假,這是關西人家的愛好,以他齊王之尊,隨從必然也不會少。


    至於踐踏農田,傷及路人,強多資財,是他在晉陽周遭,去處王氏羽翼之舉。


    在如今的晉陽,齊王李元吉名聲之差,估計就算是李淵聽到,也得嚇上一跳,心裏也要嘀咕,這還是自己生出來的兒子嗎?


    晉陽王千年大族,這樣的族群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李淵借助亂事,也就是揍了王氏一頓,讓它鼻青臉腫了一下,沒有撼動他的根基,也不敢逼迫過甚。


    可李元吉零敲碎打,不但沒有損及王氏基業,還把王氏給逼急了。


    樁樁件件,都是敵意分明,不留餘地,更像是一記記耳光,扇在王氏臉上,讓這個衣冠大族幾乎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此時,李淵留在晉陽輔助李淵的官吏,已經察覺到了危險,於是上書長安,都在說齊王胡鬧,可能要損及李氏基業。


    這個時候,最冤枉的不是王氏,而是陪在李元吉身邊的竇誕。


    他和李元吉確實交好,可他也隻不過是陪著李元吉出外行獵了幾次,於是,那些家夥不管是出於嫉妒,還是出於公心,便將帽子都扣在了竇誕腦袋上。


    一般來說,陪著皇子嬉鬧的人,或者是皇帝幸臣,差不多都是這麽個結果。


    皇帝,皇子自然不會有多少錯處,錯都在他們身邊的人身上呢。


    總的來說,李氏起家的地方,並不安穩。


    像晉陽王氏這樣的晉地大族,一棒子打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突厥人到了,下了狠手,不然的話,想要拔除他們的根基,除了傷人傷己之外,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李元吉所作所為,就像是一個頑童正在踹一顆百年老樹,到也踹下些枯枝爛葉來,可自己的腿也被震的生疼。


    晉陽城中謠言四起就是明證,五花八門的就沒有說齊王好的。


    而在這種暗流湧動的時節,李元吉還要來撩撥李破,也隻能說是年輕氣盛,不知危險為何物了。


    當然,這裏麵的原因也很多。


    一來呢,李淵稱帝,李元吉一下成了皇子,對這個角色還適應不了,一下又多出許多的自負和傲慢來,誰也不放在眼中了。


    二來呢,也是李破一直與李氏若即若離,讓這位齊王殿下產生了錯覺,覺得此人順理成章,就應該轉為唐臣,又在自家治下,應該很好拿捏才對。


    三來呢,他確實也在瞅著代州的糧食眼饞,涿郡積粟萬千,若能得之,可不正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於是乎,自家宅子裏已經冒了煙,有了著火的架勢,卻還在琢磨著是不是跟鄰居借點水迴來先解解渴呢。


    竇靜一到雁門,有關晉陽城中那位齊王的傳言,竟然也神奇的來到了李破耳朵裏。


    可李破是真笑不出來,因為傳言很惡毒。


    幾乎是羅士信等人剛帶兵走了,王慶就尋了過來,在他耳邊密語了一陣兒,然後才尷尬的坐到旁邊去喝水,還不時的小心看著李破,看上去是生怕這位一惱,自己遭了池魚之殃的樣子。


    那些關於齊王李元吉的謠言,李破也不過是當個笑話一樣聽聽罷了,可最後說的那句,李破的瞳孔當即就縮了起來,這會他是真笑不出來了,好像有一團火正在他眸中燃燒,而且是越來越旺。


    王慶的原話是,“傳聞齊王宴飲心腹時,曾當眾言於心腹,聽說李破之妻李氏美貌無比,日後必當納之……”


    李元吉說過這話嗎?真的是很難考據。


    可一些謠言的威力就在這裏,你明知道很可能是假的,可你就是不能不在意,甚至於很多時候,你會很願意相信它是真的。


    當然,李破是不管其真假了,可這謠言正正捅在他比較脆弱的地方,讓他心中大惱。


    實際上,許久以後,他才知道,李元吉確實是在宴飲之中,談起過他和李碧。


    隻是沒有謠言中說的那麽惡心,是竇誕那小子,讚了幾句李碧,李元吉也附和了一聲,“李家三娘與吾家有舊,聽你如此誇讚,也不知真假,將來卻要見一見了。”


    當時兩個人的口氣,其實就差說一聲兒,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至於其他心思,竇誕肯定沒有,多數都是嘴閑的,而李元吉嘛,就不知道了。


    反正,也別說這年頭如何如何,自古以來,甚或是之後千年,家裏的男人一旦淪為階下囚,家中女眷的下場都極為悲慘。


    皇子皇孫這種生物,殺人丈夫,奪人妻子的事情做起來,各個都是行家裏手,不用太奇怪。


    於是也就有了這似真似假的謠言,當然就算沒有,估計也能造出來一些。


    而謠言之所以能如此快的來到李破耳朵裏,怕也不是那麽簡單呢。


    竇靜的隨從之中,有人在搬弄是非。


    不管是李破,還是王慶,都能清楚的明白這一點。


    李破惱歸惱,卻也沒讓王慶把散播謠言的家夥找出來碎屍萬段,隻是令王慶加派人手,不得再讓竇靜帶來的人,跟外人有任何的接觸。


    李破心胸可並沒有多寬廣,這筆賬是牢牢記下了,現在有許多事等他去做,還顧不上這個,所以隻能不情不願的先撩在一邊兒。


    …………………………


    汾陽城之戰,沒什麽好說的。


    羅士信等人故技重施,假扮做竇靜一行進了汾陽城城門,不費吹灰之力,便攻入了汾陽城中。


    在城中與汾陽守軍激戰了一個多時辰,用重騎接連突破守軍軍陣,四麵圍攻,全殲汾陽守軍。


    迴軍又攻汾陽宮,王智辯陣斬虎賁郎將劉叔裕,羅士信殺汾陽宮監李聰,破汾陽宮。


    這兩戰看上去很輕鬆,可新興的大唐,在凝聚力上已經漸漸有所顯露,兩戰下來,勝利的還是精銳的晉地邊軍。


    可沒有再現之前推枯拉朽般擊潰敵軍的場景,他們受到了非常激烈的反抗。


    之後,李破令劉敬升駐守汾陽,又留一營兵在汾陽宮,這一年的第一戰,就此結束了。


    他一邊準備迎接這一戰的後遺症發作,也就是晉陽方向的進攻,一邊開始做起了自己的事情,晉陽來的使者,竇靜一行人差不多就算是讓他給軟禁在了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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