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李破歸來的,是一場婚禮。


    元朗的二哥元勝給他帶來了家中的書信,讓他終於如願以償,能娶得美人歸了。


    作為和李破有著姻親關係的他,婚事操持起來,比李破當初結親還要盛大幾分呢。


    實際上,這場婚事也一直在等著李破迴來。


    李破定下歸期之後,這邊兒很快就選定了吉日,李破也毫不意外的當了一迴長輩,長兄如父嘛。


    至於元勝,則隻能退上一步。


    沒辦法,元老頭就是這麽定的,而李破如今的身份,也已非同凡響,是天下間數得上的人物兒了,理所當然的坐在那裏,受了新人幾拜。


    當然,這場婚禮,也沒弄的像李破當年那麽笑料百出,馬邑的精華,差不多都已經聚集到了雲內,再要找不出幾個能辦好一場婚禮的人來,那才叫見鬼了呢。


    總的來說,元朗趕上了好時候。


    接著婚禮,稍微休息了一下的李破,立即率軍去馬邑郡城。


    臨行之前,頒下了他作為代州行軍總管的第一條政令,任元朗為雲內縣令,兼恆安鎮軍將主,留下一千精銳,再令元朗招募三千人,共四千人馬,守衛雲內城。


    又令校尉段房,兼任雲內縣尉,助元朗守衛雲內老家。


    看上去,這兩個人官兒都不大,尤其是校尉段房,成了雲內縣尉,像是降職任用了,可雲內現在可不一樣了。


    人口已經突破了二十萬,可以說是代州三郡僅次於雁門的大城,這樣頭重腳輕的局麵,在之後肯定要有所平衡。


    可作為李破起家的地方,雲內的意義非同一般,能在這裏做縣令和縣尉的人,都將是李破的心腹之人,官職天然就要比別處高上幾分。


    將雲內諸事都交給元朗,李破自己,則帶著妻子和浩浩蕩蕩的大軍南下了。


    第一站就是神武。


    破敗的神武正在恢複舊觀,幾萬幽州百姓充於神武城,給神武城帶來了無數的鮮活氣息。


    而維持這座城池運作的,和雲內沒什麽分別,就是牧養牛羊了。


    神武左近的草場,正在加緊劃分,牛羊之類的都從雲內調撥,而這裏也確實呆不了太多的人,神武建城之時,其實也更像是從郡城到雲內的中轉之地。


    神武城內,現在是一片忙碌。


    百姓在忙著修繕整理屋宅,官吏們在忙著給百姓登籍造冊,分發草場,城池也需要整修加固。


    一切都是百廢待興,曾經的雲內縣令和縣尉兩個,領了這個倒黴的任務,忙的焦頭爛額。


    可前麵也有餡餅吊著呢,馬邑諸曹缺員還遠遠沒能補齊,縣令前麵,就是馬邑別駕的位置在等著,縣尉嘛,隻要把神武城恢複迴來,當個曹官也是輕而易舉。


    李破隻在神武呆了一天,粗粗巡視了一下神武左近,聽縣令說了說移民過程中的得失,便率兵去了馬邑城。


    臨走之前,召集神武官吏,言道:“幽州之民,雖乃外來,可與我代州相同,幽燕之地,多出壯士,望你等能善加安撫,揚其尚武之風,抑其亂行,切記,我要的不是一城羊隻,我要的是幽燕勁卒……”


    “你等還需記得,百姓軍卒或有地域之分,族類之別,你等卻不可存此偏妄,行事務求公正,廉明自生,威嚴自具,不到萬不得已,斷不可有殺人逞威之心。”


    眾人盡都凜然稱是。


    翌日,李破率軍離開神武,到馬邑。


    雁門太守陳孝意沒有失言,已經等在了馬邑城中。


    此時兩人相見,陳孝意再無疑慮,行的是下官之禮,因為此時李破這個代州行軍總管,已是名副其實。


    蘇亶也來了,此時的他看著黑瘦黑瘦的,一副吃了不少苦頭的樣子,可精氣神與方到雲內之時,已有天壤之別。


    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他可沒閑著,整理樓煩戶籍,逼樓煩大戶釋放奴仆,分配耕地,牛羊草場,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和步群的手上都沒少沾染了鮮血。


    而且,兩個人都在極力的控製著樓煩的糧價,到了大業十三年後半段,一車車的糧食運送到樓煩,兩個焦頭爛額的樓煩主官終於狠狠鬆了一口氣。


    糧食再不到,兩個人也隻能帶兵迴馬邑了,存糧用盡的樓煩,隻能是淪為浮屠地獄,這兩個人可沒有與一地百姓同存同亡的心理準備,到了關鍵時候,兩個人都已經開始打算收拾行裝跑路了。


    雁門和他們情形相仿,陳孝意沒打算逃走,而是想著跟晉陽示好,投入李淵懷抱之中了。


    各人搖擺之間,幽州的糧草終於到了。


    第一批到達的糧食是最多的,損耗也最為驚人,幾乎達到了三分之一到一半兒的程度,卻解了樓煩,雁門,甚至是馬邑的燃眉之急。


    後續到達的糧食,損耗猛然就降了下來,因為時間寬鬆了很多,人力也開始漸漸充裕,損耗在所難免,可也不會達到那樣令人心疼的地步了。


    大業十三年冬初,幽州遷移過來的百姓,陸續進入雁門和樓煩兩郡。


    蘇亶和步群自然是忙的焦頭爛額。


    而陳孝意在接到李破移幽州之民充於代州的消息之後,喟然長歎,這樣的事情,顯然是他做不出來的。


    隨後,他則立即令人修整雁門郡各處城池。


    當年突厥入寇,雁門四十餘城,多數被破,淪為鬼蜮,之後陸續恢複了五六座,可人口大減之下,想要恢複舊觀,短時間內肯定是不可能了。


    可一旦幽州之民充於雁門,讓這個恢複過程一下便加快了起來。


    當然,讓陳孝意比較痛苦的是,他不可能全力以赴的做這一件事,因為晉陽那邊兒的人們,也許正盯著雁門呢。


    如今晉地北邊的形勢,大家都清楚,代州與晉陽方向,若即若離,敵友難辨。


    說不定什麽時候,大家就翻了臉,既然之前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麽陳孝意就不會給晉陽的李元吉以可乘之機。


    若非兵力實在不濟,他已經想奪下汾陽宮城,作為雁門南邊的關隘了。


    到了大業十四年,李破迴軍之時,雁門的人口已經是差不多和大業十一年初時的人口持平了。


    這顯然給雁門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陳孝意為官多年,不像蘇亶和步群那麽手忙腳亂,可也被壓的彎了腰,駝了背,頭發都不知白了多少。


    若此時是平常時節,這種粗糙的移民過程,幾乎必然會掀起一波波的民亂,可在這亂世之間,百姓的需求同樣也降到了最低。


    艱難的旅程過後,已經快要走斷了氣的幽州百姓,幾乎不用官府督促,很快就在雁門各處建立了新的家園。


    到了大業十四年春天,雁門儼然就成了大工地,各處城池都在做著恢複,雁門和外來的幽州官吏們一起,都在努力的讓這個過程變得更加有序。


    同時,還不能耽誤了春耕。


    所以,這個時候的雁門,可以說是生機勃勃的,當然,也非常混亂。


    可有一句老話說的好,天下戰亂,百姓思安。


    你來我往打了這些年的仗,那些有野心的人依舊在你爭我奪,不肯罷休,可作為普通百姓,卻都隻想過一過安穩日子了。


    這也是幽州百姓來到代州,竟然沒發生幾次暴亂的主要原因。


    疲憊的他們,自然少不了怨尤之心,可隻要代州官府能表現出足夠的仁慈,讓他們不至於餓死,不至於凍死,那麽這些在戰亂中浮浮沉沉的百姓們,也就默默的忍受住了背井離鄉的苦痛。


    這個時候,一唿百應,揭竿而起的事情斷然不會再發生了。


    再不長記性的人,在眼見那許多家破人亡的故事之後,也不願再跟著什麽豪傑起義,將一家老小都送去閻王爺麵前了。


    這其實就是人心思安的表現,也許隻有事實才能讓人明白,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的道理所在。


    所以,一腦門官司的陳孝意和蘇亶,是最想念李破的人。


    有太多的事,他們都想扔給這位代州行軍總管來做,也有太多的問題,需要這位來解決和做出決定。


    李破想的挺好,可真迴到馬邑,他所麵臨的事情,其實就是一件,怎樣才能更好的安置幽州移民,讓大家在大業十四年安穩下來,並吃飽肚子。


    想要在以後進入良性循環,這個開頭就必須做好。


    這一晚,馬邑郡守府很熱鬧。


    馬邑郡丞王祿來了,他的心情很不錯,這幾年曆經大難,失去了晉陽王氏的支持之後,這位已經完全拋棄了文人的酸腐氣,該低頭的時候低頭,該逃走的時候也絕不猶豫,該做事的時候也絕不推辭。


    反而峰迴路轉,在馬邑有了不錯的官聲。


    代理馬邑太守期間,安撫馬邑百姓,安置幽州移民,做的都像模像樣,女兒又嫁給了李破的義弟羅士信,所以今日赴宴而來,底氣也就不是一般的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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