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律斤是奚部阿駝部落的大首領,受東方汗冊封為奚部設。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奚部共主,奚族諸部雖然不大,可一個人兩個人想說了算,卻絕不可能。


    他們中間一些貴族,和東邊或者是北邊兒的契丹同族都有著聯姻的關係,突厥的一個將軍號,並不能讓他們就此順從。


    然而,布律斤卻將這次出征隋地看做了是阿托部崛起的契機,所以他才會親自帶兵穿越群山,來攻打隋人,他打的主意就不用說了,借助突厥人的威勢,壓服諸部,讓他這個奚部將軍名副其實。


    世上從來不缺少有野心的人,布律斤隻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他的野心不算大,卻也絕對不小,他最長遠的打算,是想讓奚部徹底脫離契丹人的控製,融入到強大的突厥人中間去。


    不得不說,隨著突厥越來越是強盛,對這些散布在東北的族群影響非常的大。


    這根本不是一句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能夠概括的了的,作為一個中原帝國,它失去了最基本的一些東西,任誰都想在它的軀體上,咬下一塊來,以滿足自己的胃口。


    而布律斤就想從這次對隋人的戰爭中,獲取一些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當然,最為直接的好處就是,隋地的財富了。


    奴隸,戰馬,牛羊,糧食,甚至於那些據說藏在隋人皇帝行宮中的珍貴寶物,都一一在布律斤的腦海中湧現出來,再也揮之不去。


    他在馬上迴頭看了看後方那杆與他的相比,足可以稱之為華麗的戰旗,想著之後要送給那位突厥貴族一些什麽樣的禮物,才能讓他臉上露出笑容呢?


    正臆想間,前方有人急急來報,前麵開闊處,也就是這條道路的盡頭,竟然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聽了遊騎的報說,布律斤還有著不敢相信,等到他親眼看見遠方那迎風招展的金狼旗,才驚訝的又看了看身後,命人去將突厥使者請過來。


    不用使者到來,一個黑黑的小子,帶著扈從已近被帶到了他的麵前。


    從頭到尾,他看到的都是對方的下巴尖兒。


    流利的突厥語,華麗的配飾和穿著,最重要的是那趾高氣揚的氣勢,讓布律斤不得不相信,突厥王庭派了這樣一支隊伍來帶領他們去進攻隋人的事實。


    被請過來的突厥使者,和他的感受沒什麽不同。


    一百突厥附離子,帶領著四千突厥騎兵,先行一步來到這裏,等待後續援軍的到來……


    東方汗派到奚部的突厥使者,有著驚訝,隨後這位腦子還算好使的使者便腦補了一切。


    王庭的爭鬥,他聽說了,這是王庭害怕突利汗……


    他不想再想下去了,那些大人物的爭鬥,都是血淋淋的,附離子在這裏出現,就足以印證王庭的決心了,說不定什麽時候,王庭就……


    李破的說法再次得到了驗證,大部分突厥人腦子都不太好用,欺騙他們並不太難。


    一杆金狼旗,兩千突厥降卒,足以讓遠來的“客人們”相信,這四千人馬,真的率先一步出了飛狐口,等了他們很長一段時間了。


    與其說他們有所疑惑,還不如說他們隻是驚訝了一陣兒……


    當然,誰也不能保證,突厥降卒們會老老實實的為恆安鎮軍效力。


    所以說,這次行動是有著非常大的風險的,當然,按照李破交代羅士信的命令則是,騙不成,你就給我守住,來的人總會有所疑惑,一旦不對,趁其不備之間,立即進行突襲,混戰在所難免,可也有著很大的勝算。


    而且,按照李破的估計,來的人不會是一撥,散亂的契丹,奚族,很難聚集起一支大軍。


    他這一點料錯了,奚族南來,還真就成了規模,近萬人的騎兵,帶著尖頂帽,裹著肮髒的皮袍,手裏拿著五花八門的武器的奚人,來到了飛狐口,並在飛狐嶺下紮下了營盤。


    奚人來的太多了,讓羅士信和劉敬升也不得不商量了一下,兩人不約而同的將李破悄悄殺死這些入犯北胡的想法拋到了一邊兒。


    當晚,英俊的“突厥王族”盛情邀請突厥使者和奚族首領們進入他的帳篷飲酒。


    其實直到進入那頂紋著金邊兒的帳篷,客人們才真正見到這位突厥王族的麵目。


    等到見了這位高大英俊的突厥王族,客人們就更沒什麽懷疑可言了,他們被帳篷中華麗的裝飾,王族身上精美的佩戴,穿著所吸引,交相像尊貴而又倨傲到極點的阿史那族人獻上自己的敬意和忠誠。


    連突厥使者也不例外,而且,他更相信,眼前這位尊貴的人應該是大可汗的近親,不然的話,他的眼睛不會是藍色的,他的舉止也絕對不會如此“優雅”。


    天神賜給阿史那族人的一切,都在這位貴族身上得到了體現,這真是個令人嫉妒羨慕的人啊,使者心裏感歎著。


    可以說,作為東方汗諸多的外甥中的一個,他並不具有拆穿一位和突厥王族有著姻親關係的突厥外戚的偽裝的能力。


    他的腳甚至都沒踏入過王庭一步呢。


    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性的他們,結局注定是悲慘的,李破運用他那狡詐的大腦,再次製造了一起血案,區別之處隻在於,在幫兇漸多的情形之下,這次他沒有親自動手而已。


    羅士信和劉敬升沒有耽誤哪怕一刻功夫,因為巨大的風險同樣好像利刃一般,懸在他們的頭頂上。


    明月當空,喝的酩酊大醉的貴族們,被闖入帳中的兵卒,和他們的扈從一樣,被斬瓜切菜一般砍下了頭顱。


    在這之後,羅士信和劉敬升並沒有著急突襲奚人大營。


    夜戰這東西,在飛狐口這樣一處地方,實在沒有施展的餘地。


    兩個人既不願自己損傷太多,又不願放走過多的敵人,於是,他們隻能付出更大的耐心了。


    天色微明,整整等了一夜的四千騎兵,在傳令聲中蜂擁而出,衝向了毫無防備的奚人大營。


    這一戰,奚人的慘叫聲和馬蹄聲混合在一起,震蕩山巒,直衝霄漢。


    群龍無首的奚人在突襲之下,成片的被踩死在馬蹄之下,已經令人事先封死了北去山道的羅士信和劉敬升,率領著突厥降卒,以及兩千恆安鎮軍將士,往來馳聘,直到殺的奚人生橫遍地,血流成河,剩下的人紛紛跪地請降,才漸漸收了手。


    此戰,除了一些奚族棄馬逃上了飛狐嶺外,近萬奚人大軍,盡歿於飛狐口一役。


    這並非是一場中原帝國將士和北胡在飛狐口交鋒的經典戰役,沒有層次分明,各守險要的立體性防守,也沒有讓人血脈噴張的激烈廝殺。


    可戰果,卻足以讓大部分中原帝國軍隊汗顏,近萬北胡騎兵,除了逃走的小貓兩三隻,兩千多人被俘幸存之外,其餘皆被殲滅於飛狐嶺下。


    恆安鎮軍心滿意足的舔著滴血的爪子,開始欣賞起了自己的戰利品。


    成群的戰馬和牛羊,還有上好的奴隸,最重要的則是砍下來的那些奚人貴族的頭顱,都讓羅士信和劉敬升大喜過望。


    突厥降卒們同樣喜笑顏開,絲毫沒有什麽兔死狐悲的意思和與自家人相抗的愧疚感,他們隻想著這一戰過後,他們肯定就能完全擺脫奴隸的身份了。


    他們應該能擁有一小塊牧場,然後娶上個隋人女人當妻子,當然,那是最好的結果,就算不能娶個隋女,他們應該也能在奴隸當中,收個女人生孩子了。


    在雲內呆了幾年,想要北逃的人已經不多了,能夠不當奴隸,其實就是他們中間很多人最大的願望。


    恐怕隻要恆安鎮軍能一直這麽勝利下去,他們都將是最為忠誠而又勇猛的戰士,甚至比許多隋人都要強上許多呢。


    一戰過後,除了立即派人向薊城報捷之外,羅士信和劉敬升又安心的在飛狐口等了很久,想要再撈幾條魚出來,顯然這樣輕鬆獲勝的戰事,讓他們有點上癮了。


    可惜,布律斤率軍南下,已經將西邊的很多奚族部落掏空了,他本想滿足自己的野心,隻是沒想到最終卻送給了隋人一份厚禮。


    所以,這條道上,在沒有什麽人馬出現了,奚族遭到重創,卻是給契丹人再次吞並奚族創造了機會。


    而隨著秋末戰事的進行,烏爾海人的傳說,在契丹人中間重新傳播了起來。


    一些人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就是烏爾海人的後裔,崇拜的是日月星辰,他們往往向東而拜,望天而舞,以戰死在日落之時為榮,顯然,當初從遼東歸來時,那杆殘破的日月星辰旗在他們的信仰中起著關鍵性的作用。


    …………………………


    捷報傳來,李破一下就鬆了一口氣,起碼今年秋末,涿縣是安穩了,東北方向的契丹人,想要攻擊涿郡,也要等到冬初時節,而他們要敢在涿郡堅城之下呆上一些日子,李破也不介意統統將他們埋葬在河北冬天的風雪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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