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縣東北一戰,不算是什麽經典的以少勝多的戰例。


    可這卻是典型的,騎兵勝步兵,官兵勝義軍的一次戰事。


    宋金剛並非不知軍事,這是一位從叛亂中突圍而出的義軍首領,能夠帶領一支隊伍存活至今,也顯示出了他的領兵才幹。


    可同樣正因為他野路子出身,靠的完全是打出來的經驗,他的眼界也就非常的有限。


    他根本不知道一支精銳的騎兵在毫無保留的瘋狂衝擊步兵軍陣的時候會是怎樣一個情景。


    在他領兵出易縣的時候,他還在嘲笑幽州總管羅藝不知軍事,隻派了一千騎兵作為先鋒,攻打淶水這樣的小城,後續大軍卻遲遲不見蹤影。


    這正給了他殲滅這支騎兵的時機。


    他自覺反應神速,氣勢洶洶率領數萬兵馬,隻奔淶水之畔。


    為了能搶在幽州軍主力趕在幽州軍之前,到達淶水岸邊,他的軍隊,行進的很快。


    前鋒一部,已經差不多出了易縣縣界,後邊的尾巴,竟然還留在郡城當中。


    而在尉遲恭眼裏,這簡直就是將戰功擺在了他的麵前,他隻要伸伸手,就能拿到。


    有備攻無備,強軍勝弱軍,人數上的優勢,至此也被亂軍自己拋了個幹淨。


    尉遲恭毫不猶豫的率一千騎兵,出淶水城。


    行二十餘裏,先在淶水城西南,斬瓜切菜般的擊潰遊弋在亂軍前方五百餘騎兵。


    然後……


    其實也就什麽所謂的然後了,尉遲恭率軍長驅數十裏,一天當中,與宋金剛亂軍接仗十數次。


    將好像一條長龍般的宋金剛大軍殺的屍橫遍野,潰不成軍。


    並一鼓作氣,跟著瘋狂逃竄的宋金剛衝進了上穀郡城。


    這一仗,顯示出了恆安鎮軍野戰當中駭人聽聞的衝擊力,當然,當年隋軍官兵對上亂軍,其實也就是這麽個效果。


    張須陀部也不過是地方軍旅,能一路殺出個隋末名將的名聲出來,也正基於官軍和亂軍在戰鬥力上的巨大差距罷了。


    所以,尉遲恭這次的戰績,到也沒什麽好誇耀的地方。


    恆安鎮軍這樣的騎兵勁旅,在士氣正旺的時候,又在野戰當中遇到亂軍,結果其實是有其必然性的。


    在易縣城西,尉遲恭部生擒宋金剛,用傷亡近百騎的代價,擊敗宋金剛數萬亂軍,奪下上穀郡城,得到一場大勝。


    此時,雁門郡尉王智辯領著後續的五千騎兵也陸續趕到了上穀,迅速參與到了圍剿潰軍的戰事當中來。


    這是恆安鎮軍的新軍,和雁門,樓煩騎兵來到河北的第一戰,和打掃戰場差不多,隻是有了他們的幫助,俘虜了數千亂軍兵卒罷了。


    亂軍也上演了他們四散奔逃的固有戲碼,很大一部分亂軍跑去了南邊兒,投了魏刀兒,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不知道,戰勝他們的是來自晉地的人馬,還以為是幽州軍呢。


    嚇的魏刀兒亂軍戰戰兢兢的過了好長日子,消息傳到南邊兒的竇建德耳朵裏,竇建德和他的部將們也被嚇了一跳。


    都覺著幽州軍這麽能打,大家還玩個屁啊,於是,揮軍北上的聲音,頓時小了起來……


    竇建德左思右想,派人去找魏刀兒,習慣性的搞起了他合縱連橫的那一套。


    而對於李破來說,這又是一場意料之外的勝利。


    同時,也讓他對河北的亂軍有了一個更為直觀的印象,一千騎兵,不費吹灰之力破數萬亂軍於野戰當中,要是突厥人也這麽窩囊,那該多好,可惜,卻隻是些作亂河北的盜匪而已。


    隨後,他傳令給尉遲恭,王智辯兩人,讓他們留兩千人馬,駐守易縣,其餘數千騎,立即來涿縣聽令。


    兩個人率軍來的很快,也不出李破的預料之外,尉遲恭也有爭功之意,恆安鎮軍的地盤在迅速的擴張,李破麾下的將領們都想著加官進爵呢。


    隻不過尉遲向來精細,不會像羅士信那麽直白魯莽,隻是親自給李破帶來了宋金剛和他的幾個部將。


    一句多餘的話沒說,誇功之意卻一覽無餘。


    也不出尉遲恭所料,李破根本沒興趣見這幾個亂軍首領,很快便傳令給他,就地正法。


    幾顆在河北也算赫赫有名的人的人頭,當即紛紛落地。


    就像當初在馬邑城中,劉武周,黃子英等人一樣,死的幹脆之極。


    李破對這些亂軍首領人物,也就是所謂的草莽豪傑們的觀感,到了這個時候,也就為眾人所知了。


    宋金剛,其實是死於李破之手的第二位知名的隋末豪傑。


    他沒能再隨劉武周,於晉地掀起滔天風浪,也沒能休妻另娶劉武周的妹妹,可他還是按照既有的軌跡,和劉武周一樣,死於同一人之手,隻是從突厥人變成了恆安鎮軍罷了。


    命運很奇妙,即便偏離了固有的路線,卻還製造出一些頗具黑色幽默的事件出來。


    而隻罪禍首,不論其餘的做法,也是李破慣有的路數兒。


    殺了宋金剛等人,其餘戰俘,以及上穀郡所剩無幾的百姓,被他命人一撥撥的開始送迴雲內。


    宋金剛部的糧草軍械,也有一些,卻不很多,一起都送了迴去,隻留下一部分還能看的過去的兵甲箭矢給大軍來用。


    到了大業十三年五月下旬,一萬三千餘騎兵大軍,終於聚集在涿縣側後,默默的等待著幽州軍的到來。


    羅士信和尉遲恭等人,也在牟著勁兒的準備在接下來的一戰當中,立下戰功,好在之後論功行賞之時,能脫穎而出,壓別人一頭。


    等待戰機的事情李破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這次他很有耐性,可和往常一樣,時間總不站在恆安鎮軍一方,所以這種等待的滋味還是比較難受的。


    實際上,薊城方向的反應很快,在涿縣送向郡城的求援書信到達後的當天,羅藝便一邊派出斥候,向涿縣方向打探敵情,一邊令幽州軍各部整軍,準備出征了。


    羅藝治軍還是很有能力的,宋金剛這樣的亂軍,無論是在士氣上,還是在軍械裝備上,甚或是戰力上,都和幽州軍相去甚遠。


    這也是幽州軍能固守一隅,接連擊敗曆山飛,高士達等的原因所在。


    若非薛世雄,郭絢兩人先後出兵剿匪失利,幽州軍內部又鬧了一次兵變的話,此時的幽州軍,足以雄視河北,讓竇建德等人不敢正視才對。


    等到羅藝率一萬五千幽州軍出薊城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感覺有些不對勁兒了。


    斥候接連遭遇狙擊,竟然無法深入涿縣境內,探查敵軍情形。


    這種現象,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即便是當年曆山飛率領數十萬亂軍,圍攻幽州,在其大軍到來之前,斥候依舊能送迴消息,宋金剛和魏刀兒什麽時候有這麽大的本事了?能夠截斷道路至此,那涿縣的求援文書是怎麽送出來的?


    這顯然讓他警覺了起來,所以幽州軍行進的並不快,也絕對不會像宋金剛一樣,拉一條長龍出來,任人宰割。


    然而,話說迴來了,涿縣的地理位置對於幽州來說太重要了,涿縣西靠淶水,南有拒馬河,白河溝等險要,北有房山,在西南方向,就是幽州之門戶。


    和幽州北邊的居庸關作用差不多。


    惟其如此,羅藝才會數次引兵救援涿縣,並不斷的拉攏涿縣盧氏,可惜,盧氏這樣的河北大族總不願順服,需要他下更大的功夫和耐心才行。


    所以,他也是有意拖延派兵駐守涿縣,想讓盧氏這些涿縣大族們吃點苦頭兒,他再來雪中送炭。


    當他收到涿縣的求援書信的時候,他心裏還挺高興,覺得時機到了。


    可這會嘛,危險的味道,讓他終於後悔了,之前不該將涿縣置之不顧的。


    這個時候,他也非常懷念薛氏兄弟,那兩個家夥雖說桀驁不馴,可卻都是行軍打仗的好手兒,也頗有些謀略。


    而他身邊的這些心腹將領,打仗也不差,可真要商量軍中要事,找他們過來,都是白費功夫。


    所以,在思量了一番之後,羅藝一邊加派斥候出去,一邊則讓大軍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這基於他對自己麾下的幽州軍戰力的自信,所做出來的反應。


    而羅藝也不相信,如今的河北,除了竇建德,魏刀兒,宋金剛齊來,還有誰能對幽州軍來個圍城打援。


    他卻不知道,還沒有進入涿縣,幽州軍的一舉一動,便都已經在敵人的視線之內了。


    他們沒向涿縣走一步,離著不是陷阱的陷阱,也就越來越近了。


    這一次,晉地和河北兩支精銳邊軍,相遇時會碰撞出怎樣燦爛的火花兒,此時誰也不太清楚。


    可此時此刻,一方蓄勢待發,一方還懵然不知,這一戰的勝利天平,在開始的時候,便已經傾斜向了晉地來客。


    當然,戰略戰術上的主動權,在恆安鎮軍順利的走出飛狐道的那一刻,其實便已被恆安鎮軍緊緊握在了手中。


    (月票月票,這一戰該怎麽寫呢,嗯,阿草迴去看看將血,找找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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