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關心則亂,不宜此時見李五,他要是讓你說的心煩意亂,此去長安必死無疑……到時連累了老師,後悔可就晚了。”


    好說歹說,李破將李碧糊弄走了。


    “末將見過將主。”


    李五來時,堂中隻有李破一個人在,這次,李破沒讓李碧聽牆角,讓李春陪著她去別處了。


    “坐吧。”


    待李五坐定,李破也沒廢話,直接便道:“長安出了大事,我要你帶人走一趟。”


    李五聞言頓時一驚,當即坐直了身子。


    李破看了看他,接著便問了一句,“你有家眷在京師?”


    李五搖頭,“長安居之不易,末將族親皆在長安縣以及三原散居。”


    李破點了點頭,這個到是和李碧說的差不多,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派李五去辦此事,要知道,關心則亂,到時候再想著把自家親戚都弄出長安城,不定就壞了事了。


    “長安是什麽情形,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老師來了書信……這麽說吧,長安已是險地,我派你帶人迴去,不光是要接老師一家人出來,而且,還有另外一家,也就是太原留守李淵的家眷,也要給我安然無恙的接出來。”


    “你行事素來穩重,也是李氏親族,所以才將此事交由你來辦。”


    “要事先說好的是,一來,長安城中情勢不明,到了長安地界,誰也信不過,怎麽混入城中,需要你自己想辦法,切記不要露了行蹤,不然的話,你們迴不來,城中的兩家人也會受了你等連累。”


    “二來,入城之後,先去太原留守李淵府邸尋李氏三娘子李秀寧說話,李秀寧你見過,不見到其人,誰來問你都不要說實話。”


    “你要是敢帶人先去見老師,也就不用迴雲內了……嗯,那會兒事情十有八九也就辦砸了,怕是你也迴不來了。”


    “所以我跟你解釋一句,老師多年未迴京師,親近友好不多,現在恐怕也有人在盯著他,你要是先去尋他,到時落在人家眼中,你除了速速闖出城去之外,也就別無他法了。”


    “李淵不一樣,人家是皇親國戚,交遊非老師可比,而且還領兵在外,你找到了李秀寧,出城的路也就多了……我說的夠明白了吧?”


    李五其實很糊塗,前因根本不知道,為何要接兩家人出城,而不是一家,長安城中又發生了怎樣的變故,需要雲內派人過去?


    太原留守李淵就在晉陽,若是他的家眷有了危險,自己不派人過去,為何要雲內派人去接?沒那個交情啊……


    可李破幾年下來,在他心目中建立起來的信任感,讓他馬上錘了下胸膛,道:“末將明白。”


    李破頷首,繼續道:“三來,我問你,一旦將人都接了出城,老師和李三娘子到了一處,你聽誰的吩咐?”


    那還用問嗎?李五當即就要說,自然是叔父了,話到了嘴邊,才覺出了不對。


    頓了頓才訥訥道:“是……李三娘子?”


    李破滿意的看著他,“沒錯,就是她,別聽老師的,老師帶著家眷,去處可不多,除了到親戚家躲避,或者直接跑迴家鄉三原去,也就沒旁的落腳之地了。”


    “李淵的家人去處肯定不少,跟著他們要平安的多,到時候你也勸勸老師,別要倔強,李三娘子到底年輕,讓老師給她出出主意,隻要李淵家眷安好,之前的那些舊怨恐怕也就不好意思再提了。”


    “這些你都要謹記在心裏,一刻也不能忘了,不管李淵派了多少人迴去,你都要這麽做……”


    說完這些,李破沉默了下來,他在想著,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李五開始時如坐針氈,一會兒想到此等重托,也不知他擔不擔的下來,一會兒又想到,此去長安數千裏之遙,不知道能不能及時趕到,一會兒則想著,為何是李淵家的三娘子,莫非她跟將主……


    想到這裏,他也不願想下去,要真是那般,那可太糟糕了。


    身為李氏親族,李碧還要叫他一聲五哥呢,這事要是做下來,他的立場可就太尷尬了。


    趕來之前,他可萬萬不會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這樣一副透著詭異的重擔。


    然而,他到底也不是當初那個馬邑郡守軍中的小小伍長了,這些年下來,幾經生死,風霜雨雪都見的多了,心誌堅凝之處,非是常人可以想象。


    在靜靜等待當中,他心裏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除死無大事嘛,再說了,以恆安鎮軍之精銳,隻要給他帶的人足夠多,又有誰能攔得住他們?再說了,又不是讓他們去刺王殺駕,想那麽多,不如好好想想,怎麽把這事給辦完全了。


    盞茶時間過後,李破再次開口,“也跟你說說因由吧,省的你不知輕重……老師這次受了無妄之災,有人說他在家裏跟人飲酒的時候,跟友人提起,說太原留守李淵如何如何,這才辭官返京。”


    “想來是有人要對太原留守李淵動手,這才找了這麽個蹩腳的由頭,其他謠言肯定還有,隻是中間已經牽連到了老師,也就不得不防了。”


    “李淵在長安的家眷大都是些婦人女子,這些人……”


    說到這裏,李破不由呲牙笑了笑道,“這些人也真是,皇帝都跑江都躲起來了,他們還瞎折騰,也不知他們是怎麽想的,殺些婦人女子又頂什麽用呢,再者說了,就算給李淵罪名坐實,又能如何?”


    “嗯,就是這麽個事情了,所以說啊,我派你前去,不但是要將人好生接出來,而且,是要告訴旁人,咱們沒做那些小人行徑。”


    “這趟給你多少人馬呢?五百人吧,不用太多,也不能太少,你去挑四百精銳,我再補給你一百斥候,記住了,你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殺人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想著動刀動槍……”


    “帶上夠用十五天的糧食應該也就差不多了,沿途不得停留,一路趕迴去,我這裏還有個向導你也帶上。”


    “書信之類的東西也不用給你帶了,向導就是李家的人,見到李三娘子,你就告訴她,咱一諾千金,今日之難,我李破在千裏之外,也派了人來,之後你聽她吩咐就是。”


    “老師那裏,你也給帶句話,學生脫不開身,隻能派了心腹人等前來,危難之際,兩家恩怨也就不用提了,請老師多為家人著想,隻要留得性命,將來未嚐不能一展抱負。”


    此時,李五才算恍然,原來是如此這般,遂唯唯稱是。


    所謂做戲做全套,李破隨即命人將辛九找來。


    當著他的麵,給兩人引見一下,便吩咐李五,“此去勿要護得三娘無恙,除非你等盡都戰死,不然的話,三娘子若掉上一根寒毛,我也唯你是問。”


    實際上,這位李秀寧派來的心腹家將,也在吃驚不已。


    被李秀寧派來雲內傳信於這位恆安鎮將主,其實他就很有些驚訝了,更沒想到的是,人家二話不說,就派了人護送他迴京師。


    而且吧,聽這意思,還不止是護送這麽簡單呢……


    這是什麽時候結下的交情?再看看李破的年紀,這位心裏也是七上八下,三娘子才剛結了親事吧?


    這位知道不知道?要是不知道的話,過後會不會翻臉成仇?


    就說嘛,雲內這麽遠,還路過晉陽,為何不讓他去晉陽見唐公,而是直接來了雲內,原來……這是郎情妾意,你情我願嗎?


    乖乖,這事兒唐公知道嗎?


    李破演的太好,這人的心思直接往下流方向,一瀉千裏再不迴頭了。


    李破此時則淡淡道:“辛苦你了,不能在雲內多留,過後三娘子問起,就說咱們招待不周了。”


    這位直接低頭捶胸,那叫個恭敬,“小人知道輕重,迴去之後,斷不敢多說什麽。”


    李破擺了擺手,“你們下去一起準備吧,走那條路快些,都先商量好了,務求萬全。”


    將兩個人打發走了。


    李破覺著還是不太安穩,想了想,叫人進來吩咐道:“把胡大找來見我。”


    不多時,胡大領著個尾巴,旁邊陪著袁牧野,黃友兩人進來了。


    這位刺客很是倒黴,黃子英派來的人直接把他給供了出來,刺客做到這份兒上,也隻能說太不專業了。


    可福禍相依的道理在這位身上體現的非常全麵。


    他要是碰不到張六冬這個半大娃子,說不定就能安然混進雲內,而非是一下就來到了李破麵前,還當即被人指認了出來。


    可正是因為他對半大娃子有著“救命之恩”,卻也逃過一劫,半大娃子說死說活,留了他一條性命下來。


    現在,算是為李破效力,走到哪兒,身邊都跟著兩個到三個人,顯然不得信任,這位隻能勉強著收了個小徒弟,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些。


    像他這樣的人,整日裏被人盯著,真的可謂是如芒在背,睡不安枕了,這些時日下來,眼瞅著精神就萎靡了下來。


    (規律亂了,有點找不迴來,容阿草再調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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