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的晉陽的竇誕跟他的泰山大人說,恆安鎮的李定安將雲內治理的很好。


    這樣平實的說法,其實比他稱讚恆安鎮軍精銳無比,所向無敵還要讓李淵詫異。


    晉地的棋盤很大,作為下棋之人,李淵做出的努力,耗費的心血,比他之前幾十年都要多的多。


    他無疑是將晉地當做李氏基業來打造了,而且,他還要時刻關注著東都,長安的局勢。


    實際上,在北邊兒,他唯一著重關注的隻有突厥,也隻能是突厥。


    強盛的突厥,可以以為盟友,也可以成為最為可怕的敵人。


    他無意向突厥低頭,因為他很明白,如今麵北而稱臣妾的家夥,可得一時之利,將來必定要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不到萬不得已,或者是緊要關頭,他絕對不會邁出這一步。


    用一句直白的話來說,現在李淵很忙,非常忙,他的目光在整個晉地逡巡,慢條斯理,卻有有著節奏的梳理著紛亂的局麵。


    一支支義軍,在這種節奏下,迅速失去了活力,要麽被官軍掃平,要麽歸附降順,在大業十二年的後半段,除了上黨,其他地方陸續平靜了下來。


    地方大族,在使者的規勸之下,更是紛紛響應,拿出家中積攢的糧食,來安撫流民。


    晉陽的政令,也在一條條的傳下,重新分發田土,登記戶籍,平抑糧價,嚴明刑律。


    隨著晉陽留守府的官吏,紛紛趕往各地,任職郡府要害,晉南的局勢,終於有了安定的跡象。


    這顯示出了晉陽留守李淵的治政才能,同樣也讓這位晉陽留守雄心漸顯。


    戰亂紛仍的山東河北,亂糟糟的河南兩淮,危如累卵的關西諸郡,割據一方,內亂不休的江南蜀中。


    相比之下,剛剛經曆過突厥三十萬大軍南下戰事的晉地也就越發的顯眼兒了起來。


    飽受戰亂之苦的河北,河南的流民,也開始往晉地湧了過來,這給晉地帶來了充足的人口之外,也讓晉陽留守李淵壓力大增。


    沒辦法,天下戰亂頻仍,就沒有樂土那一說,這本就是自漢末戰亂以來,中原大地戰禍最為深重的一個時節。


    流民的劇增,在冬天時達到了頂峰,這讓晉陽留守李淵不得不停下擴軍的腳步,先來妥善安置流民。


    在如今的天下,能有這樣的度量的人,實在不多,無論是其他還在大隋治下的地方,或者是義軍,誰也不願意收留過多的人呢下來,一旦收留下來,其實也就是將丁壯充入軍中,多數不會讓這些流民迴去耕種了。


    但李淵不一樣,他毫不猶豫的給予了這些絕望的流民以生存的希望,將他們散入各個郡縣,分給他們田地,並讓各個郡縣極力賑濟流民,並打開汾陽倉,將糧米運往南邊兒,補足各郡所需,務求讓晉南百姓,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漸漸的,太原李淵仁義之名,開始傳播了出去。


    而與此同時,李淵也表現出了他冷酷的一麵,雁門陳孝意,馬邑王仁恭請求撥糧的文書,都被他扔在了一邊兒。


    晉南晉北,完全是兩個世界。


    而到了大業十三年年初,收下了大量流民的晉地的人口,其實已經居於江北之冠。


    這樣的一番布置下來,李淵也是精疲力竭,更是不得不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於是,晉陽留守的一日三餐,都成了粟米飯配醃菜,吃的比軍中將士還要不如。


    這樣的做作,更是讓晉地百姓感激,各郡府,乃至晉陽上下將領官吏,紛紛仿效,大家的日子好像一夜之間便迴到了隋文帝中期時候的模樣。


    破衣爛衫的官吏,行走在河東地麵上,不以為恥皆以為榮,太原留守李淵在民間名聲鵲起,也讓他初步完成了原始積累。


    有這麽多的大事堆積在李淵心頭,他還沒忘了去用一個馬邑通守的職位,去禍害馬邑的幾個軍政人物,這完全得益於他的一雙兒女到雲內的見聞,不然的話,雲內那樣一個偏僻所在,就算出了個李定安,又如何能看在他的眼中呢?


    現在,去到雲內的女婿,卻說那個後生小子將雲內治理的很不錯,這讓他稍微感興趣了一些。


    不用說了,沒有其他的因素,如今,他對能夠治平屬地的事情都很感興趣,不得不說的是,陸續趕來他屬下效力的關西來人讓他有些失望。


    他們都頗為善戰,但對治理地方卻少有真知灼見……


    於是,李淵到真是認真的問了一下。


    在雲內光顧著玩耍的竇誕的迴答,注定不會讓他感到滿意。


    太籠統了,雲內很安定,沒有凍餓和戰亂,雲內不缺糧草,雲內的百姓過的很不錯。


    李淵在心裏當即就翻起了白眼兒,這根本說不到點子上嘛,雲內為什麽那麽安定?他們怎麽就不缺糧草?恆安鎮軍為數幾何?


    當然,竇誕在雲內呆了差不多半個月,到也沒白呆。


    有一點他卻是問的很清楚了,見嶽丈越來越是沉默,臉上就差寫上不耐煩和不滿幾個字了,趕緊將這個拿出來搪塞。


    他之後用了很多話來敘述,其實就是一個,雲內的物資管控嚴格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尤其是平抑糧價的手段,幾乎就是一刀切下去,根本沒給雲內的百姓,仕紳任何的迴旋餘地。


    聽到這些,李淵才算有了些心動,可很快,他就明白,這樣的手段他是用不上的。


    雲內才多大點地方,做到外無往來應該也很容易,而河東又是多大的天地,他要是敢來個照貓畫虎,不定最終就像了狗了。


    不過呢,話說迴來了,他對雲內的那個年輕人,到是真有點刮目相看了。


    不管手段如何,在如今這等局麵之下,卻還能讓治下百姓活下去,又無多少怨言的,可不多見呢。


    沒看雁門的陳孝意,馬邑的王仁恭嗎,這可都是治理地方的老臣了,也有著很大的名聲,現在卻一個個都來他這裏哭窮叫苦,如果不是道路阻隔,東都的詔令可能早就應該到了晉陽了吧?


    所以,他對北邊的兩個守臣,都是嗤之以鼻,好官做到你們這個份兒上,也就隻剩下名聲了吧?


    這麽一來,雲內的李破,也就給顯了出來,李淵覺著,這個年輕人到很是不錯,可惜,怎麽就做了李靖的女婿了呢?


    他到是有了想法,有心將人叫到晉陽來見一麵,現在晉陽留守府邸之中,確實缺少大量的人才,對於有本事的人,李淵不介意與人盡釋前嫌,隻要這人能忠心於他……


    然而,那畢竟隻是個想法,過後李淵也不再提起,雲內畢竟太遠了,北邊兒讓他擔憂的事情也太多,一個棋子而已,並不能讓他動心到將棋子拿到眼前來仔細瞅一瞅的地步呢。


    ……………………………………


    大業十二年冬,恆安鎮將李破晉馬邑通守。


    這個任命給馬邑郡上演的三國演義,注入了新的催化劑。


    雲內的夫妻兩人沒什麽動靜,好像一直在保持著旁觀者的姿態。


    可馬邑城中的兩位,就有些坐不住了。


    當晉陽的任命以文書的形勢傳至馬邑城,馬邑城中兩方僵持的局麵終於鬆動了起來,暗流湧動之間,不久,太守王仁恭從雁門借兵千餘,並借太守職權之便,死死看住了馬邑的糧倉重地。


    這個時候,最難受的肯定就是劉武周了。


    晉陽設下了馬邑通守之職,也就是說,他這個郡尉一下便位於馬邑通守之下了,差不多算是失去了掌握馬邑兵權的官方承認。


    換句明白點的話來說,按照程序來講,他再要動兵,就必須得到馬邑通守李破的允許,一旦他沒有通報雲內,便動用兵卒,李破便可以將之宣為叛將,揮兵懲之。


    其實這也同樣適用於馬邑太守王仁恭,此時雲內完全可以以他私自從雁門借兵之舉,光明正大的進行責問。


    是的,通守官兒別看有著輔佐太守,處理郡中軍政要務一條,但實際上,一旦設下通守官兒,任何調兵之舉就都繞不過他了。


    馬邑的這個冬天很冷,呆在馬邑城中的兩個軍政首腦,都感覺到了一絲徹骨的寒意。


    王仁恭加快了進逼的腳步,而劉武周卻暫時偃旗息鼓,他在郡尉府中不時的北望,焦急的等待著北邊的消息。


    不管是派去突厥的人,還是派去雲內的人,隻要能有一邊兒傳迴好消息,馬邑的局勢,便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惜,一直等到冬末,北邊都是悄無聲息,連個人影都沒迴來,劉武周的失望,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更有一種恐懼感,在不停的折磨著他,突厥人那邊兒也就算了,他可是派了刺客去雲內呢,一旦事情泄露,他便是腹背受敵,隨時都有人頭落地的危險了。


    ……………………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危險處境,比他想象的還要兇險幾分。


    在寒風唿嘯中,雲內又迎來了一位客人……


    (對不住,對不住,幸虧翻看了一眼,後台的定時發布竟然又失效了,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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