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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破覺著他已經遇到過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了,但老天爺還是不斷的將奇怪的人送到他麵前來。


    這黑不溜秋的胡人小子叫嘎嘎,你還不如叫哈哈呢。


    看那苦大仇深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沒少遭了罪,不過到是挺聰明的,知道他們肯定不是突厥人,都是些冒牌貨,竟然還會說漢話,不容易。


    “知道離這裏最近的部落在哪兒嗎?”


    “知道,從這裏往那邊走,過去一片樹林,見到一邊海就有幾個部落,他們正在打仗,人很多。”


    李破扶了扶有點小的帽子,揮了揮手,“傳令,往北走,劉景你個廢物,還不如個孩子,你知道已經讓咱們繞了多遠的冤枉路嗎?”


    一個挺壯挺黑的家夥嘟囔,“參軍,俺也幾年沒來北邊了,能知道哪條河在哪已經不容易了,再多的,您可指望不上俺。”


    呀,還敢頂嘴,到了地方就讓你小子衝前頭。


    這次出塞,總共一千五百人,李破帶五百人向北,李五帶五百人向西,另有一個營尉帶五百人向東。


    雲內大軍的三千騎兵,放出來一半兒。


    等到他們迴去,之後就輪到李碧帶人出來了。


    這次出來,既為練兵,又要給突厥人找點麻煩,所以,所有隋軍都穿的是突厥人的服飾,拿著的也是彎刀。


    但就算大隋胡風再盛,到底也和北方草原部族不一樣了,連個沒見過世麵的草原小子都能一眼認出來,就別說其他人了。


    當然,隻要不湊近了,不開口說話,一般來說,穿幫的機會也不是那麽大。


    而即使被人認出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突厥人都要南下了,隋軍出塞也很正常,再者說,頭十年,這裏還是大隋的疆界呢。


    草原上本就是無法無天的地界,到了這裏,對於騎兵來說,就像魚兒進了水一樣,可以撒歡的折騰了。


    這是李破帶人出來遇到的第一個聚居部落,騎馬奔馳了兩天的隋軍明顯有些興奮過頭兒,下的命令執行的不太徹底,一個人都沒放出去。


    還撿迴來個狼孩兒,瞧這滿嘴是血的樣子,吃什麽了這是?


    不過漢話講的不錯,到是可以當個稱職的向導。


    “參軍,裏麵還剩下些女人和孩子,您看……”


    這又是個不長眼,也沒心的家夥,新兵啊,確實讓人頭疼。


    李破兇兇的瞪過去,“長腦袋沒有?你這是想讓我下個把人全屠了的軍令是吧?”


    “是,參軍。”


    缺心眼的人在隋軍中到處都是,一個個都五大三粗的,腦筋卻不太好用,一看那表情就知道,根本沒明白李破的意思,李破歎了口氣,完了,之前說的那些話,這些混蛋好像都當做了耳邊風。


    要是他這次帶出來的是從遼東迴來的那些人,哪還用他費這許多唾沫?


    “傳令下去,一個不留,這事就交給你來做了。”倒黴的這個旅帥灰溜溜的走了。


    “袁大朗,要不你也去練練刀?得,就當咱沒問成不?”


    “俺的刀是要斬……”


    天雷滾滾,李破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部落中漸漸什麽聲音都沒有了,死氣沉沉的到處都是鮮血和屍體,不會再有幸存者,這是標準的戰爭行為,容不下太多的人性。


    李破早就明白了這一點,但他帶出來的這五百隋軍士卒,卻還要適應一段時間,此時此刻,他們好像在心目中再次印證了一番,李參軍是個魔王這個事實。


    這些都是馬邑府兵,也就是說,新兵居多,因為和突厥人休戰多年的原因,當年和突厥人往來廝殺的老兵漸漸老去,他們的子孫從父輩手裏接過了盔甲刀槍。


    他們年輕迅捷,彪悍勇猛,也並不缺乏作戰技巧,成軍之後也能很快的融合到一起,府兵製度的優點,在他們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但他們的缺點同樣明顯,他們缺少冷酷的心腸和堅韌的作戰意誌。


    本來,李破建議將遼東歸來的一千人放出去一些,成為各部的軍官將校。


    但卻被李碧否決了,府兵有著自己完善的建製,軍官將領都不缺,如果大肆安插軍官,無疑會引起府兵的不滿。


    而且,每支大軍,都需要一支精銳,這一千人就是恆安鎮軍的核心,這個核心也許會分裂,但絕對不是現在。


    在這個上麵,明顯李碧更有發言權。


    ………………………………


    “你叫嘎嘎,怎麽起了這麽個名字?”


    當晚宿營,李破隨意的問著這個部落中唯一的幸存者,現在他們的向導,此時,已經見過血的這些隋軍,和他一樣,都變得有些不同了。


    到底哪裏不一樣了,恐怕這麽多人,也隻有李破清晰的察覺出前後的差別,行軍作戰,作戰行軍,一個漫長而枯燥的過程,會讓軍人們迅速的成熟起來。


    這種成熟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但卻是軍人們在戰場上生存下去的最佳保證。


    肮髒的嘎嘎縮成一團,瘋狂在他身上早已褪去,剩下的還是奴隸特有的卑微和膽怯,他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有勇氣。


    “俺出生的那天,有烏鴉在叫,所以就叫嘎嘎。”他看著這個新主人,一個年輕而強大的隋人。


    他笑的時候往往會顯得很溫和,說話的時候也並不兇狠,但嘎嘎總覺得,這個隋人身上好像藏著一頭惡魔,讓他本能的感到恐懼。


    這是什麽倒黴名字,虧了有人想的出來,李破無聊的想著。


    “以後跟我的姓,你就叫李鴉了。”


    李破隨口給人起了個名字,他起名的能力,也不比別人強多少。


    李破和牧奴的交流到此為止,從此他的身邊就算多出了一個叫李鴉,也一直唿他為主人的扈從。


    李破不去管得到一個正式的名字的牧奴有多激動,躺倒在柔軟的草地上,仰望著澄淨的星空。


    心裏卻沒有片刻的安寧。


    馬邑郡丞李靖,也就是他的老師傳到恆安鎮的消息是,突厥人已有南下之勢,讓他們出兵,掃平散落在雲中草原上的部落,以免被突厥人所用。


    這是個藏著冷酷和血腥的命令。


    李破不知道李靖的消息來源是什麽,但應該不會錯了。


    三征遼東正在進行時,大隋內裏亂的已經不成樣子了,作為北方草原的霸主,突厥汗國若是沒有任何的表示,那就得過,突厥人突然間集體抽風,變得無比善良了。


    那麽這個軍令,也就很容易明白其中意味著什麽。


    一個是練兵,一個是殺人,一個是探查突厥動靜。


    往北走走,去跟突厥人碰一碰?還是算了吧。


    不去嗎?突厥人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以後打起來可能要吃虧啊。


    至於以後會不會跟突厥人殺來殺去,那根本不用問,馬邑郡丞是誰?那是李靖,以後突厥人的災星。


    還是懶了啊,這一年的時間,盡都想著跟商人較勁兒了,訓練幾個機靈點的偵察兵出來,多好。


    現在連突厥人在哪兒都不知道,這要是一直往北走,別一頭紮到突厥人懷裏去,他們這些冒牌貨,估計不會像假的孫猴子那麽厲害,能把真的差點給滅了,碰上了突厥人多數要吃虧。


    糾結中,李破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東方的天空已經有了一條白線,草原的日出,很美。


    軍卒們陸續醒來,開始嚼起了肉幹,整理戰馬鞍具,準備出發。


    看著這些強健的士卒,李破心裏慢慢有了些底氣,他很慶幸,自己沒落在後來一些朝代中,靠著兩條腿在草原上,或者遼東那地方來迴奔走,李破想想都覺著可怕。


    這個時候,他就覺著大隋還是不錯的,起碼有著成群的戰馬,和人數眾多的騎術嫻熟的戰士,這讓大隋的戰爭機動能力並不比突厥差。


    就像現在,他們是還是占據了一些主動權的,因為他還有選擇的餘地。


    突厥人南下,隋人北上,碰一下也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隋人這邊就有點齷齪,穿著人家的服飾,殺人放火,太不光明正大了。


    其實,這也比較清晰的顯示出,大隋和突厥的強弱之勢已經完全顛倒了過來。


    幾年的功夫,隋帝楊廣就能把一個如此強盛的帝國,深深的拖入泥潭,不得不說,這位皇帝真的是能力不差。


    大業十年四月,隋帝楊廣帶兵北上了。


    北方邊塞諸郡,都在緊張的注視著北方的動靜,但敢於派兵出塞,以進攻來進行防守,以期能盡量拖住突厥人腳步的,隻有一個李靖。


    作為李靖的弟子,李破之前想的是一點也不差,被人像驢一樣用著。


    這也是他第一次獨力指揮騎兵進行作戰,同樣也是他那漫長的軍事生涯中,一個比較重要的時刻。


    每一個英明的將領,他們的征戰生涯中,都不會缺少血腥和殺戮,李破也不例外。


    嘎嘎,也就是李鴉所說的海,其實是一個大湖,周圍有著一些沼澤地,這樣的地方,從來都是草原部族爭奪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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