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一更,給大家助威,求月票,求訂閱,求打賞,遼東之戰快要結尾了,書友們普遍覺得氣悶,但隻要是隋末曆史,其實都繞不過遼東戰事,請大家見諒一下哈。)


    爬上一座山頭,李破眼前頓覺一亮。


    大江如玉帶般橫在遠方,對岸處,叢林莽莽,山巒起伏,過了大江,也便可以說是進入遼東境內了。


    雖然,如今遼東和這邊一樣,都屬於高句麗國境,但感覺就是不一樣。


    說到底,不管之前,還是之後,遼東,都是中原帝國固有領土,如今不過是為高句麗竊居而已。


    當然,對麵的土地,風雨變幻之間,比這邊還要獰惡幾分,但過了大江,剩下的可能就是趕路了。


    李破身邊,迅速響起了壓抑的歡唿聲。


    這些衣衫襤褸的隋軍將士,劫後餘生之下,心情之激越,完全可以理解。


    連李破自己,都不禁想吼上兩嗓子呢,就不用說其他人了。


    高句麗人的追擊,在這兩天的行程中,已經完全消失了,顯然,高句麗人經此一戰,也是滿身傷痕,終於開始想著,怎麽迴去舔舔傷口了。


    這還是拜李破等人所賜,因薩水堤壩被破,未能淹到隋軍,所以,隋軍的抵抗,要猛烈的多的多。


    而白石山一戰,高句麗人雖然差不多全殲了薛世雄部,但繼圍殲辛世雄部之後,再次受到了重創。


    所以,高句麗人的追擊,差不多到白石山也就停了下來,之後,他們就像打掃戰場一樣,跟在隋軍潰兵之後,慢慢向前了。


    不過歡唿過後,人們很快就沉默了下來。


    遠方不隻有大江,而且,還有著無數的黑點,正在緩慢的向大江方向前進,那是潰退的隋軍將士。


    即便離著還很遠,看的有些模糊,但不斷停住不動的黑點,意味著什麽,他們都清楚。


    ……………………


    所謂望山跑死馬,一千多人走出山林,又走了兩天,才算來到大江之畔。


    這個時候,人們已經不願意開口說話了。


    太慘了,隻這一段路程,沿路之上,隋軍將士之屍骨隨處可見。


    還在艱難行進的人,都瘦的隻剩了皮包骨頭,有的走著走著,便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而能逃到這裏的,大部分都屬於大軍前鋒所部,後麵的大軍中軍後衛,能趕上來的,極其稀少。


    一千多人,像被追趕一般,快速通過了這一段路程。


    他們不願見到如此慘象,也顧不上扶危濟難,因為他們本就是逃亡之人,任何的憐憫和同情,都會將自己以及其他人至於危險之地。


    因為前麵,還有一段分外遙遠而又艱難的路程在等著他們呢。


    這個時候,人類自私的天性,儼然占據了上風。


    實際上,這些潰兵,即便渡過大江,也不可能活著迴去大隋了,他們很快就會被遼東的風雪所吞噬。


    遼東如今已經開始進入冬天,到了大雪一下,遼東就是另外一番猙獰模樣了。


    大江上的浮橋還在,隻是守衛浮橋的衛文升部,已經沒了蹤影。


    都說三十餘萬大軍一路潰退,過江時隻剩下了幾千人,隻衛文升部一軍獨全。


    這話聽上去有點矛盾,要衛文升部乃九軍之一,有三萬多人呢。


    但這話其實說的很明白了,渡江的大軍,隻幾千人活著迴到了遼東城下,衛文升部本就沒有進入高句麗腹地,所以未有損傷。


    衛文升所占的便宜,隻在於衛文升的年紀夠大,七十多歲了,威望夠高,宇文述,於仲文等在他麵前都屬於小字輩兒。


    所以,才能留在大軍之後,為大軍守護浮橋。


    一千多人通過浮橋,沒有一個人再願意迴頭看上一眼。


    因為南邊的天色,都透著殷紅,無數的隋軍將士,葬身在了那不算廣闊的山林草莽之中,無數的冤魂,在那裏盤旋縈繞。


    白骨如山,血流成河。


    三十萬大軍,十不存一。


    宇文述,於仲文兩位大將軍,跑的到快,後來人說,這兩位帶兵一天一夜退了四百多裏。


    都是扯淡,那是兩位大將軍帶著騎兵跑出來的好成績,餓著肚皮的隋軍將士若是那麽能跑,何如迴身跟高句麗一戰呢?


    實際上,這兩位幾乎是完全扔下了大軍,帶著衛士和親信,直接跑迴了大江北岸。


    若非衛文升斷然拒絕了兩人燒毀浮橋,以卻追兵的提議,這個時候,李破等人就隻能等到天氣冷下來,大江上凍的時候,再過江了。


    兩個敗軍之將,之所以有此提議,自然是怕擔那主將先逃,置大軍於不顧的罪名,不如來個毀屍滅跡,將大軍整個都葬在大江南岸算了。


    …………………………


    過了大江,又走出十餘裏,天色漸暗,一千多人,宿於野外。


    夜色漸濃,營地中終於傳來隱隱的哭聲,哭聲宣泄的,不僅僅是對死難同袍的悼念,對家鄉的牽掛,還有許多劫後餘生的慶幸在裏麵。


    黑暗中,坐在地上的李破皺了皺眉頭。


    哭聲頭一次響起,這代表著什麽他很清楚,代表著人們已經鬆懈了下來。


    但前麵,還有路要走,真以為這一路上,就能平平安安嗎?


    一千多人帶著的食物,夠吃到遼東城下嗎?


    就算迴到遼東城下,還能見到隋軍主力嗎?


    冬天眼瞅著就要到了,這裏的冬天是鬧著玩的嗎?


    李破心煩的閉上了眼睛。


    但還是有人不想讓他清淨,一個家夥晃了過來,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傷心的嘮叨著,“你不該救俺啊,就那十幾個狗崽子,俺動動刀子,就全宰了,你看,俺現在卻欠了你恩情,太麻煩了。”


    “師傅說的好,欠人情義,最難報償,若是欠了別人一條命,乖乖,便要以死相報。”


    “這規矩太壞了,你說說,你有什麽仇家沒有,俺去替你宰了,官兒最好大點,不然份量不重……”


    李破翻了個身,想堵住耳朵,前幾天就知道了,自己撿迴來的不是什麽寶貝,而是個冤家。


    一有了精神,李破這耳邊就再沒清淨過了。


    之前殺人如草,笑對生死的豪傑形象,迅速就崩塌了下來,他和黃友可大不一樣,黃友最多最多,就是嘴碎一些,讓你時常忍不住,將揍他一頓。


    但這位,是真像個老太太那麽嘮叨,如今程知節已經不願靠近這位老鄉了,打你打不過,聽著他說話,又特煩人,隻能躲著走了。


    李破的威風,在這位麵前,也失去了作用。


    不過,這位憂鬱而又嘮叨的山東刀客,嗯暫且叫他刀客吧,因為據他自己說,使劍更好一些,可惜,軍中帶劍的,都是些文縐縐的家夥,顯然他不成,所以就把軍刀當劍來用了。


    所以,應該稱唿他一聲劍客。


    大隋遊俠兒中,最具傳奇色彩的一個群體。


    這人開始說,家裏沒什麽人了,不過太過嘮叨的人,嘴一般都不嚴,很快李破就從他說話中知道,也不是家裏沒人,親族還是有不少的,隻是沒人願意搭理他了。


    這人自小不事產業,以技擊為戲,據說家鄉方圓百裏之內,沒一個人是他的對手,名聲還挺響亮的。


    說到這兒,也就大概能明白了,這人好勇鬥狠,為家族所厭,再進一步,淪為黑社會打手,那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他現在還在山東,說不定就幹脆入了匪夥了。


    不過,大業七年的時候,因名聲為郡尉所知,於是,招他到身邊,當了侍從護衛。


    隨軍來到遼東這等不歸老天爺管的地方,這家夥是一發而不可收拾,至今死在他刀下的人,他自己也都數不清楚有多少了。


    他隻會殺人,不會別的什麽,一個有著天賦,卻又專注的人,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總的來說,這是個非常招人煩,卻又非常非常危險的家夥。


    “要不,你看看我們將軍,挺不錯的吧,給她當個護衛吧,就算是報恩了如何?”李破無奈的悶聲道。


    這人幹脆的搖了搖頭,哼哼了兩聲道:“一個女人……嗯,俺就沒欠她的,欠的是你的。”


    好吧,救人一命,會救到讓李破都想重新穿越迴去,讓這個家夥死在自己麵前算了,這也算是一樁奇事了。


    不過靈光一閃間,李破坐了起來,語氣也不再敷衍,“要說報恩吧……嗯,我有個妹子……”


    這位一聽,腦袋搖的更快了,不等李破說完,就急急道:“別想把你妹子嫁給俺,俺仇家不少,不想有家室之累,換一個,換一個,這個俺肯定不答應。”


    李破一腦門的黑線,你他娘的自我感覺也太好了,就你這樣有今天沒明天的,誰給你做老婆最後都得跪了。


    揮手就想給這人一巴掌,但還是和以前一樣,這人手掌一抬,也不見有多快,就準確的抓住了李破的腕子。


    這人隨即就縮了手,訕訕道著,“你可別氣惱,俺這不是為你妹子著想嗎?”


    李破毫不猶豫的順勢在他腦袋上扇了一下,順便打斷了他的話頭,“我妹子才十二,你到是想娶呢……這樣,跟我迴去馬邑郡,教我妹子用刀之術,咱們就算兩清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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