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雅環顧一圈,發現東大門外的空地上隻他一輛馬車,便皺著眉頭,冷聲諷刺道:“使君這是要改行當車夫了麽。”


    衛珩仍是好性子,笑道:“隻要雅兒肯,我便做你一輩子的車夫又何妨。”


    “哼。”她冷哼一聲,逕自越過他,“我哥哥會來接我,不勞使君大駕。”


    “雅兒,我忘了跟你說。高府的馬車不來了,是你哥哥托我過來順路接你迴府。”


    這三年來,衛珩與他們黎家的關係好似處得不錯。就連三年前頗不待見他的爹娘也軟了心,平日裏寄給她的信上,有意無意也會提到他。而她大哥如今更是表現的明目張膽。直接撮合他倆。如今反倒是她成了那個站對立麵耍性子的人。


    衛珩貌似看出了她的變扭,勸道:“雅兒,你瞧這天色已暗,這會兒也顧不到別的馬車送你迴府。你哥哥和嫂嫂還有你那個可愛的小侄兒正等著你迴家吃飯呢。小孩子最是餓不得……”


    黎雅想到那個可愛的小肉丁,心裏一下子就軟了,隨也不擰巴了,徑直往那輛馬車走去。衛珩見狀,嘴角一彎,屁顛屁顛地跟上去侍候佳人上馬車。待佳人坐穩,便駕著馬車飛快的奔馳起來。


    待馬車迴到高府時,已是晚飯時分。高府門房很是嫻熟地領著他倆進府。


    黎靜言一家三口已等在飯廳,見他倆一同進來,高府丫鬟自動自發地添了兩副餐具。又端來洗手盆。


    飯後,黎靜言喊著黎雅一道去了書房。高雲舒抱著小肉丁迴了房間。


    三人一坐定,黎靜言便問黎雅,“今日可見著陛下?”


    “我也不曉得算不算見著。”


    “此話怎講?”黎靜言訝然,他們這些朝官已有一個多月不曾見著聖顏。這一個多月來,陛下已暫停早朝。官員們若有事要稟,直接上文華殿找楚王。


    楚王雖還沒正式冊封為太子,但陛下的意思已很明確。


    “陛下隔著一道簾子召見我,期間都是大內官在傳話,陛下並未說話。是以,我也不曉得簾子裏的人是否是陛下本人。”


    如若不是皇帝本人,那這事情就大發了。也意味著皇帝本人已被楚王等人控製。三人都已想到這一點,書房裏頓時靜了下來。半響,衛珩才道:“或許太尉被楚王調離京城開始,陛下已不得自由。”這一想法他和黎靜言早有猜測,隻一直未正式確認。


    如今朝堂上風向一麵倒,都是楚王一派的人。而如太尉這樣中立的要職官員要麽被調離京城,要麽就直接摒除在政治中心,等於架空職權。


    高太尉被楚王變相地剝奪了大部分兵權。顯然高家已成了楚王的眼中釘。黎靜言作為高家女婿更是舉步維艱,如履薄冰。


    “前日蔣太醫終於鬆口,道太醫院院判一直隨侍在陛下左右,不曾離身。”


    “這事已然證實了咱們先前的猜測。隻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又是那隻黃雀呢。”


    “使君,時機是否已成熟?”


    “明日,我便派人前往北邊。”


    衛珩和黎靜言一來一去,跟打啞謎似的。黎雅聽得雲裏霧裏,隱約能猜到,京城裏大概要不太平了。


    這個不太平發生的很快,半個月後,來自全國各地的難民蜂擁而來。大批大批的流民擠在京城城門外,要求進京討要說法。不是災荒年,卻有大批大批的災民流離失所。百姓們痛恨變法,恨不得殺了那些變法的官員,扒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筋都不足以泄憤。


    朝廷一開始還派人出來安置這些流民。可眼看著流民越來越多。已有不可控地趨勢,索性不再理睬。直接在城門口加強了出入管製。


    朝廷開始執行隻出不進的策略。以此來維持京城內的治安。


    自災亂爆發後,陳安沒睡過一天的安穩覺。眼看著災民暴動的勢頭越發兇猛。他已嚇得魂不附體,惶惶不可終日。


    他的變法該是沒錯的,當初京畿兩個縣試驗的好好的。為何全國推廣後,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陳安怎麽也想不通問題到底出在哪裏。變法一事到如今已算失敗。自古提倡變法者難有好下場。陳安已能預見自己未來的下場。


    無奈之下,他隻能去京兆尹府外求見李承佑,可去了五六天,總也見不到李承佑的麵。陳安越發急躁,如今對他來說,李承佑便是他的救命稻草。他牙一咬,索性在京兆府對麵住了下來,日夜守在,就不信這樣還等不到人。


    果然第十日晚上,李承佑迴來,陳安一見,也顧不得衣裳不整,直奔而去。


    他哭喪著臉求李承佑:“府尹大人,你可得——”


    “我不是叫你別來府上麽。”李承佑打斷他的話,低斥道。


    “府尹大人,下官是真沒法子了。”他稱病請假已有好幾天不曾入宮。


    李承佑加快腳步往府裏走,陳安緊跟其後進了京兆尹府邸。


    “府尹大人,你救救下官啊。”陳安啪地一下跪在李承佑麵前。他有如今的地位是李承佑暗地裏提拔的。而他的變法本就為了幫李承佑排除異己。


    如今的朝堂,大家隻曉得多數為楚王一派,卻不曉得這多數裏又有大半是李承佑的人。


    李承佑陰沉著臉,嗬斥道:“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你急什麽。”


    “府尹大人,時至今日,咱們的變法已然失敗。陛下要處置我也是早晚的事,我如何能不急。”


    “你又怎知陛下定會處置呢?別忘了,當初變法陛下可是很支持你的。”李承佑完全不受變法失敗的影響。一副胸有成竹的說道。


    陳安總算聽出了他話裏的門道。試探道:“難道府尹大人已有對策?”不然為何這般有恃無恐。


    “你且放寬了心迴去罷。事情斷沒有你想的那般糟糕。即便天真的塌了,不還有本官撐著麽。且迴罷,切記,再不要親自來我府上。有事便差人帶話,咱另外約地方見麵。”


    “是,下官聽候您差遣。”陳安曉得李承佑是個有野心有謀劃的人。他為了做這個局布置了好多年,沒道理被區區一幫流民毀於一旦。這般一想,他便放了心。


    衛珩自三年前和祖母推心置腹談過一次後,便搬出了衛國公府。平日裏他都獨自一人住在使君府,隻逢年過節才迴國公府探望祖母。


    衛老太君雖不舍大孫子,到底也不再勉強他。頭一年隻隔三差五就帶著一眾丫鬟婆子去使君府住一段。


    隨著衛珩的年歲增長,老太君為大孫子的婚事操碎了心。


    這不,第二年後,老人家再不管其他,硬是大半時間都住到了使君府不肯走人。她每日裏除了催著大孫子成親就是催著他成親。當然自永秀那事後,她再不敢自作主張定人家。


    衛珩實在怕了祖母的催婚,索性日日厚著臉皮去高府對那小女人死纏爛打,順便也蹭個飯什麽的。


    這日,衛珩前腳剛跨進使君府,便見到衛國公怒氣沖沖地等在大廳內。


    因老太君總住在大孫子府上,讓衛國公很沒麵子,這不他隔三差五的過來請老娘迴國公府。可胳膊擰不過大腿。做兒子的從沒有勸迴過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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