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燈光灑滿了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靜謐的燈光,讓屋裏與屋外迥然不同,仿佛從繁華淩亂的世界中分割出來一般,到了另一個平靜安寧的世界。


    少年的心在紛亂的狂跳著,如同火山爆發一般,炙熱的熔岩瘋狂的泵湧而下,咆哮著,翻滾著,以勢不可擋的姿態將所有東西都融化掉。


    少年低著頭,斂著眉眼仔細盯著跟前的茶幾,就像那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一般,借此來遮掩眼眸中的顫抖。


    溥儀愣了一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麵前的少年是在和自己說,心中雖然有些迷惑,但仍舊答道:“這有什麽不行的?”


    說著就將手伸到少年麵前,田彭的唿吸頓時變得有些急促,心跳也跟著驟然加快。有什麽東西叫囂著,要從他的心裏破土而出。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也許他將會發現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許多謎團也將會為此解開……


    田彭握住那雙骨骼分明的手掌,然後慢慢翻開。


    “剛才的鞭炮可真響,震得我的耳朵都快聾了……”


    愉快地交談聲和一行人的腳步聲,伴隨著屋門打開傳了進來。田彭還沒來得及看清拿手上的紋路,就像是觸電一般連忙將手縮了迴去,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有些慌亂,有些心虛,他甚至不想讓主席知道這件事。


    田彭神色有些慌張的端起麵前的茶杯,裝作喝茶,用這個動作來擋住他微微異常的表情。


    空中的手有些僵硬的頓了一秒,但隨後也被他的主人尷尬的收了迴去,順手將茶杯端起,同樣抿了口茶。


    “主席你們迴來了。”溥儀笑著站起身。


    “怎麽樣?頭痛好點沒?”馬主席關心的問道。


    “好多了,老毛病了。”溥儀神色無常,為自己剛才借機離開撒的謊話做鋪墊。


    馬主席放心的點了點頭,看到對方手上剛剛點燃的煙就囑咐道:“以後少吸點煙,要保重身體才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壞了可就不好了。”


    溥儀麵上一紅,連忙將那根剛點燃的香煙按滅,點頭稱是,並保證會慢慢戒煙。


    當晚田彭迴到旅館後,急急忙忙去找師傅白軒熙,他有太多迷惑,太多問題想要解答。當他在空蕩蕩的宅院裏尋找了第七遍之後,他知道自己撲了個空,師傅不在這裏。最後隻好有些悻悻的退迴了旅館,帶著重重問題輾轉反側。


    幽暗陰森的宅邸,隨著少年身影的消失,一襲白衣的男子慢慢出現在大堂的正中央,隨後另一個穿黃衣的男子也出現在了他的旁邊。


    “白老五你那乖徒兒真是不一般,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將整個真相挖掘出來。”黃衣男子一邊悠閑的喝著茶,一邊用幸災樂禍的語氣試探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用手搓弄著手中的紙扇,臉上也看不個什麽情緒來,見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黃衣男人索然無味的收迴打亮的目光。他咂了咂嘴,無趣的將手中的茶杯扔到一旁的案桌上。


    “最討厭你們這種道貌岸然的道士了,成天講究什麽機緣、機遇的,非要把簡單的一個事弄得複雜。你直接告訴他怎麽一迴事不就完了嗎?”


    聽到指責白衣男人耷拉的眼皮抬了一下,終於施舍給眼前的男人一個目光,在黃衣男人灼灼的目光下,白軒熙冷漠的說道:“所有事情都是有因果,這是他曆練的過程,若是沒了,他未來的命數也就變了。”


    又是這種玄而又玄的話,黃衣男子眼角和嘴角同時抽搐了一下,然後不屑的說道:“廢話。”


    白軒熙眉頭微皺,眼眸一眯。


    正喝茶的黃仙立刻就覺得眼前一花,等他反應過來後,已經呆愣愣的捧著茶杯站在大門口外麵了。看著朱欄玉戶、畫棟雕梁、雙扉緊閉的宅院,黃仙眉頭狂跳,深吸一口氣,臉色依舊十分難看。他這是被人給轟出來了……


    黃仙將手中的茶杯用力一摔。


    “小心眼兒!小心眼兒!下次你請老子來,本大仙都不來!”黃仙氣惱的念念叨叨,長袖一揮。


    頓時間,大門霞光飄渺,雲靄圍繞。待雲霧散去後,門口處已空無一人。


    西郊秦城監獄,這個地方很出名,因為裏麵關押著文革運動的罪魁,四/人幫就在裏麵。但是這個地方有很隱秘,偏僻,普通老百姓往常不會在這裏經過。


    今天大年初一,秦城監獄門口處停了一輛紅旗牌小轎車,從車上下來了一位穿著灰色毛呢大衣的中年男人。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是這個男人依舊文質彬彬、神采奕奕,儒雅的氣質絲毫不輸給現在的一些年輕人,甚至比那些年輕人更添穩重大氣,相當有領導的派頭。


    當然,他本身就是一位領導,這個男人就是現任的華總理。


    男人剛到門口,監獄管理員就立刻迎了出來,然後熱情洋溢的打著招唿,“總理過年好啊!”


    “過年好!你也辛苦了!”


    “哪裏哪裏!我們這哪叫辛苦啊!總理您才辛苦哩!”管理員一臉誠懇地說著奉承的話,然後又問道:“今天是來看江夫人的嗎?”


    “嗯。主席有些話讓我轉告江夫人。”華總理慢條斯理的說著今天來的目的。


    實際上他並不用和這位芝麻綠豆的小官來報告他的來意,但是由於現在的形式依舊嚴峻,但凡和江夫人扯上關係的都沒什麽好果子吃,算起來最近他來看江夫人也是有些頻繁,難免會惹他人非議,如果流言蜚語一旦傳出那可就不妙了,所以在這方麵華峰還是很小心的。


    兩人穿過寬闊的場地,一路來到一幢三層小樓門口處。華峰示意管理員在這裏等他,然後熟稔的穿過走廊,來到一層最裏麵的門口處。


    還沒等他敲門,就聽見裏麵傳來一陣叮咚乒乓的摔東西的聲音,隨後就是一個女人的嘶吼謾罵聲。


    “什麽鬼玩意?!這是給人吃的飯嗎?這是什麽鬼地方?你們有什麽權利關押我?!我是革命的功臣!”


    這個女人就是這樣,絲毫不知道收斂,哪怕已經被關起來了,還是不肯承認自己是錯的,仍舊趾高氣昂。令人頭痛……


    華總理下顎微微搓動,然後推開虛掩著的門,皺著眉頭走了進去。


    女人看到來者是華峰,也停止了歇斯底裏的嚎叫,她盛氣淩人的坐在椅子上,整個腰板挺得筆直,似乎這能讓她看起來就和以前一樣。隻是淩亂的頭發和女人唿哧唿哧的粗氣,昭示著剛才砸飯的一幕不是華峰聽錯了,而是確實存在。


    “總理,你看?”送飯的服務人員委屈的看著華總理,祈求他能幫自己脫困。


    顯然這位江夫人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但是誰都沒法子說什麽,畢竟她是江夫人,主席的妻子。這個瘋狂的女人也並不是真的因為飯菜不夠可口,給她的夥食標準是一個月六十五塊錢,這個年代五六口人一個月的口糧費也才十幾塊錢而已,一個人一個月也就才賺三十五塊錢。


    所以飯菜不僅不會簡陋,甚至可以算的上是奢侈。當然也不可能是因為住的環境太差,江夫人住的監獄並不是人們印象中那種陰暗潮濕的小房子,反而是寬敞明亮,陽光充足能看到外麵一切景象,並且擁有獨立洗浴室臥室的套間,說是監獄更像是旅館。


    令這個女人如此大動肝火的原因就是,她要散發心中的陰鬱,她要發泄多餘的精力。吃得再好,住的再好,這都比不上自由的可貴。


    華總理看了看地上一片狼藉的肉菜和飯,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對著服務人員說道:“你先出去吧!”


    工作人員連忙將地上簡單收拾過後,然後匆匆的走了。


    華峰看著人走遠後,將門合上。他來到江夫人對麵的位置坐下。


    “夫人您若是想出去不能再這樣了!”華峰語重心長的勸說。


    “行了!別和我說教!這些東西我比誰都明白。”江夫人不耐煩的打斷了華峰的話。


    見此,華峰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他從公文包裏麵掏出了幾封信,放到桌子上。


    江夫人看著桌子上未開封的信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眼眸也充滿了不愉快的戾氣,她瞪著華峰質問道:“那個老家夥沒看這些信?”


    華峰點了點頭。


    江夫人氣惱的一把抓起桌子上的五封信,撕了個粉碎。華峰神情冷漠的看著江夫人把那些信件撕成碎片,他沒有阻止,因為這些東西本身就沒有用了。哪怕那些信的內容寫得多麽深情並茂、催人淚下,隻要主席不看也沒有半點價值。


    “原本以為在除夕夜將這些信給主席看,主席會念及和你多年的情分讓你出獄,可是沒想到主席這麽決絕。”華總理淡淡的說著。


    啪的一聲,江夫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然後氣惱道:“這個老東西到底想幹什麽?他真的想讓我死不成!”


    “怎麽會?夫人您這麽想就不對了,主席既然不看就說明您還是有機會出去的。”


    聽到這話,江夫人疑惑的看向華峰,華峰勸慰道:“夫人您想,主席為什麽不看?他是不想看,還是不敢看?為什麽不敢看?難道不是怕自己心有不忍,一時衝動放您出去?所以……還有機會!”


    聽著華峰的解釋,江夫人的臉色漸漸好了許多,眉頭也緩緩的舒展開,眼眸中又恢複了先前自信的神采。沒錯!還有機會。


    新虧這裏的牆壁是特製的,大門關緊外麵什麽也聽不見,不然一江夫人的音量,華峰都要擔心隔牆有耳了。


    華峰見江夫人情緒穩定後,說道:“夫人您現在要做的隻能等,要學會忍才有機會。”


    “忍忍忍!我還要等多久?你知不知道再過兩個月就要開庭審判了,一但罪名成立,我一輩子就要在這個鬼地方呆著了!”江夫人不滿的抱怨道。


    也有可能被判死刑,華峰心裏默默的說道。


    “夫人,忍字頭上一把刀,把這關過去就行了,您放心我華峰就算拚盡全力也會救您出來!”華峰一臉堅定的說。


    聽這話風這麽說,江夫人也不再說什麽了,雖然她現在很焦急,但是她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華峰了,而現在她的處境也與當年不一樣,已經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席夫人淪為了政治犯。不能比的太急,萬一要是逼急了華峰,到頭來倒黴的還是自己!


    江夫人深吸一口氣,然後對著華峰說道:“給我一支煙!”


    本身華峰總理是不抽煙的,但是每次來看這位江夫人時,他的身上總會帶上一盒。他將煙和火柴遞給江夫人。


    女人結果煙,看著煙盒上麵標著的經濟牌兩個字後狠狠的皺了一下眉毛,華峰知道麵前抽慣了特製中華的女人又在挑剔,但是他什麽也沒說,裝作不知道江夫人為何皺眉。


    江夫人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說道:“我明白該怎麽做,小華啊,一切就靠你了!”


    “恩,夫人放心,我還有事請要處理就先走了。”


    華峰站起身,從容地走向門口,當他半個身子已經出去的時候,江夫人突然急切的站起身說道:“小華,我可就過你的命!”


    華峰身形頓了一下,道:“請江夫人放心!”


    大年初一,田彭拿著點心和酒去給大姨和大姨夫拜年。


    韓尚榮和常玉華十分高興,兩個人特意準備了一桌子的菜。田彭平常話少,飯桌上基本上也都是韓尚榮和常玉華在說。


    部隊的房子很大,在田彭看來隻有大姨和大姨夫兩個人住還是顯得很空曠。


    “來來,小彭多吃點肉,男孩子正在長身體別總吃爛菜葉子。”韓尚榮說著給田彭加了一大筷子肉。


    田彭看這碗中滿尖兒的菜和肉,有點無從下嘴的感覺。眉毛抖了兩下,心裏麵對著白軒熙問道:“師傅,你要不要吃點?”


    腦海中傳來師傅特有的冷哼聲,囑咐道:“慢點吃,別吃得腦滿腸肥的,到時候碰到個鬼怪跑你都跑不掉。”


    白軒熙這話自然是開玩笑的,田彭收拾不了的妖怪,基本上都是人間四仙這一類,這天下太平的哪有那麽多這種級別的?再說就算真的是田彭不行,不是還有他嗎!


    田彭望著一頓葷菜,突然覺得更沒有胃口了。


    常玉華瞪著韓尚榮道:“我發現你這個人和石老七是越來越像了,活脫脫的野蠻土匪。”


    “嘶,我怎麽土匪了?”韓尚榮不滿的反問道。


    “你看你夾的一碗菜,米粒全埋下麵了!你讓我外甥咋吃?”常玉華一邊說著,一邊幫田彭把菜給嘩啦到一邊,露出白米飯來。


    田彭記得這個石老七,也是個當兵的,而其實個脾氣火爆的兵。


    “你這話說得,好像彭彭不是我外甥似的!”韓尚榮嘟囔著。


    “大姨,大姨夫都對我好。”田彭笑著打圓場。


    常玉華對田彭是怎麽看怎麽喜歡,飯吃到一半,就聽見有人敲門。常玉華放下碗筷,說道:“肯定是石老七,這個小子總是趕著飯口來!”說著看了眼韓尚榮說道:“你這兄弟就和你一個德行。”


    無辜受牽連的韓尚榮也不敢說些什麽,陪著笑臉,然後暗罵石老七道:“你說他也是,以前每次都是飯點前來,這迴都吃一半了才來,好菜都快沒了。這傻小子果然腦子不好用!”


    “這話說得,我還得再炒兩個菜是吧?!”常玉華又瞪了韓尚榮一眼,然後就一邊起身去開門,一邊應著:“來了,等一會!”


    沒一會門口聽見常玉華冷硬的聲音,“你來幹什麽!”


    “過年迴家。常指導員過年快樂!”一個女人平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是石老七,田彭疑惑的望了過去。


    韓尚榮握筷子的手一抖,然後放下碗筷,起身也走了過去。


    田彭遲疑了一會,也跟了出去。


    門口站這一位身材高挑的‘男人’,他穿著軍裝,一頭板寸,腰間別著手槍,嘴上叼著一根煙。若不是開口說話是個女人的聲音,田彭就要以為門口的那人就是個男人。當真是陰陽易位,大開眼界。


    雖然現在是新社會,但是以這個人的形象來說,可謂是太過大膽,甚至是離經叛道。田彭有些詫異,感受著門口三人劍拔弩張的氣氛,田彭開始猜測其這個人是誰?


    “新年好?!這個年見到你,我就很不好!”常玉華瞪眉,嗬斥道。


    “你來幹什麽?這個家不歡迎你!”相比一向強勢的常玉華,韓尚榮柔和的多。


    女人沒有理會兩個人的質問,她叼著煙的嘴角抿起,半眯著眼睛打量著不遠處的田彭,然後拿下嘴上的煙,露出一抹妖豔的笑容,當然配著她那誇張怪癖的形象,顯得異常詭異。女人陰陽怪氣的丟下一枚炸彈。


    “哦,這位就是我的小表弟田彭吧?”


    作者有話要說:ok!明天見各位!明天要不來個等大一點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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