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半夜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來。細小的雨珠剛一落地就迅速被土壤吸收,在沙土上畫出一朵朵大大小小的雨花來。


    空氣中也彌漫著泥土的芳香,還有雨水的潮氣。


    天色已經很晚了,田彭提著一個深藍色的布包來到青龍山上。他想給歪舌狗挖個墳,聽師傅說過這些動物就和人一樣,如果屍骨無存了,到了下麵就會挨人欺負。


    他不想讓樂樂跟著他的時候受苦,死了死了到了陰間還要被孤魂野鬼打罵。田彭看著布包,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包袱皮,這裏麵裝著歪舌狗的已經分了家的屍體和皮囊。


    田彭細細的撫摸著包袱就像是在摸著歪舌狗的小腦袋一樣,他多麽希望能看見歪舌狗的魂,看見它還像以前一眼歪著頭頂著一雙眼睛乖巧地看著他。


    可是歪舌狗沒有出現,田彭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後輕輕將包袱放在地上,眼中閃爍著深深的霧氣,濃鬱的悲傷含在他的眼眸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包袱,像是喃喃自語地說:“樂樂,我就在這裏給你建一個家,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田彭說著說著眼圈變得更紅,他連忙用手將眼角的淚珠擦掉。然後紅著眼圈在上上找來一根樹枝,然後選了一個比較平坦得地方,可是為歪舌狗挖一個小小的墳。


    表麵的泥土鬆軟還算好挖掘,可是挖到下麵的時候,樹枝就斷了。樹枝折了田彭就默默的又找來一根接著挖,又斷了,再找。


    這樣周而複始的不知道斷了多少根,田彭最後憤恨的將手裏的樹枝狠狠的扔在地上,然後不解氣的使勁踩了兩腳。他隻是想給樂樂弄個安身的地方,為什麽就連一個破樹枝都要和他作對?!


    “賊老天你怎麽這麽不開眼啊!你就隻會欺負我嗎?!我田彭發誓從今天起,誰都不能再欺負我一次!”


    田彭像是發了瘋一般的衝著天空謾罵,心裏壓抑的念頭都被狠狠的爆發了出來,他發誓他要厲害的讓誰都不敢在欺負他,他發誓從現在起他要強大。


    田彭跪在地上,用手拋著土地,一下又以下。白嫩的雙手已經沾滿了泥土,手指上被割破的大大小小的傷口,鮮血和泥土汙穢的糾纏混合在一起。


    埋好歪舌狗後,田彭做了場簡單的法事,撒了一大把陰錢。


    淅淅瀝瀝的越來越大,衝刷著山林的每一個角落,也衝刷著田彭的心,蒼白的臉上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堅毅和倔強。


    少年在雨中,身影顯得更加單薄,孤單形影,脆弱的似乎像是要承受不之壓力倒塌一樣。


    纖瘦的肩膀落入一個結實的胸膛裏,白軒熙單手攔著田彭的脖子,另一隻手從他的後方捂住了他的雙眼,清冷的語氣裏充滿了溫柔:“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憋著。”


    田彭微微搖了搖頭,緊緊的抿著嘴唇,他答應過師傅不再哭了,他不想在這麽沒用。他不是躲在師傅背後的膽小鬼,他能夠長大,他想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看著懷裏倔強的孩子,白軒熙的眼眸裏似乎有了一股溫度,柔和的目光細細的看著懷裏的這個孩子,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孩子正在一點一點變得堅強。


    月光下田彭的下巴顯得更加尖細,緊抿的嘴唇剛毅的弧度,白軒熙嘴角浮出了一絲輕笑,然後一點一點探下頭,在田彭的下巴上輕輕地一吻。


    田彭震驚的呆愣住,師傅親了他,不知怎麽的他的胸口砰砰亂跳,似乎要蹦出來了一樣,他捂著下巴呆若木雞的轉過身,身後早已變得空蕩蕩的,剛才的一切就好像隻是他的幻覺一樣。


    田彭後來渾身濕透的迴了家,赫蓮看了好一陣心疼,連忙倒了一大熱碗水,又找來幹淨的衣服和幹布子給田彭又擦又換,生怕外孫子感冒生病。


    常玉萍一見田彭迴來了,連忙躲在一邊嚇的不敢吱聲。常玉華也知道了田彭這孩子從小到大的經曆,一時間對這個小外甥也是充滿了同情和憐愛,所以見到這個情況她也沒怎麽幫自己的妹子說什麽話。


    “彭彭啊,剛才你走了這麽半天去哪了?你姥姥可急壞了。”常玉華給田彭披上一個厚棉被,關心的問道。


    田彭深深地看著赫蓮不滿紋路的臉龐,蒼老不堪。


    “我哪也沒去,就是去送了樂樂一程。”


    田欣不滿的撇了撇嘴,然後一臉不相信的說道:“哼,肯定是你自己把狗肉給吃了。”


    屋子裏麵幾個大人臉色頓時變得不怎麽好看,常玉萍臉一下子退的沒有半點血色,她連忙揮手假意要打田欣,“破孩子,滿嘴胡說八道,看我不打你!”


    常玉萍的手高高揚了起來,最終卻不舍得在田欣的頭上輕輕拍了一下。


    赫蓮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她呐呐的點了點頭,“是,是應該送送送它,應該的。”然後給田彭又續了一碗熱水說道:“老牛他們一家人剛才來了,想找你道歉,沒等到你我就讓他們先迴去了。”


    田彭捧著碗的手顫了一下,然後平靜的抬起頭,淡淡的問了句:“就他們一家來了?沒有別人?”


    赫蓮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田彭若有所思的表情,讓小小的帳篷裏麵氣氛一滯,田建國和常玉萍生怕田彭說多了,說點什麽牛鬼蛇神的事,這大姐夫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軍區的副司令,萬一要是六親不認起來說他們搞封建,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現在老常家的細糧雖然要吃完了,全家都指著田彭給人看個病,靠著病人送的那點雜七雜八的東西糊口。這要是田彭被抓起來了,這一家老少估計很快就要喝西北風了,而且這要是抓人坑定也會牽連到他們。


    於是常玉萍連忙岔開話題說道:“你這孩子就是善良。對了,大姐你們今天還迴去不?!”


    常玉華納悶的看著突然有些過分熱情的常玉萍,“我和尚榮等會就迴去。”然後又看向丈夫,問道:“你不是有事想問彭彭嗎現在說還是……”


    韓尚榮麵帶微笑的說:“當然是現在說。”


    聽著夫妻倆的對話,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的常玉萍,被嚇得一身冷汗,以為大家和大姐夫是知道了家裏這個田道長的事跡。常玉萍驚恐的看看常玉華,又看看韓尚榮,最後膽戰心驚的問道:“啥事呀,讓姐夫親自問?”


    韓尚榮笑了笑,這讓剛毅的臉龐看起來也不是那麽不苟言笑,他看著田彭問道:“彭彭咋倆白天就見過麵了你還記得不?我就是挺好奇你的輕功是在哪學的?”


    田彭眉頭微微皺起,迴憶起白天的事情,然後想起了那個問自己話的軍官,頓時覺得一種奇妙的違和感。真是無巧不成書,那個軍官居然就是他的大姨夫。


    田彭正想著準備怎麽搪塞過去的時候,田建國和常玉萍兩個人的腦子也都沒閑著,田建國連忙說道:“哦,田彭就是學了些花拳繡腿,哪會什麽輕功。”


    常玉萍連忙點了點頭,隨聲附和道:“姐夫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家田彭可不會什麽輕功,哈哈。”


    看著突然變得神態緊張,語氣怪異的夫妻倆,常玉華若無其事的看了眼丈夫,韓尚榮眼簾微微垂下,然後又抬起笑嗬嗬地說道:“哦,我就是隨便問問,既然你們倆都說了不是,也有可能是我認錯人了。”說完又頗有深意的看著田彭說道:“我就是一時好奇。”


    然後又像是聊家常似的,和他們嘮起了嗑,將白天發生的一幕幕神奇的事,全都講了出來。聽得田建國和常玉萍坐立不安,背後涔涔的冒冷汗,心裏像是被滾燙的火油澆過一樣難熬。


    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常玉萍,常玉華心中更加愛肯定,小妹一定有事瞞著她。


    察覺出來了有問題,又看著天已經黑了,所以常玉華也沒有追問下去,對著赫蓮說道:“媽,天黑了,我和韓尚榮先迴去了,改天再來看你啊!”


    兩個人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先走了,田彭想著韓尚榮的話,覺得有些心動。但是又想到姥姥,於是有安下心思。


    第二天,天還沒亮,老常家的帳篷門口就擠了五六家人,他們臉色慌慌張張,帶著兒子跑來田彭道歉來了。以前聽說田彭是個能耐的人,他們怎麽也不相信,隻覺得是以訛傳訛,雖然田彭有些本事,好像能收鬼驅鬼,就連成了造化的仙兒也認識。可是以前都隻是那麽聽著,不以為然。畢竟那些邪門的事沒發生到他們家,所以昨天田彭找到他們要人讓自己兒子道歉的時候,要不然就讓他們兒子嚐嚐被打的滋味。


    他們也就沒怎麽在意,琢磨著自己兒子雖然做錯了,把人家狗打死是不對,可是這為了條破狗就找上家門來,他們總覺得這個田彭太過了,於是一時間氣哄哄的幾家人通好了氣,決定死不承認。


    可是昨天晚上那可是不得了了,這幾家門口有白影晃來晃去,後半夜總能聽見狗淒厲的叫聲,嚇得他們惶惶恐恐一晚上沒睡好,早起一開門就看見門口有無數條死蜈蚣。


    他們原以為是田彭使了點道術嚇唬他們,但是一想那狗叫聲,還有據說那狗快成精了,琢磨著會不會是那狗死不瞑目,來報仇來了吧!


    於是個個嚇得,穿上衣服帶著兒子,跑來了老常家。


    作者有話要說:我胡小鑫又迴來了 嘎嘎嘎……


    咳咳 ……明天六點保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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