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惶恐並非空穴來風,因為眼下碰上的這個預言問題不同於以往聽過的那些。


    早在凡間陳恆還是個廢人的時候便聽過無數預言,大多都是一些某某某即將出世,凡間又要刮起腥風血雨之說,多少有些狗血。


    而且其真實性往往也是不可靠的,至少根據陳恆的經曆看來,但凡誰說預見了未來的事情,不是騙子就是在白日說夢,幾乎很少有成真的。


    並且要追加的一點是,這些狗血的預言偏偏還流傳的特別廣博,實在很難讓人不去猜測,這是不是誰故意放出的風聲,其目的不外乎唯恐天下不亂或是用以造勢,總之都是些陰謀論調。


    可眼下擺在陳恆麵前的這個預言又是大不相同。


    首先,它似乎並不為人所知,若不是今天他來到後山一遊,也萬萬無法發現那神龕的貓膩。即便看到了,沒有宓兒的手段,也斷然無法令無名神龕顯真跡。


    故而這就給無名神龕上的預言四字添加了一份神秘性。


    神秘的東西往往可信度很高,因為真的預言必然是神秘的,如果那麽容易讓人知道,它也不會被稱為先知之音,思想到這些的時候,陳恆很難不惶恐起來。


    說的更簡單些,就像冥冥中真的存在某雙黑手,把他推到了神秘預言的跟前,一般這種情況下,隨之而來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陳恆甚至能夠肯定,這表麵看來美好的四字預言,絕對代表某種災厄。


    這次,很不幸被他猜中了,哪怕他沒有問出來,宓兒隨之也歎息道:


    “星辰更迭,大勢所趨,守護不再,神跡托現,這便是四字預言的全句,我一直以為這隻是一種杞人憂天的說法,沒想到它真的顯現了。”


    此話一出,無意增加了陳恆的恐懼感,隻是他仍舊聽不出,這其中到底蘊含怎樣的危險,抱著某種不可知的念頭,他咽了口唾沫,不由道:


    “宓兒,難不成你以前就聽過這個預言?能跟我說說,它到底傳遞了什麽信息麽?”問出這話的陳恆內心是忐忑的,語氣也有些顫抖。


    不是他膽小怕事,實在是近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加之種子狩獵戰在即,他實在不想再出什麽意外,偏偏這個時候,冒出這麽個預言來!


    仔細想來,這的確讓人感到寢食難安。


    宓兒聽聞他的詢問後,也沒有一味賣關子,先前說了一通現世與未來佛的關係,眼下再講解起這個預言來便顯得順理成章,她直截了當道:


    “三界不乏先知者,除了佛教一家之言,自古以來,天道也曾有過不少預測性的洞察,你首先要明白的是,我們生活的世界,其實是一個不穩定的世界,因為世界本身是不存在的,所以誕生後問題一直有!”


    話說到這,少女又不知為何歎了口氣,接著才道:


    “人類開化以來,災難從未斷過。從女媧補天開始,諸神混戰,百鬼日行,再到靈石作亂,以至域外天魔,可謂命運多舛,你可以稱其為巧合,也可以認為這是大自然的安排,但隻要你有心,便能發現規則!”


    “規則?”


    好端端的預言說,扯到自然規則總歸來的有些違和,所以陳恆有些不解。


    而宓兒緊接著娓娓道:“沒錯,規則乃是天生的,聖人們也不過是領悟了這種規則的力量,它是實質的,也是抽象的!”


    “實質性的力量不談,抽象的規則之力,也被我們稱之為命運。命運是看不見的,卻能隱隱捕捉到,從世間萬物的走向中,總有人能夠看破世間自然的規則,這種規則是自然的隱喻,它能傳遞出一些信息!”


    “看不見的規則……傳遞信息?”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少女的這番話實在過於晦澀難懂,可陳恆仿佛能夠領會一點。


    其實宓兒想要表達的意思是,規則是活的,哪怕它看不見,摸不著,但它卻在安排眾生走向!


    這便是命運的一種抽象概念,你可以不承認它的存在,但它卻能用數以萬年的時間告訴你,曆史不是驚人的相似,而是一切早被安排好了。


    無論是災難,還是福源,世間一切的發展過程,都存在因果關係。


    佛家隻是推出了因果律的理論化,但真正令佛家大能意識到因果關係的卻是冥冥中的命運,也就是大自然的規則之力,它雖然無形無質,但!它是切實存在的。


    好比那些年人類遭遇的災難,不完全是咎由自取,有聖人們肆意妄為的因素,也有命運的安排。


    命運不會出錯!在它的字典裏,或許也沒有對錯的分別,如果它存在什麽本質,那定是無情!


    正如無情的聖人們,命運也在戲弄眾生,唯有那些感悟了天地間規則之力的大能,才能擺脫這種輪迴的宿命吧?


    想到這裏的時候,陳恆已是毛骨悚然,如果說,自太古以來世間發生的一切,其實冥冥中早有了定義,那麽豈不是說,所有人的努力都是笑話?無論你多麽勤奮,多麽刻苦,最終你的命運都將是蓋棺定論的!


    也就是說,從你一出生,你會怎麽死就已然被命運規劃好,不然陰曹地府怎麽有生死簿之說?這種種跡象豈不都是在表麵一個真相?


    這個真相無疑是殘酷且打擊人的,在認知到自己如今的遭遇也很有可能是被冥冥中的黑手安排好的,陳恆居然無法正視起腦海中的少女!


    因為若是如此的話,豈不是宓兒的出現也是命運的安排?


    即便這個安排是巧奪天工甚至是神來之筆,陳恆依舊覺得十分可怕!


    可怕的地方來自於對於命運的恐懼,當你意識到其實生死從來不在自己手上,誰又能保持平常心呢?


    陳恆不能,他惶恐的心緒愈發不能自拔!


    便在他心亂如麻的時候,變的越來越未知的宓兒卻在腦海裏出聲:


    “其實真相一直擺在你眼前,隻是你沒看清。沒錯,命運是存在的,聖人們即便掌控了輪迴,也不代表他們能夠完全主宰命運。隻能說達到了聖人的層次,你可以擺脫輪迴,所以他們能夠成為先知堪命運!”


    話音剛落,陳恆怔了怔,宓兒這話的意思倒是很好理解,那便是如果他今後不想像命運安排的那樣走下去,隻有拚命達到聖人的層次?


    這對他來說倒是惶恐之餘的好消息,畢竟把自己的生命交托在所謂的命運手裏實在太扯淡,他不願!


    “我明白了,真正驅使人們一心向道的理由從來不是什麽追隨聖人的腳步,而是超越自我,優於他人,完成擺脫宿命的任務,這才是真理!”


    陳恆似乎悟出了人生的新道理,這一刻,他不再畏懼,哪怕麵對的是無形中可怕的存在,但他依舊能夠昂起頭顱去麵對。


    想那些聖人也都是從人衍化的,哪怕三清之流比較特殊,但隻要有人能夠成聖,他陳恆又有什麽理由不成?即便這條路上很有可能被命運安插了很多挫折困難,甚至他的命運早就被寫好,他仍舊想要去改寫!


    原因很簡單,他不信命,在陳恆的字典裏,擁有這麽一句話。


    那便是人定勝天!管你什麽聖人,管你什麽輪迴,管你什麽命運!


    我隻知道,我陳恆不甘信服宿命,如果真有這種東西,我也要打破!


    抱著這種想法,陳恆很快鎮定下來,拋去了腦海裏那些對於命運的畏懼感,他接著平靜道:“宓兒,你還是跟我說說,這具體的十六字預言,又到底包含了什麽信息吧!”


    說話的同時,他的語氣已恢複正常。


    宓兒聞言,既是感慨於他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迴自我,一邊又對於自己口中敘說的十六字預言踟躕起來。


    不是她不知道其中包含的信息,實在是這個信息有些難以啟齒,因為它代表著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這件事情,哪怕放眼三界,也可以稱得上恐怖至極,甚至自人類世界以來,三界所有發生過的災難,都不足以跟星辰守護四字相提並論!


    陳恆的惶恐來的一點沒錯,這個不為人知的預言,的確是了不得的。


    “宓兒,怎麽了,有什麽說不得麽?”


    陳恆倒是不知,自己隨意的一個猜想,竟然無比接近了事實,相比這個,他更想知道的具體些。


    麵對他鍥而不舍的發問,宓兒仿佛也覺得拖下去不是個事,因為該來的總會來,故而她深唿了一口氣,旋即道出了一件驚天秘聞:


    “我所知情的這則預言,其實早在萬年前就有人推算了出來,隻是當時恰逢天魔災亂,誰也沒空放在心上,直到萬年前的天魔再次被鎮壓,這則預言的內容卻也被人遺忘,我能想起來也隻因今日看到那神龕!”


    “它讓我清醒過來,原來災難從沒有離開,它或許隻是蟄伏了下去,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爆發開來,再給三界一個‘驚喜’。而這個‘驚喜’必然是比域外天魔更為棘手的炸彈,陳恆,你真有心理準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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