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是為法名,此人在下界另有字,號鬼穀子。


    鬼穀詭秘,社會縱橫、自然地理、宇宙天地玄妙,其才無所不窺,諸門無所不入,六道無所不破,眾學無所不通。


    於凡間,他曾以化身證得弟子門人無數,翻雲覆雨,驚世駭俗,後皆大有作為,所以鬼穀在下界堪稱萬聖先師,萬聖之祖,也絕不為過!


    而便是如此地位的鬼穀子,到了老君麵前,也不過是一個學生的姿態。


    事實上,他也確實是老君的學生,也是老君唯一的親傳弟子,此刻麵對老師疑惑,玄都無法理解,因為老師從未如此過。


    他躊躊了約有數秒,才緩緩開口道:“麒麟反水,黑帝無情,一夢鯤鵬,三者拆開都不足為奇,可三者都係於一子身上,倒是蹊蹺!”


    此話一出,老君眉毛舒展,似對這玄都的迴話比較滿意,學生能念及老師所想,便是學有所成了。


    可沒過一會,他又是略顯困頓的踱步起來,步伐緩慢,不足十步,又是駐足,接著搖頭道:“願老夫隻是多想,可如果這次下界中人,真是此子登天,你說我又該如何呢?”


    話音剛落,玄都沉默了下去,並非他不明白老君話中的意思,恰恰相反,他比誰都清楚,老君的疑惑在於,如果當真是此人獲得了這次種子狩獵戰的冠軍,那麽他上來聆聽教誨,老君該如何迴應?


    因為這個人接連牽扯到了麒麟反水,黑帝無情,一夢鯤鵬的聯係,這等造化機緣,饒是聖人也難以想象,老君也害怕其中會有所變數。


    因為他第一次會看不透一小小修者,對於看不透之人,他無法做到專心傳道。


    所謂的聖人傳道,其實並非從老君這裏開始的。


    最初,乃是三十六重天的元始天尊傳道,邀各方大能前去聆聽,他道德天尊也曾是其中一員。


    後隻因與元始天尊在道法上的分歧越發深重,老君才不再上那三十六重天,隻身一人打通三重天,並且於三十四重天,製定三十三重天下的天規戒律,這便是老子一人創道教的典故。


    如今的六道輪迴,仙界諸神,都可以稱為是老君的學生,自古隻有學生參不透老師,哪有老師看不明白學生的道理?


    所以,太上老君為得陳恆皺眉皺了一夜。


    這或許說給別人聽隻怕是笑話,你一個做老師的看不懂自己的學生,就不想傳自己的知識與他,是否太偏激自私了點?


    旁人會這麽說,倒也不足為奇,但當這個人變成是太上老君的話,那就顯得荒誕了點!


    玄都能夠意會到其中深義,所以他更加不好發表看法,他隻是覺得老師可能有些敏感了,或許,這一切的一切隻是巧合呢?


    “老師,您在擔心什麽?”這次踟躕了許久,玄都才打破沉默,可這反問出來的話語卻令老君身子怔了怔!


    擔心?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堂堂太上道德天尊,六尊破天聖者之一的存在,會擔心一個連大羅金仙都不如的小小修者能翻出多大的浪來?細想之下,實在是有些可笑了。


    “老夫隻是不解,顓頊身為北方天帝,屈尊下界為一個小小修者大動幹戈,實在讓老夫無法明白,他到底打的什麽算盤?就算賜予此子本命力量,想要期盼他以九天玄仙的境界於種子狩獵戰中奪魁,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點!”


    老君皺眉沉思,過了一會,如是說道。


    玄都對此,不做辯解,因為其中無可辯駁。


    不管是疑慮陳恆,還是不解顓頊,這都不是老君該操心的事情。他可是破天聖人境,這天地間,除了三十四重天之上的存在值得他去思考,三十三重天下,有什麽人值得他在意麽?哪怕是孫大聖,在他眼裏,也不過是一介潑猴罷了!


    可既然老君提起了這個話茬,那麽作為親傳弟子的他又不得去深思起來,顓頊的目的,陳恆的發展,是否會影響到仙界五大陸?


    說到底,老君之憂,向來隻是擔心有誰會打破他苦心經營的三界平衡局麵。


    天地何其大,作為三十三重天之主,他不像另外二清一般,隻管於三十四重天之上講道思道,他的成就遠遠比另外二清要大的多。


    作為道教始祖,仙界諸神,都屬道徒,老君可謂創造了神佛朝仙,唯道獨尊的局麵。


    因此,他認為任何修道者,都因遵循他創立的天條道規,而任何他看不破的存在,自當屬於異數,異數也可稱異教徒!


    當然,老君看不破的人,又是何其少,元始天尊也好,靈寶天尊也罷,這都是他能看破的,至於傳說中的五大帝尊,壓根不在六道範圍內,自然不可稱異數,他也沒那個資格稱其為異教徒。


    但陳恆算怎麽迴事呢?玄都想了又想,亦是想不明白,最終隻能硬著頭皮勸解老君道:


    “老師,您常說道法無為,既無為,何必執念所為?莫管此子命途,哪怕日後他登天,您自當做好您傳道的責任不就行了麽?看破與看不破,在於個人,若想的太多,豈非被道所迷,又何以傳道?”


    話音剛落,老君神情略一恍惚,好像似有所悟,當即迴首望了一眼玄都,這一眼,飽含深意!


    “看來老夫最大的成就並非創立了道教,製定了天庭規律,而是教出了你這樣一個弟子,玄都啊玄都,你果然深得為師所心啊!”


    “學生不敢,隻是常聞老師所言,悟道法變化無窮,各有所歸。或陰或陽,或柔或剛,或開或閉,或馳或張。說到底,講究的便是無為二字!”


    玄都恭敬的迴道,這段話,曾被他拿到下界傳書,甚至流芳百世,記《鬼穀子》內,饒是老君聽得,也不由露出讚許的目光。而後卻是輕笑拂袖,飄飄然離了兜率宮,出了這三十四重天,不知去哪……


    而此時,殊不知三十三重天之上的聖人因自己辯了一番道法的陳恆已然找了一塊洞天福地,在通臂靈猴王孫銀的把守下安然入定。


    吞食這雞蛋大小般的夔牛內丹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如大聖所言,天時地利人和都要講究!


    他選了午時陽光中和之際,取了花花果山一處靈氣飽滿場所,再通過打坐入定的狀態,將近日來還未能好好鞏固的九天玄仙初期境界打通,徹底進入收發自如圓潤飽滿的程度。


    同時他還不忘捋順麒麟殘魄渡給他的精氣神,這麽一番功夫下來,午時變黃昏,太陽都要下山了!


    然而這一通忙活換來的卻是一股無法名狀的通玄感,比起以往戰鬥起來的力不從心,雖然在境界上沒有太大的提升,但他明顯能夠感覺出來自己全身上下經脈順暢了許多,連帶著元力的正常流傳都更加自然。


    這意味著,他在施展法門的過程中,能夠比先前更加得心應手,完完全全達到一個九天玄仙初期者應該有的熟練度。


    而借由夔牛血液與麒麟殘魄雙獸賦予他的淬體,目前來說,他身體與精神的強度,已然接近九天玄仙大圓滿境界的層次!這才是最難得可貴的。


    而剩下的,便要通過夔牛的內丹來進一步提升實力了!


    根據他的推測,若是幸運的話,完全吸收這夔牛內丹後,至少能夠將他目前的境界提升到九天玄仙期初期大圓滿,假以時日,晉入中期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那時參加種子狩獵戰也能多幾分把握!


    如此思想著,陳恆不再耽誤工夫,運氣周轉全身,看著沉下去的天色,深唿一口氣,張嘴便將夔牛的內丹吞入腹中!


    入口無色無味,入胃又是激起一陣痙攣反應,陳恆並非第一次食用異獸內丹,可這夔牛內丹帶給他的感覺卻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那種感覺無法言說,就像吞了一顆火球進入腹部,強烈的灼燒感幾乎令他以為體內被洞穿,明明金黃色的夔牛內丹涼了半天,已經不再是當初那麽火熱。


    可進入他胃部後激起的強烈反應,依舊令他感到嗓子冒煙,瞪大了眼睛,痛苦的神情一閃而過。


    該死!這根本就是一把火在燒他的五髒六腑!


    剛到這一層,陳恆又是趕忙祭出仙元力護體,想要借由這種法子護住內髒不受傷害,若真是被這夔牛的內丹燒的內髒不存,即便神魂未滅也夠他喝一壺的!


    而就在他如此動作的時候,忽然,一陣異變突生!


    他催發的仙元力沒能及時止住體內的灼燒感,胃部的內丹仿佛兀自顫動起來,肉眼可見的隆起在他的腹部出現,一道散發著金黃色光芒的內丹欲突出體外!


    這一幕看的陳恆臉都白了!他還從未見識過區區一枚內丹會有如此劇烈的顫抖反應,簡直就跟活過來一樣,要真被這玩意破腹而出,哪怕死不了,也夠丟人的!


    吞入腹中的內丹還能掙脫出去,可不鬧笑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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