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曆七月十五日,中元節,晴。
他帶著夏香去了原始森林,夏香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一路顛簸的向著森林的方向進發,接近中午時,他們走到了森林的邊緣,雖然太陽高照,但是森林裏卻陰冷的可怕。因為樹木太密,陽光被樹葉遮擋,很難落在地麵,地麵上隻有很少的從樹縫裏掉下來的光怪陸離的斑駁陽光。
“還是不要進了吧,陰森森怪可怕的。”董周說“不要啊,都來了,為什麽不進啊。又沒有野獸吃人。”夏香固執的說。
董周自己答應過自己,無論什麽事,隻要夏香願意做他都會陪她去做,他便又心甘情願的樂意前往了。
他們把自行車放在了一棵不大的椴樹下麵。用鎖把它和樹鎖在了一起。
他們緊緊地相挨著走進了原始森林。越往前走,森林也就越發陰暗,地上滿布光滑的苔蘚和濕漉漉的青草,稍不留神便會滑倒。古樹林立,蒼翠盎然。有些古樹足有幾丈粗,高的抬頭往上看看不到樹冠的頂部在哪裏。這些橡樹,鬆樹,柏樹,栓皮櫟。白樺,黑樺,李樹,所有的樹木參差不齊的茁壯生長著。雜亂之中似乎又很有規章。很多森林裏的居民在這些樹冠上做了很多舒適的窩,樹幹上也是。貓頭鷹,蝙蝠,鬆樹,鳥雀的窩隨處可見。
董周心裏有點發毛,夏香卻一點也不害怕。隻是表現的堅強罷了。
“這樣走下去,我們會迷路的。”董周說。
“我們直著走就好了,返迴的時候便直著返迴,那樣就不會迷路了”夏香鼓勵他說。
他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一邊走,一邊夏香問他“你說會不會真的有鬼怪。”
“科學來講是不會存在的。”董周說“可是我倒很相信有呢。”夏香說“我想見見他們。”
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伴隨他們的是寂然的啄木鳥的敲擊樹木的聲音“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那是遠古而又神秘的聲音,不知在森林裏迴響了幾百年。那些精靈們隱藏在樹林深處,忙不停的尋找著幹癟的古老樹幹治病療傷。
除此之外,不時還會傳來幾聲怪異的神秘鳥叫聲。讓人聽了頭皮發炸。有時候身旁的樹冠上麵會無風而動,弄得樹枝樹葉沙沙作響,搖擺不定。這多少讓他們有些緊張。森林太寂靜了,除了他們倆就再也沒有別的人了。
他們走到一個高崗上,不再向前行走了,他們又累又餓,於是找了一處幹燥的地方坐下來吃東西,那個地方,周圍布滿了各種各樣的蘑菇,有些大的像是一個白色兔子蹲臥在潮濕的樹下。地上落了滿地的鬆果殼。仰望頭頂可以看到幾隻可愛的鬆鼠在這棵壯實的鬆樹上用疑惑的眼睛注視著他們,爪子卻一刻也閑不住,捧著鬆果亂啃。它們會無聲的從樹上輕輕跳來跳去。
夏香給它們打招唿,用帶來的幹糧引誘它們下來,但是它們都很機警,不肯上當。
他們坐在那裏邊吃邊聊。
“你說會不會碰到什麽東西。”夏香問他。
“不會,不可能,頂多會有些奇怪的動物在這裏。”
“恩。”夏香若有所思,“如果我死了,能經常住在這裏也好了,這裏多安靜啊。靜謐的不同尋常,好像世上的所有恩典都聚集在這片森林,我喜歡呆在這裏。”
“你在瞎說什麽啊,哪能輕易說死亡啊。”董周有點怪罪他,不讓她亂想。
一隻山貓背著它的孩子悄悄從他們背後經過,無聲無息。
“每個人都會死的。”夏香猶豫的說“不論他願不願意,都會死的。”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董周聽了心痛不已,他不允許夏香有這樣的想法“不準你這樣想,你的病一定能隻治好,等湊足了錢就可以動手術把在你體內的那個壞精靈拿出來了”董周心情沉重到了極點,眼睛酸酸的欲落淚滴。
“恩,爸爸媽媽為了我操心太累了。你沒看到他們已經明顯的蒼老憔悴了,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他們。”夏香突然就哭了起來。起初是一滴滴的淚水在她若有所思的臉頰上緩緩滑落,慢慢的她便細聲啜泣起來,後來幹脆爬在自己的雙膝間嚶嚶痛哭起來,身體哭的顫抖不已。
董周見狀,不知如何是好,便靠的夏香更近些,一邊用溫和的口氣勸慰她,一邊努力抑製著自己酸楚的雙眼以免流出淚水。“堅強些好嗎,總會好的。真的,要相信會有希望。”董周把一隻手放在她的背上,希望能給與她溫暖。
夏香默默哭泣,不理會樹上鬆鼠們驚愕的樣子。她隻想在這個時候,任憑在這個隻有她和愛她的人的原始森林裏把自己委屈的淚水湧現。
夏香揚起滿是淚花的緋紅臉頰對董周說“你好傻,為什麽會喜歡一個要死的人。”
董周被她的話弄得不知所措。他本不希望讓她知道自己心中隱秘的心思——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要喜歡我好嗎?”夏香說“我會對不起你,我會傷害到你。”
“不要再哭了,會哭壞了身體。”董周安慰她說,董周竭力勸慰她,極力想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
漸漸的夏香不再哭泣了,隻是滿是淚光的雙眸凝滯的望著前方,似乎那前方空無一物。
董周給她講笑話,給她跳曾經跳過的舞,想盡一切辦法讓他開心,最後夏香不再傷心了,臉上又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董周拿出藥來,勸他吃藥“該吃藥了,阿姨特意囑咐過的。”
夏香搖搖頭說“今天我不想吃,在森林裏我不想吃。”
“那怎麽可以呢,那樣你的病會嚴重的。”董周著急的說。
那就把藥片塞進樹洞裏好了,傳說這樣病人得病就會好起來。“夏香說。
“這怎麽可以啊,這是迷信。”董周勸慰她。
“真的呢,隻要你把不想吃的藥片塞進樹縫裏,你的病就會好,以前有人試過的,很靈驗。我們也試試好嗎,讓樹吃了藥,它會感覺到你的痛苦,那樣它會代替你把力量傳送給你,讓你的病很快好起來,我們試試吧”夏香編製了一個謊言,但是臉上卻露出了純真的無所顧忌的微笑。
“不可以。”董周堅決的說夏香故意裝作欲哭的樣子,董周見她要哭了,連忙改口說“好吧,答應我就隻一次。”
“恩”夏香有眉飛色舞起來。
之後他們就找合適的樹木,他們最終在一棵古老的鬆樹身上發現了一個深不可測的裂痕,於是他們把藥一顆顆丟到樹縫的陰暗深處,當他們把最後一粒——第八粒,丟進去時,從裏麵緩緩爬出了一隻黝黑的小蜥蜴,小蜥蜴剛出來時,把他們嚇了一跳,小蜥蜴抬頭看了看他們,又趾高氣揚的不慌不忙的緩緩向鬆樹的背麵爬去。他們倆被蜥蜴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好開心。
“它會不會是神仙。”夏香打趣的說“看它的高雅的動作,應該是個小林神呢”董周說,“恩,是小林神變的”夏香說,“小林神,小林神,你是往哪去,你有沒有碰到正在娶新娘的青蛙先生。”於是他們笑的更開心。
他們一直玩到很晚,在這個密不透風的森林裏天光已經很黯淡。
正打算要迴去的時候,他們卻突然看到空中閃爍著無數綠色的亮點,就像前一次看到的一樣。星星點點的散落在森林中,之後他們緩緩的向著他們的方向飛來,集合成一團發光體,綠色的螢光把他們周圍的森林照的通亮。那些巨大的樹幹被染成了神秘的綠色。
他們被眼前的異象驚呆了,他們靜靜的注視著這些亮點,他們發現這是一群螢火蟲,一群比平常更大的螢火蟲散著綠光。在他們的四周飛舞著,把他們圍在了綠色的光圈裏。他們凝視著這些小精靈,誰也沒有說話。
之後,那一片由無數螢火蟲組成的綠光團,慢慢分開,在他們眼前重新聚合成一條綠色的光帶,像是一層晶瑩剔透的水波漂浮在森林的河床裏。那條漂浮的光帶緩緩向前移去。夏香拉著呆立的董周緩緩跟了去。
綠光會直接穿過斑駁的樹幹,在樹木的身體裏穿行,把整個樹身照的無比通亮,有時候會不經意穿過啄木鳥的樹洞,於是夏香和董周便能夠透過樹幹的木質看到兩隻啄木鳥安穩的躺在舒適的窩中,眼睛一眨一眨的。它們並不理會綠光的穿行,似乎對於這些已經司空見慣了。
夏香拉著董周的手緩緩的跟在綠光後麵向前移動,不知走了多久,他們聽到了青蛙的鼓聲,伴隨著幾隻天鵝的鳴聲。那些聲音起初很微弱,但是隨著他們向前移動,那種激揚青春的聲音也就越來越洪亮了,在走過無數稠密的李樹,柏樹的屏障之後,他們眼前豁然開朗,隻見一條波光豔豔的銀湖映入眼簾,湖裏遊弋著幾隻雪白的天鵝,一隻精致的柳木獨舟在湖邊擱淺著。上麵蹲著無數隻青蛙,它們和水下的青蛙一起發出嘹亮的交響樂,完全不理會夏香他們的到來。岸邊的沙灘上還有幾隻小龜在玩耍。在他們的腳下不遠處,有幾個奇怪的光屁股的嬰孩坐在一塊依依呀呀的說話。他們的頭頂上生長著幾簇清脆的葉子。其中有一個看到了他們的到來,便起身走向夏香他們,他走到夏香那裏,用他的泥土班般的長滿須根的小手牽引著夏香向那些小孩中間走去。
董周和夏香被眼前的奇象迷住了,他們跟隨者一個小孩著向前走去,他們來到那一群小孩子的中間,眼睛驚奇的看著他們,他們有的坐著,有的臥著,還有幾個半個身子還在泥土中。隻露出雙手和頭部和其他小夥伴玩耍。夏香微笑的站在他們跟前,感覺就像他們的姐姐一般親切。
“你們是誰?”夏香問他們“你們是傳說中的曼德拉草嗎?”
那些小孩子一個個的使勁的點著頭,嘴裏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他們仰頭注視著這位大姐姐。目光蒼翠的飽滿水分。似乎那雙眼睛就是用水做成的。蒼翠欲滴。
他們爭先恐後的張開手臂要讓夏香抱抱。
夏香一個個的報了他們一遍,臉上洋溢著無比幸福的笑容,他突然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那些綠光盤旋在他們的頭頂。一會他們重又向前方移去,似乎在昭示著夏香往前走,夏香跟著綠光重又走去。那些小精靈們一個個爬起來有的走在夏香前麵,有的跟在夏香的身後,夏香抱起剛才第一個小精靈緩步走去,那些剛剛努力從泥土中爬出的便落在了後麵,他們不甘示弱的向前跑去,發出咯咯的聲音。
綠光飛到獨木舟的上空便不動了,示意夏香坐在裏麵,夏香和董周把所有的娃娃抱進了船上,他們倆也跳了進去,剛好坐穩,那船便自己向前滑行了,滿載一船青蛙和嬰孩。那些鳴歌的潔白天鵝在小船的四周滑動著。跟著夏香向前遊去。湖裏的黑魚靜靜地爬在船底跟隨者夏香。
他們向湖的中心移去,那湖中心有一個小島,島上有一個巨大的橡樹,幾乎占據了整個島嶼。枝繁葉茂的橡樹的身體是個巨大的洞穴,樹身上長著無數個發光的蘑菇,把樹洞照的無比透亮,螢火蟲高高的在樹洞的上空飛著。他們靠岸之後便慢慢走向那棵大樹。他們隨著那些流鶯的綠光往前走,他們走進了橡樹的洞中。
樹洞中有幾隻臥著的獅子和老虎的石像,他們像極了斷橋上的那幾隻模糊地動物圖騰。它們分別樹立在一座石門的兩旁,厚厚的布滿苔蘚的石門上纏繞了無數槲寄生的枝椏。那些枝椏閃光不定。夏香用手撫摸那座神奇的石門,他們都感到無比驚訝,他們感覺這橡樹內部的空間要遠比在外麵感覺到的要寬敞的多。夏香看到石門的正中有一個黑黑的洞孔,她馬上從包包裏拿出那把從鼠洞裏挖出的那把石鑰匙,她把鑰匙插進去果然剛好合適,吻合的天衣無縫。她輕輕轉動鑰匙,石門隨之沉沉的打開了,石門開啟的時候發出窸窸窣窣的細微的摩擦聲音,像是某種音樂那般好聽。
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間光明的密室,裏麵堆滿寶藏,無數夜明珠和寶石在石室裏熠熠生輝,那些光芒把夏香和董周的眼睛刺的眩暈。他們不自主的信步走了進去,眼睛好一陣子才適應下這種寶石閃現的強光。他們看到無數石榴石,紫水晶,海藍寶,鑽石,祖母綠,珍珠,紅寶石,橄欖石錯落有致的堆積在一個黃金寶座旁邊。他們感到無比訝異。
“這會是誰的寶藏呢”董周輕聲問她。
夏香搖搖頭,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並沒有說話。
“我們拿幾粒吧”董周鼓起勇氣說,“既然是流鶯把我們引到這裏來,應該就是天意的吧。”
夏香還是搖搖頭。沒有言語。
“拿幾個吧,哪怕是一個啊,那樣你就有錢治病了,你也就不會死”董周說。
夏香遲疑了一下,搖擺不定。因為她猜測不到這會是誰的寶藏,為什麽要讓她知道這些寶藏。讓他知道這些寶藏是為什麽。一切的一切她都很迷茫,她不願意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拿去這些寶藏。但是她的病如果沒有足夠的錢去動手術,那麽也隻能死去。她搖擺不定,她的內心在做掙紮。
董周又說“就拿一個吧,我想它主人也是欣然讓你拿去的,要不然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奇怪的事情發生呢?”董周鼓勵她。
夏香向董周點了點頭,走到那一堆寶石麵前挑選了兩顆最小最黯淡的鑽石。
她向董周說“我們走吧”目光中充滿平靜,她無力的向著門外走去,董周最後看了一眼寶藏,跟著夏香走了出去。
那蒼老的石門吱吱呀呀的緩緩的自動關閉上了,一點縫隙都看不到,密不透風的安靜佇立在那裏,似乎從沒有人來過,從沒有進去過,夏香不曾進去,董周不曾進去。
她們走出這個奇異的不可思議的橡樹樹身,才發現天已黯淡,那些曼德拉草嬰孩們早已不知去向。
她們乘著小舟度過了小湖,緩緩向前走去,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彼此想著各自的心情,董周想的是這次夏香有救了,而夏香的心思更重,誰也猜不透她此時此刻在想著什麽。
“你說為什麽讓我們發現這些寶藏,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便已注定”夏香沉默良久才對董周說。
“是注定的”董周答她,語氣中帶有很多興奮。
“可是為什麽。應該有原因的”夏香又問他,自己也在沉思著“是神靈不想讓你死去”董周說,一點也沒有考慮到用詞會不會傷者夏香,因為他太開心了,他認為夏香的病馬上就會好轉,因為有了這兩顆寶石就可以不必為手術費用苦惱。
“即使如此,她為什麽會救我”夏香又追問說。
董周答不上話來,沉默了片刻,說“你就不要想那麽多好了,總之,你得到這些寶石是因為你需要她,也是因為寶石的主人樂意送你的,雖然我們都不知道她會是誰,但是你看病要緊啊,你先把病治好之後,以後就努力掙錢還她好了。
夏香不再說話,繼續沉默。
後來他對董周說“你不要對任何人說好麽,答應我連我的父母也不要說。
“為什麽?”董周不解的問“不為什麽,總之,你要答應我不要說起我們在森林裏遇到的這些事情。因為這些事情都太不可思議了,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的”夏香說。
“那你一定要把鑽石拿出來治病啊。”董周著急的說“恩,我會的。”夏香說,表情凝重,一臉疑惑。
聽到這個董周心中釋然了許多。
不知不覺他們走出了森林,董周載著夏香往家趕,天空已是陰沉沉的了,董周有點擔心,努力往前瞪著,但是最終在半路上還是下了雨,大雨傾盆,眼前隻有迷茫茫的水簾,讓人睜不開眼睛,董周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夏香身上,但是無濟於事,夏香依然淋得濕透,黑色的濕發緊貼著臉頰上。雨水順著下巴滴落。他們踩著泥濘的道路,董周一邊推著自行車一邊攙扶著她,但是夏香虛弱的身體還是支撐不住,再也走不動了,好幾次都差點跌落地麵。董周望了望四下也沒有避雨的地方,他心中著急,索性把自行車放到路邊,一心一意的攙扶著夏香往前走,為了讓夏香免受雨淋,他摘了幾棵芭蕉樹葉子蓋在了夏香的頭頂,夏香疲憊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董周心痛不已,對她說“來吧,讓我背你。”聲音裏夾雜著無數雨聲。沒等夏香答應,董周已經把她背在了身上。
他背上夏香艱難的走著,他的臉上的汗珠和雨水混雜著流淌。但是他的腳步堅定,生怕一不小心摔著夏香薄柔的身子。
“謝謝你”夏香無力的說,幸福的趴在董周的背上,頭發從董周的肩旁滑落。頭頂蓋著幾片碩大的樹葉遮擋著雨水。
父母親來接他們了,帶了兩把雨傘,她的父親無聲的從董周背上接過夏香,背著他繼續向家走去,夏香似乎睡著了,一聲不響。母親憂愁的臉欲哭無淚,焦急的撐著傘緊跟著他們。董周很愧疚的跟在後麵,他覺得都怪他隨著夏香的性子來,他心中著急,擔心夏香的原本有病的身體淋雨會更加脆弱。他不敢想結果。跟在後麵腳步沉重,低著頭往前走。
到家了,他們把夏香落腳在自己的房間裏。好讓她充分休息。媽媽給夏香把身子和頭發擦幹淨。幫她穿上一身幹爽的睡衣,把毯子圍在夏香的身上。夏香一個勁的咳嗽,但是嘴裏卻堅強的說“媽媽,我沒事。今天我玩得很開心呢,也感覺身體好多了呢。媽媽不用擔心。”可是媽媽怎麽能不擔心,夏香的臉頰發紅,用手一摸滾熱燙手。媽媽命令夏香的父親去叫醫生。夏香的父親立刻便頂傘出去了。夏香清醒的意識沒有撐多久,便沉沉昏睡過去。那個稚嫩的屬於少女的臉蛋隱含著紅暈而又蒼白的色澤。
董周走了進來“阿姨……”原本他要說聲對不起的話語,卻被夏香的母親製止了,她怕打擾夏香。
鄉村裏的醫生很快來了,幫昏睡的夏香量了體溫,高燒四十度。
他說“怎麽燒到這個程度,我以前囑咐過你們的。注意點不要讓她感冒。這樣的感冒容易引發她原本的病更加嚴重。你們以後可要小心啊,這下必須打吊瓶了”。醫生說夏香的父親在門旁嚴肅的矗立著。眼睛盯著門外的大雨。夏香的母親悄悄地抹去了眼角留下的一滴淚水。
醫生麻利的給夏香掛上了吊瓶。夏香夢囈似的說了聲“媽媽我沒事……媽媽不要怪董周……”可是她連眼睛都沒有睜一下依然昏沉睡著。
醫生說“晚上必須有人照看著這孩子,一旦有什麽意外,派人立刻通知我。還有這四瓶點滴一定要打完,盡快讓她的高燒退卻。想必你們也知道怎麽做。這瓶打完了就換上其他的。”
“恩,謝謝醫生,真是麻煩你了”夏香的母親對醫生說,語氣可憐。
“這是應該的,隻要夏香沒什麽事情就好,記住以後千萬不要讓她再因為什麽事累著。她要絕對的休息,要絕對的寧靜才會對康複有利”醫生臨走時叮嚀說。
隻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了,大雨漸停,慢慢變為小雨。夏香的父親抽著旱煙,眼睛凝望著掛了滿院的金黃玉米,那些玉米身體上有雨水滑過。夏香的母親坐在床頭,目光含愛的凝視著夏香昏睡的麵容,心中洋溢著對夏香全部的愛。董周坐在了一個木凳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今晚上你就湊合著跟我睡一起吧。”夏香的父親對董周說“恩”董周答道,便默不作聲了。
吃過晚飯,夏香的母親讓他早早睡去,夏香讓她自己看著就好了。
董周依依不舍的睡去了,但是不知道夏香的父親那裏去了,很久才聽到他從外麵迴來,似乎手中退著一輛自行車,那車子的鏈條在寂靜的飄雨夜哢嚓哢嚓的響著。
他推開無門。脫衣服上了床。良久,卻在另一端點著一袋煙默默抽著。整個屋中煙味彌漫。
“董周,謝謝你能夠來陪夏香,看得出來,你的到來她很開心很幸福,自從他得病以來我還沒見過她真正開懷笑過,但是自從你來之後,她每天都很有活力,我們也很高興能夠看到她開心的生活,夏香得病你也知道,是治不好的,即使開刀也沒有希望會痊愈。我們也一直想她能夠好起來,家中已經沒錢為她動手術了,我們已經窮途末路了,可是我們不想看到她有半點閃失,所以我們希望她能夠好好的生活,但是今天她突然生病了,我知道這不怪你,她是個有點任性的小孩,她好像都沒有長大過,對自己的病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我們希望她能夠安安靜靜的生活,不想讓她有半點閃失,所以……所以你還是離去吧,這幾天真的很感激你,讓她擁有了無數歡樂。”
董周聽了很痛心“叔叔,我會離開的,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夏香。我沒有照看好她。”
“這不怪你的。”夏香的父親說。
董周輾轉反側,終於還是告訴了夏香的父親“我們在森林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生物,他們長著根須,卻像小孩子那樣能夠走動。”
“什麽,你說什麽?”夏香的父親的身子猛不丁的戰栗了一下“你們見到曼德拉草了?”
“曼德拉草是什麽?”董周問他“曼德拉草生長在原始森林裏。可以醫治百病,什麽病都能治,它們雖是植物,但是能夠隱遁。你們是不是一看到他們,它們便消失了啊?”
“不是,我們靠的很近,夏香曾經還抱過他們。”
“什麽,夏香還抱過他們?她為什麽不逮住他們,那樣她就會有救了。”夏香的父親心潮澎湃。
董周沉默不言了,他一直沒有告訴夏香的父親那些寶石的事情。還有其他神秘一再沒有提起,他心中想夏香這樣做是有她的打算的。
過了良久董周說“能不能等夏香好一點的時候我再離去”他舍不得,而且更重要的是擔心夏香目前的身體狀況。
“恩,時間不早了,趕緊睡吧。”夏香的父親答應了他的要求。可是夏香的父親再也睡不早了,他在想那個傳說夏香是知道的,她為什麽不帶一隻迴來呢。
他帶著夏香去了原始森林,夏香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一路顛簸的向著森林的方向進發,接近中午時,他們走到了森林的邊緣,雖然太陽高照,但是森林裏卻陰冷的可怕。因為樹木太密,陽光被樹葉遮擋,很難落在地麵,地麵上隻有很少的從樹縫裏掉下來的光怪陸離的斑駁陽光。
“還是不要進了吧,陰森森怪可怕的。”董周說“不要啊,都來了,為什麽不進啊。又沒有野獸吃人。”夏香固執的說。
董周自己答應過自己,無論什麽事,隻要夏香願意做他都會陪她去做,他便又心甘情願的樂意前往了。
他們把自行車放在了一棵不大的椴樹下麵。用鎖把它和樹鎖在了一起。
他們緊緊地相挨著走進了原始森林。越往前走,森林也就越發陰暗,地上滿布光滑的苔蘚和濕漉漉的青草,稍不留神便會滑倒。古樹林立,蒼翠盎然。有些古樹足有幾丈粗,高的抬頭往上看看不到樹冠的頂部在哪裏。這些橡樹,鬆樹,柏樹,栓皮櫟。白樺,黑樺,李樹,所有的樹木參差不齊的茁壯生長著。雜亂之中似乎又很有規章。很多森林裏的居民在這些樹冠上做了很多舒適的窩,樹幹上也是。貓頭鷹,蝙蝠,鬆樹,鳥雀的窩隨處可見。
董周心裏有點發毛,夏香卻一點也不害怕。隻是表現的堅強罷了。
“這樣走下去,我們會迷路的。”董周說。
“我們直著走就好了,返迴的時候便直著返迴,那樣就不會迷路了”夏香鼓勵他說。
他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一邊走,一邊夏香問他“你說會不會真的有鬼怪。”
“科學來講是不會存在的。”董周說“可是我倒很相信有呢。”夏香說“我想見見他們。”
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伴隨他們的是寂然的啄木鳥的敲擊樹木的聲音“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那是遠古而又神秘的聲音,不知在森林裏迴響了幾百年。那些精靈們隱藏在樹林深處,忙不停的尋找著幹癟的古老樹幹治病療傷。
除此之外,不時還會傳來幾聲怪異的神秘鳥叫聲。讓人聽了頭皮發炸。有時候身旁的樹冠上麵會無風而動,弄得樹枝樹葉沙沙作響,搖擺不定。這多少讓他們有些緊張。森林太寂靜了,除了他們倆就再也沒有別的人了。
他們走到一個高崗上,不再向前行走了,他們又累又餓,於是找了一處幹燥的地方坐下來吃東西,那個地方,周圍布滿了各種各樣的蘑菇,有些大的像是一個白色兔子蹲臥在潮濕的樹下。地上落了滿地的鬆果殼。仰望頭頂可以看到幾隻可愛的鬆鼠在這棵壯實的鬆樹上用疑惑的眼睛注視著他們,爪子卻一刻也閑不住,捧著鬆果亂啃。它們會無聲的從樹上輕輕跳來跳去。
夏香給它們打招唿,用帶來的幹糧引誘它們下來,但是它們都很機警,不肯上當。
他們坐在那裏邊吃邊聊。
“你說會不會碰到什麽東西。”夏香問他。
“不會,不可能,頂多會有些奇怪的動物在這裏。”
“恩。”夏香若有所思,“如果我死了,能經常住在這裏也好了,這裏多安靜啊。靜謐的不同尋常,好像世上的所有恩典都聚集在這片森林,我喜歡呆在這裏。”
“你在瞎說什麽啊,哪能輕易說死亡啊。”董周有點怪罪他,不讓她亂想。
一隻山貓背著它的孩子悄悄從他們背後經過,無聲無息。
“每個人都會死的。”夏香猶豫的說“不論他願不願意,都會死的。”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董周聽了心痛不已,他不允許夏香有這樣的想法“不準你這樣想,你的病一定能隻治好,等湊足了錢就可以動手術把在你體內的那個壞精靈拿出來了”董周心情沉重到了極點,眼睛酸酸的欲落淚滴。
“恩,爸爸媽媽為了我操心太累了。你沒看到他們已經明顯的蒼老憔悴了,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他們。”夏香突然就哭了起來。起初是一滴滴的淚水在她若有所思的臉頰上緩緩滑落,慢慢的她便細聲啜泣起來,後來幹脆爬在自己的雙膝間嚶嚶痛哭起來,身體哭的顫抖不已。
董周見狀,不知如何是好,便靠的夏香更近些,一邊用溫和的口氣勸慰她,一邊努力抑製著自己酸楚的雙眼以免流出淚水。“堅強些好嗎,總會好的。真的,要相信會有希望。”董周把一隻手放在她的背上,希望能給與她溫暖。
夏香默默哭泣,不理會樹上鬆鼠們驚愕的樣子。她隻想在這個時候,任憑在這個隻有她和愛她的人的原始森林裏把自己委屈的淚水湧現。
夏香揚起滿是淚花的緋紅臉頰對董周說“你好傻,為什麽會喜歡一個要死的人。”
董周被她的話弄得不知所措。他本不希望讓她知道自己心中隱秘的心思——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要喜歡我好嗎?”夏香說“我會對不起你,我會傷害到你。”
“不要再哭了,會哭壞了身體。”董周安慰她說,董周竭力勸慰她,極力想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
漸漸的夏香不再哭泣了,隻是滿是淚光的雙眸凝滯的望著前方,似乎那前方空無一物。
董周給她講笑話,給她跳曾經跳過的舞,想盡一切辦法讓他開心,最後夏香不再傷心了,臉上又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董周拿出藥來,勸他吃藥“該吃藥了,阿姨特意囑咐過的。”
夏香搖搖頭說“今天我不想吃,在森林裏我不想吃。”
“那怎麽可以呢,那樣你的病會嚴重的。”董周著急的說。
那就把藥片塞進樹洞裏好了,傳說這樣病人得病就會好起來。“夏香說。
“這怎麽可以啊,這是迷信。”董周勸慰她。
“真的呢,隻要你把不想吃的藥片塞進樹縫裏,你的病就會好,以前有人試過的,很靈驗。我們也試試好嗎,讓樹吃了藥,它會感覺到你的痛苦,那樣它會代替你把力量傳送給你,讓你的病很快好起來,我們試試吧”夏香編製了一個謊言,但是臉上卻露出了純真的無所顧忌的微笑。
“不可以。”董周堅決的說夏香故意裝作欲哭的樣子,董周見她要哭了,連忙改口說“好吧,答應我就隻一次。”
“恩”夏香有眉飛色舞起來。
之後他們就找合適的樹木,他們最終在一棵古老的鬆樹身上發現了一個深不可測的裂痕,於是他們把藥一顆顆丟到樹縫的陰暗深處,當他們把最後一粒——第八粒,丟進去時,從裏麵緩緩爬出了一隻黝黑的小蜥蜴,小蜥蜴剛出來時,把他們嚇了一跳,小蜥蜴抬頭看了看他們,又趾高氣揚的不慌不忙的緩緩向鬆樹的背麵爬去。他們倆被蜥蜴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好開心。
“它會不會是神仙。”夏香打趣的說“看它的高雅的動作,應該是個小林神呢”董周說,“恩,是小林神變的”夏香說,“小林神,小林神,你是往哪去,你有沒有碰到正在娶新娘的青蛙先生。”於是他們笑的更開心。
他們一直玩到很晚,在這個密不透風的森林裏天光已經很黯淡。
正打算要迴去的時候,他們卻突然看到空中閃爍著無數綠色的亮點,就像前一次看到的一樣。星星點點的散落在森林中,之後他們緩緩的向著他們的方向飛來,集合成一團發光體,綠色的螢光把他們周圍的森林照的通亮。那些巨大的樹幹被染成了神秘的綠色。
他們被眼前的異象驚呆了,他們靜靜的注視著這些亮點,他們發現這是一群螢火蟲,一群比平常更大的螢火蟲散著綠光。在他們的四周飛舞著,把他們圍在了綠色的光圈裏。他們凝視著這些小精靈,誰也沒有說話。
之後,那一片由無數螢火蟲組成的綠光團,慢慢分開,在他們眼前重新聚合成一條綠色的光帶,像是一層晶瑩剔透的水波漂浮在森林的河床裏。那條漂浮的光帶緩緩向前移去。夏香拉著呆立的董周緩緩跟了去。
綠光會直接穿過斑駁的樹幹,在樹木的身體裏穿行,把整個樹身照的無比通亮,有時候會不經意穿過啄木鳥的樹洞,於是夏香和董周便能夠透過樹幹的木質看到兩隻啄木鳥安穩的躺在舒適的窩中,眼睛一眨一眨的。它們並不理會綠光的穿行,似乎對於這些已經司空見慣了。
夏香拉著董周的手緩緩的跟在綠光後麵向前移動,不知走了多久,他們聽到了青蛙的鼓聲,伴隨著幾隻天鵝的鳴聲。那些聲音起初很微弱,但是隨著他們向前移動,那種激揚青春的聲音也就越來越洪亮了,在走過無數稠密的李樹,柏樹的屏障之後,他們眼前豁然開朗,隻見一條波光豔豔的銀湖映入眼簾,湖裏遊弋著幾隻雪白的天鵝,一隻精致的柳木獨舟在湖邊擱淺著。上麵蹲著無數隻青蛙,它們和水下的青蛙一起發出嘹亮的交響樂,完全不理會夏香他們的到來。岸邊的沙灘上還有幾隻小龜在玩耍。在他們的腳下不遠處,有幾個奇怪的光屁股的嬰孩坐在一塊依依呀呀的說話。他們的頭頂上生長著幾簇清脆的葉子。其中有一個看到了他們的到來,便起身走向夏香他們,他走到夏香那裏,用他的泥土班般的長滿須根的小手牽引著夏香向那些小孩中間走去。
董周和夏香被眼前的奇象迷住了,他們跟隨者一個小孩著向前走去,他們來到那一群小孩子的中間,眼睛驚奇的看著他們,他們有的坐著,有的臥著,還有幾個半個身子還在泥土中。隻露出雙手和頭部和其他小夥伴玩耍。夏香微笑的站在他們跟前,感覺就像他們的姐姐一般親切。
“你們是誰?”夏香問他們“你們是傳說中的曼德拉草嗎?”
那些小孩子一個個的使勁的點著頭,嘴裏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他們仰頭注視著這位大姐姐。目光蒼翠的飽滿水分。似乎那雙眼睛就是用水做成的。蒼翠欲滴。
他們爭先恐後的張開手臂要讓夏香抱抱。
夏香一個個的報了他們一遍,臉上洋溢著無比幸福的笑容,他突然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那些綠光盤旋在他們的頭頂。一會他們重又向前方移去,似乎在昭示著夏香往前走,夏香跟著綠光重又走去。那些小精靈們一個個爬起來有的走在夏香前麵,有的跟在夏香的身後,夏香抱起剛才第一個小精靈緩步走去,那些剛剛努力從泥土中爬出的便落在了後麵,他們不甘示弱的向前跑去,發出咯咯的聲音。
綠光飛到獨木舟的上空便不動了,示意夏香坐在裏麵,夏香和董周把所有的娃娃抱進了船上,他們倆也跳了進去,剛好坐穩,那船便自己向前滑行了,滿載一船青蛙和嬰孩。那些鳴歌的潔白天鵝在小船的四周滑動著。跟著夏香向前遊去。湖裏的黑魚靜靜地爬在船底跟隨者夏香。
他們向湖的中心移去,那湖中心有一個小島,島上有一個巨大的橡樹,幾乎占據了整個島嶼。枝繁葉茂的橡樹的身體是個巨大的洞穴,樹身上長著無數個發光的蘑菇,把樹洞照的無比透亮,螢火蟲高高的在樹洞的上空飛著。他們靠岸之後便慢慢走向那棵大樹。他們隨著那些流鶯的綠光往前走,他們走進了橡樹的洞中。
樹洞中有幾隻臥著的獅子和老虎的石像,他們像極了斷橋上的那幾隻模糊地動物圖騰。它們分別樹立在一座石門的兩旁,厚厚的布滿苔蘚的石門上纏繞了無數槲寄生的枝椏。那些枝椏閃光不定。夏香用手撫摸那座神奇的石門,他們都感到無比驚訝,他們感覺這橡樹內部的空間要遠比在外麵感覺到的要寬敞的多。夏香看到石門的正中有一個黑黑的洞孔,她馬上從包包裏拿出那把從鼠洞裏挖出的那把石鑰匙,她把鑰匙插進去果然剛好合適,吻合的天衣無縫。她輕輕轉動鑰匙,石門隨之沉沉的打開了,石門開啟的時候發出窸窸窣窣的細微的摩擦聲音,像是某種音樂那般好聽。
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間光明的密室,裏麵堆滿寶藏,無數夜明珠和寶石在石室裏熠熠生輝,那些光芒把夏香和董周的眼睛刺的眩暈。他們不自主的信步走了進去,眼睛好一陣子才適應下這種寶石閃現的強光。他們看到無數石榴石,紫水晶,海藍寶,鑽石,祖母綠,珍珠,紅寶石,橄欖石錯落有致的堆積在一個黃金寶座旁邊。他們感到無比訝異。
“這會是誰的寶藏呢”董周輕聲問她。
夏香搖搖頭,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並沒有說話。
“我們拿幾粒吧”董周鼓起勇氣說,“既然是流鶯把我們引到這裏來,應該就是天意的吧。”
夏香還是搖搖頭。沒有言語。
“拿幾個吧,哪怕是一個啊,那樣你就有錢治病了,你也就不會死”董周說。
夏香遲疑了一下,搖擺不定。因為她猜測不到這會是誰的寶藏,為什麽要讓她知道這些寶藏。讓他知道這些寶藏是為什麽。一切的一切她都很迷茫,她不願意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拿去這些寶藏。但是她的病如果沒有足夠的錢去動手術,那麽也隻能死去。她搖擺不定,她的內心在做掙紮。
董周又說“就拿一個吧,我想它主人也是欣然讓你拿去的,要不然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奇怪的事情發生呢?”董周鼓勵她。
夏香向董周點了點頭,走到那一堆寶石麵前挑選了兩顆最小最黯淡的鑽石。
她向董周說“我們走吧”目光中充滿平靜,她無力的向著門外走去,董周最後看了一眼寶藏,跟著夏香走了出去。
那蒼老的石門吱吱呀呀的緩緩的自動關閉上了,一點縫隙都看不到,密不透風的安靜佇立在那裏,似乎從沒有人來過,從沒有進去過,夏香不曾進去,董周不曾進去。
她們走出這個奇異的不可思議的橡樹樹身,才發現天已黯淡,那些曼德拉草嬰孩們早已不知去向。
她們乘著小舟度過了小湖,緩緩向前走去,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彼此想著各自的心情,董周想的是這次夏香有救了,而夏香的心思更重,誰也猜不透她此時此刻在想著什麽。
“你說為什麽讓我們發現這些寶藏,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便已注定”夏香沉默良久才對董周說。
“是注定的”董周答她,語氣中帶有很多興奮。
“可是為什麽。應該有原因的”夏香又問他,自己也在沉思著“是神靈不想讓你死去”董周說,一點也沒有考慮到用詞會不會傷者夏香,因為他太開心了,他認為夏香的病馬上就會好轉,因為有了這兩顆寶石就可以不必為手術費用苦惱。
“即使如此,她為什麽會救我”夏香又追問說。
董周答不上話來,沉默了片刻,說“你就不要想那麽多好了,總之,你得到這些寶石是因為你需要她,也是因為寶石的主人樂意送你的,雖然我們都不知道她會是誰,但是你看病要緊啊,你先把病治好之後,以後就努力掙錢還她好了。
夏香不再說話,繼續沉默。
後來他對董周說“你不要對任何人說好麽,答應我連我的父母也不要說。
“為什麽?”董周不解的問“不為什麽,總之,你要答應我不要說起我們在森林裏遇到的這些事情。因為這些事情都太不可思議了,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的”夏香說。
“那你一定要把鑽石拿出來治病啊。”董周著急的說“恩,我會的。”夏香說,表情凝重,一臉疑惑。
聽到這個董周心中釋然了許多。
不知不覺他們走出了森林,董周載著夏香往家趕,天空已是陰沉沉的了,董周有點擔心,努力往前瞪著,但是最終在半路上還是下了雨,大雨傾盆,眼前隻有迷茫茫的水簾,讓人睜不開眼睛,董周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夏香身上,但是無濟於事,夏香依然淋得濕透,黑色的濕發緊貼著臉頰上。雨水順著下巴滴落。他們踩著泥濘的道路,董周一邊推著自行車一邊攙扶著她,但是夏香虛弱的身體還是支撐不住,再也走不動了,好幾次都差點跌落地麵。董周望了望四下也沒有避雨的地方,他心中著急,索性把自行車放到路邊,一心一意的攙扶著夏香往前走,為了讓夏香免受雨淋,他摘了幾棵芭蕉樹葉子蓋在了夏香的頭頂,夏香疲憊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董周心痛不已,對她說“來吧,讓我背你。”聲音裏夾雜著無數雨聲。沒等夏香答應,董周已經把她背在了身上。
他背上夏香艱難的走著,他的臉上的汗珠和雨水混雜著流淌。但是他的腳步堅定,生怕一不小心摔著夏香薄柔的身子。
“謝謝你”夏香無力的說,幸福的趴在董周的背上,頭發從董周的肩旁滑落。頭頂蓋著幾片碩大的樹葉遮擋著雨水。
父母親來接他們了,帶了兩把雨傘,她的父親無聲的從董周背上接過夏香,背著他繼續向家走去,夏香似乎睡著了,一聲不響。母親憂愁的臉欲哭無淚,焦急的撐著傘緊跟著他們。董周很愧疚的跟在後麵,他覺得都怪他隨著夏香的性子來,他心中著急,擔心夏香的原本有病的身體淋雨會更加脆弱。他不敢想結果。跟在後麵腳步沉重,低著頭往前走。
到家了,他們把夏香落腳在自己的房間裏。好讓她充分休息。媽媽給夏香把身子和頭發擦幹淨。幫她穿上一身幹爽的睡衣,把毯子圍在夏香的身上。夏香一個勁的咳嗽,但是嘴裏卻堅強的說“媽媽,我沒事。今天我玩得很開心呢,也感覺身體好多了呢。媽媽不用擔心。”可是媽媽怎麽能不擔心,夏香的臉頰發紅,用手一摸滾熱燙手。媽媽命令夏香的父親去叫醫生。夏香的父親立刻便頂傘出去了。夏香清醒的意識沒有撐多久,便沉沉昏睡過去。那個稚嫩的屬於少女的臉蛋隱含著紅暈而又蒼白的色澤。
董周走了進來“阿姨……”原本他要說聲對不起的話語,卻被夏香的母親製止了,她怕打擾夏香。
鄉村裏的醫生很快來了,幫昏睡的夏香量了體溫,高燒四十度。
他說“怎麽燒到這個程度,我以前囑咐過你們的。注意點不要讓她感冒。這樣的感冒容易引發她原本的病更加嚴重。你們以後可要小心啊,這下必須打吊瓶了”。醫生說夏香的父親在門旁嚴肅的矗立著。眼睛盯著門外的大雨。夏香的母親悄悄地抹去了眼角留下的一滴淚水。
醫生麻利的給夏香掛上了吊瓶。夏香夢囈似的說了聲“媽媽我沒事……媽媽不要怪董周……”可是她連眼睛都沒有睜一下依然昏沉睡著。
醫生說“晚上必須有人照看著這孩子,一旦有什麽意外,派人立刻通知我。還有這四瓶點滴一定要打完,盡快讓她的高燒退卻。想必你們也知道怎麽做。這瓶打完了就換上其他的。”
“恩,謝謝醫生,真是麻煩你了”夏香的母親對醫生說,語氣可憐。
“這是應該的,隻要夏香沒什麽事情就好,記住以後千萬不要讓她再因為什麽事累著。她要絕對的休息,要絕對的寧靜才會對康複有利”醫生臨走時叮嚀說。
隻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了,大雨漸停,慢慢變為小雨。夏香的父親抽著旱煙,眼睛凝望著掛了滿院的金黃玉米,那些玉米身體上有雨水滑過。夏香的母親坐在床頭,目光含愛的凝視著夏香昏睡的麵容,心中洋溢著對夏香全部的愛。董周坐在了一個木凳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今晚上你就湊合著跟我睡一起吧。”夏香的父親對董周說“恩”董周答道,便默不作聲了。
吃過晚飯,夏香的母親讓他早早睡去,夏香讓她自己看著就好了。
董周依依不舍的睡去了,但是不知道夏香的父親那裏去了,很久才聽到他從外麵迴來,似乎手中退著一輛自行車,那車子的鏈條在寂靜的飄雨夜哢嚓哢嚓的響著。
他推開無門。脫衣服上了床。良久,卻在另一端點著一袋煙默默抽著。整個屋中煙味彌漫。
“董周,謝謝你能夠來陪夏香,看得出來,你的到來她很開心很幸福,自從他得病以來我還沒見過她真正開懷笑過,但是自從你來之後,她每天都很有活力,我們也很高興能夠看到她開心的生活,夏香得病你也知道,是治不好的,即使開刀也沒有希望會痊愈。我們也一直想她能夠好起來,家中已經沒錢為她動手術了,我們已經窮途末路了,可是我們不想看到她有半點閃失,所以我們希望她能夠好好的生活,但是今天她突然生病了,我知道這不怪你,她是個有點任性的小孩,她好像都沒有長大過,對自己的病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我們希望她能夠安安靜靜的生活,不想讓她有半點閃失,所以……所以你還是離去吧,這幾天真的很感激你,讓她擁有了無數歡樂。”
董周聽了很痛心“叔叔,我會離開的,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夏香。我沒有照看好她。”
“這不怪你的。”夏香的父親說。
董周輾轉反側,終於還是告訴了夏香的父親“我們在森林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生物,他們長著根須,卻像小孩子那樣能夠走動。”
“什麽,你說什麽?”夏香的父親的身子猛不丁的戰栗了一下“你們見到曼德拉草了?”
“曼德拉草是什麽?”董周問他“曼德拉草生長在原始森林裏。可以醫治百病,什麽病都能治,它們雖是植物,但是能夠隱遁。你們是不是一看到他們,它們便消失了啊?”
“不是,我們靠的很近,夏香曾經還抱過他們。”
“什麽,夏香還抱過他們?她為什麽不逮住他們,那樣她就會有救了。”夏香的父親心潮澎湃。
董周沉默不言了,他一直沒有告訴夏香的父親那些寶石的事情。還有其他神秘一再沒有提起,他心中想夏香這樣做是有她的打算的。
過了良久董周說“能不能等夏香好一點的時候我再離去”他舍不得,而且更重要的是擔心夏香目前的身體狀況。
“恩,時間不早了,趕緊睡吧。”夏香的父親答應了他的要求。可是夏香的父親再也睡不早了,他在想那個傳說夏香是知道的,她為什麽不帶一隻迴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