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利維姆二世的怒斥,下麵站立的群臣是一個屁都不敢放,他們能站在這裏基本都和這位國王共處了七八年,對他的脾氣極其熟悉。


    這老家夥看上去喜歡讓群臣建言獻策,以彰顯自己廣開言路,但實際上群臣提出來的意見裏十個他能聽兩個都算是厲害的了。更多時候他都是在等自己的寵臣給出意見。


    資曆最老的一批大臣在一進屋子的時候就用餘光隱晦地搜索著某人,但找到現在都沒找到,看來他還沒有到場,那此時國王做出的一切行動、說出的所有話都不能做數。


    “陛下,臣有一計,不妨一試。”人群的最後突然響起一個大臣們都極其熟悉的聲音,有些人在聽見這個聲音後眼中閃過了一絲怨毒和不甘,但又很快恢複正常——這家夥可是現在國王陛下身邊最得寵的家夥,他們這些大臣輕易不會招惹他。


    聽到這個聲音,利維姆二世的目光突然就亮了起來,站起身張開手臂,主動迎了上去。


    “巴博斯,我就知道你有辦法!”利維姆二世哈哈一笑,給了巴博斯一個擁抱,用力拍了拍他的後背:“這群老家夥講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但是辦法卻落了下乘,不合我的心意。我相信以你的才華能給出更好的建議。”


    巴博斯微微一笑:“那是當然。”


    “哈哈哈,好!我就喜歡你這種自信!”利維姆二世哈哈大笑,喊道,“來人,給巴博斯賜座。”


    一名近侍搬來一把絨麵的椅子,放在書桌前,隨後快步退到一旁。


    巴博斯也不管周圍群臣那想要殺人的眼神,謝過利維姆二世後坦然地坐了上去。


    看到這一幕,有些大臣默默地歎了口氣,他們是沒想到在如此危急關頭,國王會選擇相信一個弄臣。


    是的,這巴博斯如果有點真才實學就算了,眾臣多少也會服他一點,但這家夥是一點都不懂,而且不懂就算了,還喜歡不懂裝懂,時常給利維姆二世提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建議。


    而這利維姆二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對這巴博斯那是一個深信不疑,他提的意見隻要能幹的都執行下去了。


    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家夥提的亂七八糟的建議,最後當然隻能做出一坨屎來,但下麵的官員為了討好這位近臣,同時粉飾自己的政績,往往會將結果粉飾一番再向上報告。


    最後,呈現在利維姆二世麵前的便是一位既合他心意,又真的“能幹實事”的得力幹將。


    這讓巴博斯的地位不斷躥升,下麵一群人也沾了他的光,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一路上來,最後的結果就是最近巴博斯得寵的幾年,王國時不時會出現一些抽象操作。這些操作大多時候會被地方官員想辦法解決,其他部分則就那麽放著,反正下麵的人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了,沒功夫理會這些。


    倒是有正義感強的官員在朝會上彈劾過巴博斯,但後者下麵有一群等著升官的地方官,上麵有一個看見了“實打實成績”的國王,彈劾巴博斯的人後果如何可想而知。


    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官員說巴博斯的事情了,反正後者提出的那些意見也都是無關痛癢的小打小鬧罷了,不會很大地影響王國運行。


    但今天不一樣,這可是暴動,是實打實會影響國運的大事!怎麽能讓這樣一個小醜胡來呢?


    站在下麵的群臣十分後悔,早知道有今天這樣的情況,在此之前他們就會選擇站在彈劾巴博斯的大臣一邊,而不是袖手旁觀。


    搬起的石頭最後還是砸在了自己腳上。


    有人還想說話,但利維姆二世皺了皺眉,直接讓兩名近侍將他拖了出去。


    這下子就再沒人敢開口了。


    利維姆二世喝了口茶水,微笑著看著巴博斯,期待著他有什麽好辦法。


    巴博斯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後說道:“陛下,我認為那群暴民毫無疑問就是一群不成氣候的烏合之眾,這次他們能拿下玻利維爾也基本是靠著礦洞的地利,此外也有很大一部分責任在柯蒂斯將軍身上。如果他及時率軍支援,那玻利維爾也不至於被那麽輕鬆地占領,我覺得一定要做出懲戒,以儆效尤。”


    說到這裏,他抬頭看了書桌對麵的國王一眼,觀察後者的反應。


    利維姆二世依舊保持微笑,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這群暴民選擇退守艾法西亞,那我們就從正麵,堂堂正正地擊潰他們,讓全天下有心思的人都看見,看看反對陛下的下場是什麽!”巴博斯語氣中滿是狂熱,“我聽說柯蒂斯將軍已經先出發了,我們不妨先讓他消耗一下對方,在差不多的時候我們再出手,將他們徹底擊潰!”


    巴博斯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似乎這場勝利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利維姆二世捏了捏自己嘴唇上的小胡子,在群臣驚訝的目光中點了點頭:“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才,提出的建議果然合我心意。”


    群臣心中咯噔一下。


    利維姆二世大手一揮:“傳令下去,召集禁衛軍,我們明日出發,進攻艾法西亞。同時傳信給柯蒂斯,讓他先按兵不動,等我們到了再攻城。”


    一位大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猶豫片刻後站了出來,硬著頭皮說道:“陛下,這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畢竟這也算是一次規模比較大的軍事行動,至少也要有計劃再出發才合適。”


    利維姆二世這次倒是沒有嗬斥他,反而誇獎道:“還是你考慮得周到,確實是我太著急了,計劃還是要做的。”


    接著他便話鋒一轉,目光冰冷地盯著剛才說話的大臣,語氣卻十分溫和:“既然如此,就有你來替我分憂,明天早上八點前,我要看見你的計劃,要是晚了或者隨隨便便糊弄我,按貽誤軍機處置。”


    那大臣臉色一白,差點當場倒在地上,這麽大的軍事行動計劃哪是一晚上能做出來的?這不是要命嗎?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他嘴上卻沒法說出來,隻能苦笑著稱是。周圍的其他大臣也都用可憐的表情看著他。


    有了前車之鑒,之後再也沒有大臣敢開口反對了。


    “既然沒有反對意見,那就都動起來吧。”利維姆二世笑道,“對了,本來這件事應該由我本人親自上陣,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所以這次禁衛軍出征就由巴博斯擔任監軍,見他就如見我。”


    完了,這下是真完了——此話一出,幾乎所有大臣心中都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五天時間在忙碌中匆匆流逝,當第六天的黎明到來時,一支規模龐大的軍隊出現在了艾法西亞城遠方的地平線上。


    城牆上的士兵第一時間便敲響了警鍾,凡尼亞等人齊齊出現在城牆上。


    “比情報上說的要早了一天。”基恩語氣有些凝重,雖然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做完了,但這種超出計劃的感覺還是讓他感到很難受。


    “這倒是正常的,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吧?”凡尼亞問道。


    蘭瑟點了點頭,說道:“都已經準備就緒了,隨時可以進入戰鬥狀態。”


    “但我看他們不像是想立馬進攻的樣子啊。”亨利放下手裏的望遠鏡,疑惑道。


    馬多克和凡尼亞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發現那支大軍開始在原地開挖塹壕,安置營帳,確實沒有一點想立馬進攻的樣子。


    “斥候都派出去了嗎?”馬多克問道。


    “都派出去了,算算時間前幾天派出去的第一波也該迴來了。”基恩迴答道。


    話音剛落,一小隊人馬便從側麵迂迴過來,快速進城。不多時,一個滿身塵土的士兵就氣喘籲籲地跑上了城牆。


    “確認了是柯蒂斯和豐收女神教會的聯軍,估計在五千到七千人左右,都裝備了步槍和火炮,配備了大約一百名神官,神眷者數目未知。”


    馬多克點了點頭,問道:“他們這些天都在趕路嗎?中途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


    那士兵想了想,說道:“一開始確實都在全速趕路,本來按照我們的估計,他們會在昨天半夜抵達艾法西亞。但是前天傍晚開始他們就放滿了速度,之前一天可能隻休息三次,昨天一天就休息了十二次。”


    馬多克和凡尼亞對視了一眼。


    按照他們的行軍速度變化來推測,恐怕一開始的計劃是趁夜偷襲艾法西亞,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改變了計劃。現在居然開始在城外安營紮寨,一副要打持久戰的架勢。


    “像是在等人。”馬多克提了一嘴。


    “難道是還有援兵嗎?”基恩皺了皺眉,對付現在這五千多人馬他們還有機會,要是再有援兵過來可就吃不消了。


    凡尼亞也皺起眉:“確實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再派出幾隊斥候,沿路去找,看看有沒有援軍的蹤跡。”


    此時,巴拉特登上城牆,說道:“弩炮和火炮都準備好了,他們正好就在射程邊緣。”


    馬多克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凡尼亞,見後者沒說什麽後說道:“那就開炮,他們想紮營,我們可不能就這麽慣著。”


    五分鍾後,艾法西亞城毫無預兆地火炮齊鳴,兩輪齊射直指聯軍的臨時營地。聯軍一方毫無準備,在他們的情報裏這群烏合之眾是沒有這樣的遠程火力的,猝不及防下被狠狠打了一記重拳,駐紮在營地邊緣部分的士兵損失慘重,剛挖好的塹壕也當場報廢。


    艾法西亞方麵又是一輪齊射,這一下下去直接把聯軍的營地打得向後撤了數千米。


    馬多克放下望遠鏡,說道:“對方現在正是驚魂未定的時候,騎兵出擊!打他們一波!”


    不多時,一支數百人左右的騎兵出擊,直衝聯軍大營,剛剛安頓下來還沒有平複下來的聯軍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慌亂之下損失了不少人。


    更絕的是,波羅斯帶隊衝擊的是豐收女神教會一邊的營地,這些沒有經曆過戰場的神官哪見過這種場麵,騎兵衝進營地時居然被嚇得不能動彈!


    這一次襲擊後,柯蒂斯過段變陣,將大營又往後挪了數百米,將神官護在了最中間。


    營區中央一頂巨大的帳篷裏,一名身材中等的年輕男子狠狠地將一個信封摔在地上,怒罵道:“什麽都不懂的傻卵東西!居然命令到你爺爺我頭上了!”


    本來按照他的計劃,昨天半夜他們就要奇襲艾法西亞,爭取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但沒想到趕路到一半,王都那邊居然傳來了一份“國王手諭”。


    這手諭一開始就擱那怒斥柯蒂斯對博爾納見死不救,隨後又說了一堆廢話,讓他原地等待禁衛軍。他對此自然是嗤之以鼻,本著“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原則繼續趕路,但接下來半天內又連著收到了三封手諭,言辭一份比一份激烈,搞得他不得不按照手諭所說減慢速度,等待援軍。


    結果這破事一件接著一件來,剛剛駐紮下來,豐收女神教會的那幫傻子又開始鬧,說要把營地安在邊上,不想和士兵混在一起。


    柯蒂斯還沒說什麽呢,這群殺千刀的自己就跑了過去,結果炮彈就下來了,和神官們扯皮的士兵被當場炸死,那些神官憑借著護身的神器屁事沒有。


    再接著就是騎兵襲營,又是盯著那群神官一頓砍。


    兩撥下來,帶出來的一百多神官一下子就死傷四十多人,帶隊的大主教臉都綠了。


    柯蒂斯都還沒來得及生氣,那大主教又來一頓鬧騰,把神官的損失全部算到了他頭上,還揚言要向國王告狀。


    這一下柯蒂斯徹底蚌埠住了,強行將這群討人厭的家夥聚到了中間,半囚禁半保護地關了起來。


    等這些事情終於完了,他是越想越氣——一開始按照自己計劃來不是一點事情沒有嗎?哪裏至於還沒開戰就被搞得那麽慘!


    “將軍,有新的手諭。”帳外有士兵喊道。


    柯蒂斯聽見“手諭”兩字頭都要炸了,冷靜片刻後才讓手下副官去把手諭拿過來。


    “寫的什麽?”他揉了揉眉心,問道。


    副官的臉色十分難看,目光在紙上來迴掃視,似乎在確認什麽。


    “怎麽了?”柯蒂斯心中突然生出不祥的預感。


    副官苦笑一聲,說道:“巴博斯是這次軍事行動的監軍。”


    短短的一句話說出來,讓柯蒂斯的臉在短短幾秒內變了數個顏色。


    “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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