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潛行並未持續太長時間,萊莎和奧斯汀很快就破土而出。


    這裏和先前所在的地方沒有太大區別,依舊是黑色的土地和隨處可見的殘破廢墟。


    萊莎環顧四周,突然眼神一凝——在她目光所及之處居然出現了一抹綠色。


    自從他們進入廢大陸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任何的綠色植物,之前第一次看見老鼠後奧斯汀在周圍找了找,結果沒有發現任何植物的蹤跡。


    當時他還推測這片大陸上可能還沒有高等植物,隻有苔蘚和地衣之類的存在,沒想到居然在這裏找到了。


    “那是我們培育的植物。”看到了萊莎的實現,緊跟在後麵冒出來的泥土人開口道,“原本廢大陸的土壤被神性汙染後已經不適宜植物生存了,但我們一族可以用自身的養分或者說能量供養它們。”


    “這樣的話你們的能量從哪裏來呢?”萊莎皺起眉,物質直接的能量是守恆的,有進就有出,有得就有失,不可能憑空產生。


    泥土人深吸一口空氣,表情有些陶醉地笑道:“這片廢大陸充斥著神性汙染,這對你們來說可能像是毒藥一樣,如果沒有防護措施的話就會產生畸變,而對於我們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座巨大的礦藏。”


    “我們原本隻是最普通的泥土,在神性的汙染下卻獲得了生命,得益於此,我們也能夠吸收環境裏的神性汙染,壯大自身,而這片大陸上最不缺的就是神性汙染。”


    萊莎聞言感歎一聲:“就像是世界自己啟動的淨化機製一樣,它創造了你們,讓你們來淨化這片大陸。”


    “正是如此。”泥土人低頭看向地麵上生長出的綠色,“我們是這片廢大陸的新居民,取代你們的存在。”


    說完他便揮了揮手:“所以這片大陸上的一切都是屬於我們的,不歡迎你們人類。”


    “我們到這裏來……”


    泥土人大聲打斷萊莎的話,自顧自地向前走去:“不要再說了,我說了這裏不歡迎你們,這邊有返迴地下城的傳送門,你們就是通過這種東西過來的吧?現在請迴吧,觀光已經結束了。”


    “抱歉,但我來這裏有必須要做的事情。”萊莎手中捏緊那塊懷表,拇指已經虛按在卡扣上。


    突然,地麵上的泥土像是岩漿一般沸騰了起來,萊莎反應迅速跳到了旁邊一截斷掉的柱子上。


    “我是看在你身上有那人的氣息才這樣同你說話,如果你還是不知好歹的話,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麵了。”泥土人漠然地看著萊莎,說道。


    奧斯汀聞言歎息一聲,從萊莎口袋裏鑽出來,站到她的頭頂,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喊道:“我也想在這裏找一樣東西,大塊頭,你還記得我嗎?”


    奧斯汀在地底潛行的時候發現,變成老鼠的自己居然連啟動留在泥土人身上的後手都無法做到,於是在剛剛一直都沒有現身。


    但聽泥土人的話,他似乎對奧斯汀和亨利帶著一絲感激之情,於是奧斯汀決定冒險一試,看看兩人間的交情夠不夠讓他鬆口。


    泥土人聽到奧斯汀的聲音後愣了一下,四處張望卻沒有看見那人。


    “我在這裏,我變成了一隻老鼠!”奧斯汀隻能在萊莎頭頂上一邊蹦噠一邊大喊。


    泥土人終於看到了奧斯汀,眉頭一皺,上前兩步,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是……那個叫奧斯汀的家夥?”


    “正是在下。”老鼠點頭。


    “你怎麽變成了一隻老鼠?這是你和另外那個家夥的新實驗嗎?”


    萊莎聞言嘴角一抽,對奧斯汀產生了某種偏見。


    奧斯汀苦笑道:“不是,我是來到廢大陸後才變成這樣,說來話長,我們還是談談其他事情吧。”


    “哦?”


    見泥土人沒有繼續驅趕萊莎,奧斯汀鬆了口氣:“我們要在這裏找點東西,現在還不能走。”


    “什麽東西?很重要嗎?”泥土人直截了當地問道。


    “不知道,可能重要也有可能不重要。”奧斯汀倒是很誠實地說了,他們都不確定自己要找東西的在哪裏是什麽。


    “嗯……”泥土人沉吟片刻,說道,“你們可以留下來,但不能在我的領地附近徘徊,如果你能再幫我一次的話,我可以為你們提供一些線索,畢竟我對這裏再熟悉不過了。”


    奧斯汀和萊莎對視一眼,萊莎輕輕點了點頭。


    “你說吧,需要我們幫你做什麽?”奧斯汀問道。


    泥土人也不含糊,直截了當地說道:“在你們身上我還察覺到了另一種氣息,想必你們來的路上也遇到過它,一種粉紅色的,像大腦一樣的軟體動物。”


    萊莎拿出那個玻璃罐子,問道:“是這個嗎?”


    “沒錯。”泥土人點點頭,“他們同樣是可以吸收神性汙染的生物,體內會有一塊濃縮而成的神術水晶,這對我們很有用。”


    萊莎聽完便直接把罐子扔給了泥土人,這東西也沒那麽重要,給了就給了。


    泥土人接下後搖了搖頭,又把罐子拋了迴來:“這隻不太行。”


    “這東西體內的神術水晶太小了,沒什麽作用,我需要一個更大的,而我正好知道哪裏能找到。”泥土人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奧斯汀眉頭一皺,沒想到這家夥就連人類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都學去了。但他也沒有說什麽,畢竟也是有求於人,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個問題,他這個狀態……能幫上忙嗎?”萊莎指了指頭頂上的奧斯汀。


    泥土人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他想讓奧斯汀和萊莎幫忙是因為他知道奧斯汀很厲害,但他現在這個樣子嘛……


    他又看了一眼萊莎,雖然他在這個女人身上感到了危險,顯然這家夥也有點東西在身上,但他有些不信任這人,總覺得她在算計自己。


    “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泥巴人問道。


    “就在不久前。”


    “也就是說是在廢大陸上咯?”


    “是的。”


    聽到這裏泥巴人心中已經有數了,但保險起見還是繼續問道:“方便說一下是因為什麽嗎?或許我可以幫你。”


    “嗯……我自己的能力似乎失控了,我就變成這樣了。”奧斯汀說得很含糊,他也不太信任這家夥。


    “那就對了,這片大陸上由於神性汙染的存在,一些力量會受到影響發生畸變,你的能力或許就是發生了畸變導致你變成這樣了。”


    聽見泥巴人說這麽多,奧斯汀問道:“你知道怎麽變迴去?”


    “當然。”泥巴人拍了拍胸脯,“但你變迴去了一定要答應幫我的忙。”


    “可以。”奧斯汀迴答得斬釘截鐵,“但你也要保證一定能讓我恢複。”


    泥巴人點點頭指了指地麵:“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吧,你躺下去。”


    “躺下去?躺在地上嗎?”奧斯汀有些懵逼。


    “對,我的族人可以幫你把扭曲的神性吸收,這樣你就能恢複原狀了。”


    奧斯汀應了一聲,將信將疑地跳到地麵上。


    四肢剛接觸地麵,就感覺到腳下的泥土一軟,接著四肢便開始下陷,奧斯汀本能地開始掙紮。


    “放輕鬆,不會有事的。”泥巴人說道。


    泥土很快就沒過頭頂,奧斯汀又陷入了和之前來時一樣的漆黑中。


    這樣的狀態沒有持續多久,周圍突然亮起了淡淡的熒光,奧斯汀可以看見自己和土壤中間出現了一層大約一指厚的薄膜。


    接著就是遍布全身的麻癢感,似乎有螞蟻在身上亂爬一樣。這感覺實在難熬,奧斯汀忍不住地想要掙紮,才發現那層光膜居然像玻璃一樣堅硬,把他固定在了土壤裏。


    掙紮無果,奧斯汀隻能認命,咬牙忍耐著麻癢。


    麻癢的感覺持續了大約十分鍾,接著就被疼痛代替,奧斯汀感覺自己的四肢和身體在被拉長,撕裂般的疼痛讓他睜不開眼睛,死死咬牙堅持著。


    這期間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確實在發生變化,但體內似乎存在著一股阻力抗拒著這種變化,導致疼痛一波比一波更強,奧斯汀幾乎要昏厥過去。


    還好在他真的昏過去前,疼痛感和光膜一起消失了,他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結束了?”奧斯汀喃喃道。


    但四周的泥土並沒有變化,沒有將他送到地麵上。


    正在疑惑時,光膜再次出現,然後又是麻癢到疼痛的一次循環。這樣的循環整整來了四次,奧斯汀整個人都已經麻木了,雙目無神地瞪著上方。


    然後他就看到了光芒和兩張人臉。


    “看來恢複得不錯。”泥巴人咧嘴笑道。


    萊莎則向他伸出手,奧斯汀迅速迴神,拉住她的手坐起身來。


    他已經完全恢複了人形,義肢和隨身的物品也全部都恢複了正常,泥巴人說得不錯,他的族人真的有辦法。


    “你的能力很強大,我換了四批人才吸收幹淨。”泥巴人感慨道。


    原來經曆四次循環是因為這個。


    “走吧,我們去找那個家夥。”泥巴人一把拉起奧斯汀,笑道。


    “怎麽樣?準備好了嗎?”馬多克問門口的凡尼亞。


    “應該沒什麽問題,到時候你少說話。”凡尼亞探頭看了一眼門外的樓梯。


    就在半小時前,那個胖子又來了,並且說自己帶了一個醫生過來。


    本來也沒什麽,但好死不死這個醫生也不是一般人,他可是艾法西亞最著名的私人醫生安賽龍勳爵。這家夥和塔裏克認識,兩人見過不止一次,可不是好糊弄的家夥。


    聽到這個消息時凡尼亞人都麻了,連忙讓胖子把那醫生請迴去。


    但後者表示無能為力,人家安賽龍是聽說塔裏克病重後自己聯係上自己要他牽線搭橋的。


    凡尼亞人更麻了,這說明什麽?說明那安賽龍和塔裏克根本不是隻見過幾麵的關係,搞不好兩人私交甚好呢!


    凡尼亞給馬多克說了之後,後者倒是沒有特別慌張,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要假扮塔裏克與安賽龍會麵。


    當然不可能直接麵對麵坐下說,他打算借重病的借口躺在床上,中間隔著屏風和安賽龍聊天,凡尼亞則扮作管家在旁邊隨時等待處理突發情況。


    可這又有一個問題,安賽龍畢竟是個醫生,要他就隔著屏風和塔裏克說話可能有點困難,對此凡尼亞已經在腦子裏想了好多個不同的理由。


    半個小時在雞飛狗跳中很快過去,一輛裝潢華麗的馬車駛進了院子。


    基恩扮作的護衛小心翼翼地拉開門,一位留著灰色半長卷發的紳士走下了馬車。


    他提著一隻黑色的皮箱,走下馬車後伸出右手遮了一下眼前的陽光,眯起眼睛看向二樓書房的位置,之前在那個位置一直會有個人看著下麵。


    “看來他真的病得很重。”喃喃一句後,安賽龍在女傭的引導下走進了房子。


    來到塔裏克的臥室,管家已經站在門口等著。


    “您好,安賽龍先生,我家主人已經恭候多時了。”凡尼亞微微彎腰。


    安賽龍點點頭:“帶我進去吧。”


    凡尼亞再次躬身,拉開了臥室的房門。


    “你來啦——”


    安賽龍順著嘶啞的聲音看過去,卻隻看見了床前的屏風。


    他皺了皺眉,但沒有做什麽,在屏風前已經準備好的座位上坐下。


    “很久不見,塔裏克閣下。”安賽龍接過凡尼亞遞來的水喝了一口,隨後就放在桌上。


    “確實有一段時間了……咳咳咳……”


    安賽龍又皺起眉:“你得了什麽病?看過醫生嗎?為什麽不聯係我?”


    “咳咳咳……一開始以為隻是小問題,但後來就越來越嚴重了。”


    “之前打算去找你的……但是上麵來了人,拖了一段時間,後來去找你的時候你不在……咳咳咳……我找的其他醫生說不是什麽大毛病……”


    安賽龍歎了口氣:“那現在呢?你覺得現在的治療方案怎麽樣?”


    “比之前好很多了。”


    安賽龍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來,沉聲道:“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親自為你診斷一下吧。”


    站在門邊的凡尼亞歎了口氣,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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