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羅蘭夫人趕到莊園時,督政官似乎早就料到了,正坐在書房裏等著。


    “怎麽慌慌忙忙的?是發生什麽事了嗎?”他把目光從麵前的書本上挪開,似笑非笑地看著頭發有些淩亂的紫羅蘭夫人。


    “督政官閣下說笑了,在斯派修姆市這片小地方能有什麽大事呢?”紫羅蘭夫人幾乎是下意識地迴答道。


    “你看你,明明是來求人的,卻還是這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督政官搖了搖頭,“我倒是不在乎這裏發生了什麽,畢竟我不對這裏負責,不管鬧多大都和我無關。”


    他站起身來,走到紫羅蘭夫人麵前,伸展手臂活動了一下:“可是某些人怕是擔不起這個責任哦。”


    紫羅蘭夫人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我倒是想幫忙,但從我到這邊來,你們幾位的誠意我可是一點都沒有看到啊。”


    督政官一邊說著一邊繞著紫羅蘭夫人走了一圈,站在她的椅子後麵,俯下身小聲道:“你們貪掉的稅款,我要拿三成。”


    紫羅蘭夫人的瞳孔一縮,又很快恢複正常:“督政官閣下,作為一名王國官員,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聽不明白嗎?”督政官喃喃道,“那我再說得明白一點,你們貪掉的稅款給我三成,我幫你們擺平外麵的暴動,當然你們貪汙的事情我也能順手一起辦了。”


    他果然什麽都知道。紫羅蘭夫人雙拳攥緊,原來他們從一開始就被當猴耍。


    “那群暴民應該已經高歌猛進了吧?沒想到你們養的城防軍那麽脆弱。”督政官又開始踱步,“也難怪,畢竟你們這些貴族總是喜歡把自己的孩子塞到裏麵去鍍金。”


    “可為什麽你們養的私兵也這樣?”督政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猜猜,那群暴民後麵有高人指點,裏麵有神眷者,而且是很強的那種。”


    紫羅蘭夫人的牙都要咬碎了。


    “怎麽樣?想好了嗎?”


    “可以。”紫羅蘭夫人歎了口氣,閉上眼睛,“三成,事後會給你。”


    督政官打了個響指,笑道:“早這樣不就完了,我們之間明明可以更坦誠一點的。”


    “你要怎麽解決那些暴民?我勸你最好快一些。”一旦妥協之後,人就會變得鬆弛,紫羅蘭夫人整個靠在椅背上,有氣無力地問道。


    督政官卻搖了搖頭,坐在扶手上笑道:“不著急,我們之間的事情還沒談完呢,那三成是解決暴民的,那你們另外的醃臢事要怎麽辦呢?”


    “你!”紫羅蘭夫人氣急,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卻又被督政官按了迴去。


    “說了,別著急,我又不會要你們的命,你們這條命到時候可是要留給國王陛下的。”督政官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一個筆記本,開始念上麵的內容。


    “貪汙稅款,這是一罪;組織暴動謀害貴族以毀滅證據,這是二罪;私自豢養神眷者,這是三罪;賄賂直屬官員以蒙騙陛下,這是四罪。”他頓了頓,“光是這四條大罪就已經夠你們掉腦袋了,更別說那些小的。”


    督政官麵色一冷,晃了晃手裏的筆記本:“我看你們根本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啊,還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呢?你們這些家夥就像是家裏的老鼠,光是看見就知道身上肮髒不堪,抓到一聞更是惡臭撲鼻。”


    紫羅蘭夫人氣得發抖,握著扶手的雙手指節用力到發白,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要五成。”督政官微微一笑,伸出一隻手。


    “太多了吧,我沒辦法做決定。”


    “不不不,我說的是,除了那三成外,我還要五成。”


    紫羅蘭夫人直接被氣笑了,冷聲道:“你這樣獅子大開口,就不怕今天走不出這個莊園?難道你真的想要和我們魚死網破嗎?”


    “魚死網破?”督政官搖了搖頭,“恕我直言,你們沒這個資格。”


    紫羅蘭夫人嘴角一抽,微不可察地扭了扭手指上的鑽戒。


    “別費心思了,從你把我送到這裏來的那一刻,這個莊園內外就已經沒有你的人了。”


    “你——”


    “如果你們把我扣在城內,那我可能還沒辦法出手,但出了城嘛……那可就不好說了。”督政官提了一把椅子坐在紫羅蘭夫人對麵,低下頭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後者的表情,“就和你說實話吧,我可不是一個人來的,我還帶了一支軍隊,不管是暴民也好,你的私兵也罷,在我麵前都是紙糊的玩意兒,明白嗎?”


    “你要的太多了,我沒辦法做主,需要問西德尼子爵的意見。”紫羅蘭夫人依舊沒有鬆口。


    “西德尼子爵?”督政官捏了捏下巴,“沒關係,我把他帶過來了,正好可以一起商量著把事情辦了。”


    說罷,還沒給紫羅蘭夫人震驚的時間,他拍了拍手,門外的衛兵似乎已經等了很久,押著一個戴黑布頭套的男子走了進來。


    督政官起身把位子讓給男子,順手摘掉了他的頭套和嘴裏的布條,然後施然地走到書桌後坐好。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要把我帶到哪裏?”西德尼緊閉著眼睛,聲音有些顫抖。


    “睜開眼睛吧,西德尼子爵閣下。”


    “你是……”西德尼愣了一下,隨即又驚又怒,瞪大眼睛吼道,“你是督政官?你到底想做什麽?”


    “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麻煩紫羅蘭夫人你代為轉達吧,請稍微快一些,時間不等人,那群暴民隨時可能占領整座城市,到時候恐怕就麻煩了。”


    紫羅蘭夫人靠近西德尼,將先前發生的事情和後者說了一遍。西德尼子爵的臉越聽越白,到後麵竟然直接靠在了椅子裏,不停地大喘氣。


    “怎麽樣?考慮好了嗎?”督政官不緊不慢地扣著指甲,甚至沒有正眼看兩人。


    “督政官閣下,我們可以給你分六成,這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誠意了。”西德尼子爵咬牙道。


    “哦?你們的誠意值六成,那你們的地位,你們的命呢?”督政官笑道,“恕我直言,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你明白嗎?”


    西德尼咬咬牙,伸出食指:“七成,給你七成。”


    “真不明白,為什麽你們這些鄉巴佬都把錢看得那麽重要。”督政官終於抬起頭瞥了一眼滿頭大汗的西德尼,“好吧,看在你如此為國著想的份上,我就給你打個折,你們貪汙稅款的七成,我幫你們平事。”


    西德尼聽完鬆了口氣,但隻見督政官伸出,手掌朝上勾了勾:“先付一半的定金。”


    “你不要太過分……”西德尼眯起眼睛,他現在很生氣,已經在計劃如何跟麵前這個可惡的家夥同歸於盡了。


    “你們的事情那麽複雜,如果不提前付定金,我沒法給你做保證。”


    西德尼狠狠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把整個扶手都拍斷了。


    “不要衝動,衝動對你們沒有好處。”督政官使了個眼色,先前押送西德尼的兩個衛兵一左一右站到了他的身後。


    “我的士兵隻擅長打仗,用刑什麽的下手不知道輕重。”


    “我現在能拿出來的隻有三成。”西德尼死死盯著督政官的臉,咬牙切齒道。


    “好,成交。”後者輕快地拍手。


    西德尼從衣服內裏掏出一張神術水晶製成的卡片,說道:“這張晶卡裏就是,去隨便一家羅爾德國王銀行都能提款。”


    他身後的護衛一把搶過卡片,督政官輕輕頷首,那護衛便拿著卡片出去了。


    “現在可以動手了吧?”紫羅蘭夫人冷聲道。


    “當然,我相信你們不會在卡片裏做什麽手腳。”


    說完他又叫過另一個護衛,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後者領命而去。


    “好了,接下來就讓我在這裏靜靜地等待吧,等暴動被鎮壓後我們再處理其他事情。”


    督政官說完後就沒有再搭理二人,走到書桌後繼續看之前沒看完的那本書。


    與此同時,斯派修姆市城內的形勢已然再次反轉,在馬多克一人幹掉數名神眷者和數十個普通士兵後,剩下的城防軍和貴族私兵開始潰退,而夏佐率領的起義農民則乘勝追擊,戰線直接被推進了富人區。


    在富人區的街巷裏,起義的農民和工人與貴族與富人們豢養的家丁展開戰鬥。那些普通的家丁根本攔不住憤怒的群眾,一個又一個平日裏的剝削者被吊死在了自家門口。


    也有的富人雇傭了神眷者保鏢或者自身就是神眷者,但都被馬多克等人解決,起義隊伍的鋒芒一時間無人能擋。


    夏佐站在一幢別墅的屋頂,看著四周正冒起滾滾濃煙的富人區,笑意根本掩藏不住。


    “兄弟們,前麵就是西德尼的房子,我們衝進去抓住他!”夏佐用手上的刀指向前方一幢金碧輝煌的龐大建築,喊道。


    正在他們高歌猛進時,一支軍隊在市外的郊野上悄然集結。


    他們身穿黑色的鎧甲,肩膀上係著一根白色的飄帶,手裏握著長槍和刀劍,向斯派修姆市前進。


    在市區外圍站崗放哨的農民很快發現了他們,但還未來得及做出預警,一支黑色弩箭便破空而來,射穿他的喉嚨。


    放哨的農民在這支軍隊前如同麥子般一個個倒下,直到漆黑鎧甲的軍隊開進了市區,才有消息傳到夏佐的耳朵裏。


    “軍隊?全身黑色?”夏佐放下手裏的一份文件,疑惑道。


    他看向凡尼亞和馬多克,二者也都搖頭。


    “沒聽說過,密切觀察,及時匯報,我們也會做好相應準備。”他如此迴複。


    過了十分鍾,沒有收到迴複,夏佐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當即派遣幾個人充當斥候前去打探消息,同時也讓還在市長府邸裏搜刮的眾人做好撤離的準備。


    但這時候已經晚了,一隊身穿黑色鎧甲的士兵已經衝進了市長府邸,擋在他們麵前的人不管什麽身份都被通通殺死。


    馬多克眉頭一皺,率先衝上前去,但那隊伍裏也有神眷者,他還沒衝到近前,一股寒意瞬間籠罩了他。


    於是馬多克朝右側一滾,懸之又懸地躲過了一記劈斬——那家夥的速度居然比他還略快一些。


    還沒做出反應,身後的空氣中便憑空生出一把長刀,雖然馬多克及時躲避,但還是被劃傷了手臂。


    這一連串的攻擊讓他徹底怒了,雙手猛地一握,黑甲士兵隊伍裏頓時有兩位直接變成了一團肉泥,身體被徹底摧毀。


    馬多克深吸一口氣,狠狠拍掌,隨著掌聲響起,一整隊士兵直接被壓成了肉餅,而馬多克的嘴角和鼻孔也流出了血液——一直連續使用能力已經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夏佐看見這一幕,直接吹響了胸前的哨子,頓時四麵八方哨聲此起彼伏,暴動的隊伍開始按照原訂計劃撤退。


    但黑甲士兵也不是吃幹飯的,吹響哨聲後沒多久,夏佐就聽到了至少有四隊分出去的人馬吹哨求援,但前去支援的人也很快被幹掉,起義軍頓時損失慘重。


    夏佐知道情況不妙,又連吹幾次哨子催促撤退。


    他率領的一支隊伍速度最快,沒用太長時間就撤出了市區。


    但還有更恐怖的在等著他,夏佐帶領手下數十人撤出後,卻發現城外早有一支軍隊在虎視眈眈。


    赫然是先前在城裏大開殺戒的黑甲士兵。


    他們整齊地列陣,等待著獵物自行鑽進陷阱。


    夏佐苦笑一聲,看向凡尼亞:“我給你的東西都帶上了嗎?”


    後者也知道這下是兇多吉少了,認真迴道:“都帶上了。”


    “接下來就靠你了。”夏佐把一直放在兜裏的筆記本遞給凡尼亞,“我在上麵標注了新買的一批武器的下落和殘餘隊伍的位置,希望你能用上。”


    凡尼亞小心地收起筆記本,神色複雜地看了夏佐一眼。


    “加油。”後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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