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支持征地、拆遷,態度鮮明,李副書記不會視而不見,他向著聲音方向大聲喊道:“剛才那位親戚是不是有話要講,請站出來,鄉黨委、鄉政府、村支部、村民委員會在這裏,想講什麽話都講出來,發展經濟富民強縣,大家支持你!”


    李副書記目光巴巴的望著聲音來至方向,滿臉的期待、親民表情。


    關鍵時刻,支持比什麽都重要,李副書記把在下麵講話那人當著誌同道合、可以生死相依的同盟者。


    人眾中現身一位老人,皮膚焦黃,滿臉皺紋,身體幹瘦,看不到有多少血氣,胡子巴叉,稀疏頭發焦燥、已白了百分之九十,走路戰戰兢兢,看上去足足有七、八十歲。


    眾人看過去,張三新,極老實的一個人,兒子帶著媳婦孫兒、孫女打工去了,老婆早年去逝,家裏就剩下他一個人,實際年齡沒有超過六十五歲。


    李副書記認得張三新,論起親戚輩分來,兩人是表兄、表弟關係。


    “原來你呀,張表哥!”李副書記看著張三新,喜笑顏開,給見到了同胞兄弟似的。


    據李副書記迴憶,兩人隻是認得,若幹年以前就認得,也曾打過招唿,可自從他到鄉政府工作後,兩人就再也沒有招唿過,看著連點頭也沒有了,不過還記得他名字叫張三新,表兄弟關係。


    “嘿嘿。”張三新看著李副書記,未說話先笑,滿臉討好表情。兩人雖說是表兄弟關係,服飾、麵相、氣質完全是兩迴事,不是一類人,“聽李書記講話,好像是我們不同意征地、拆遷,土地是上麵的,上麵要搞建設。我們有什麽權利不同意,隻是有些事情不明白。就想問問,問完了上麵要征地、拆遷,我們沒有意見!”


    原來是這樣啊!鬧半天村民就想問問,問完了就說征地、拆遷的事情。就說嘛,周家村村民老實巴交,聽黨和人民政府的話,怎麽會阻止上麵征地、拆遷修建公路呢?


    李副書記轉臉目光瞪著李書記、周村長,內心認定兩人在搞鬼,製造緊張空氣,村民真正的意願不講出來,講些不著邊際的話嚇人,沒事找事。以求達到兩人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副書記有了支持者,心中踏實了許多,他的目光詢問李書記、周村長。這究竟怎麽迴事?


    周村長才不怎麽理睬李副書記,看著張三新大聲說道:“張三新,你有什麽話就給李書記講,李書記是光明鄉的書記,你要講的事情給李書記講了,李書記隻要肯表態。可以放心迴家睡大覺,等著征地、拆遷拿補償費!”


    周村長的話講得不好聽。但又沒有大問題,李副書記迴頭看著張三新:“張表兄,有什麽話你就講吧,我聽著呢!”


    張三新疑疑遲遲不肯講,旁邊有人催促,李書記、周村長也叫張三新講:“你是老實人,把話講出來李書記最相信,李書記隻要認你講的話,周家村立即協助上麵征地、拆遷,支援國家建設!”


    盡管大家慫恿,張三新還是沒有要講話的意思,他看著李副書記嘿嘿嘿嘿笑,笑得膽小怕事、笑得戰戰兢兢、笑得自己吃大虧也不敢講出來的農村老頭憨厚老實樣子。


    李副書記看著張三新,心說,這麽老實巴交個人,能講出什麽大事啊,要講也隻能講出些蔥蔥蒜苗的事情,講得出什麽天塌地陷的大事?現在把大家弄得緊張兮兮的,完全是李書記、周村長故弄玄虛,製造緊張空氣。


    李副書記心裏有迴數了,地征、拆遷工作完成後,鄉黨委得好好抓下幹部隊伍思想建設,必須把幹部思想統一到鄉黨委、鄉政府的決策上來,這樣才能有效推動工作進程。


    李副書記看著張三新,這麽個老巴交的農民,說的事情還能難住自己,他胸膛往前一挺,大聲道:“有什麽話張老表隻管出來,我當場給你解答!”


    李副書記還準備說,你有什麽問題我當場給你解決,最終他還是沒有講,不要把話講滿了,給自己留下餘地,避免發生尷尬,昨天來周家村談得好好的的事情今天變卦,這樣的教訓得吸取。


    張三新見大家都催促他講,沒有退路了,他看著李副書記:“上麵說我欠計劃生育社會撫養費五萬一千三百二十元!電力改造費兩千元!亂占耕地費罰款一萬三千三百元!農田基本建設自籌資金兩千元!無計劃亂砍森林罰款二千元!農電改造三千元!鄉村公路建設費一千五百元!欠曆年遺留下來的農稅、提留一萬二千元!”


    李副書記愣了愣,別看張三新是老實巴交個農民,欠這麽我債啊,真是看不出來!


    這年頭欠債是大爺,沒想到老實巴交樣子的張三新是大爺!


    自己欠債不讓政府征地、拆遷修路,哪來這樣的道理?可他就不讓你修路了,你說張三新是不是大爺,實足的大爺!


    李副書記鄙夷目光看向張三新,心忖,欠債居然拿出來說事,還理直氣壯,這人的道德水準真還沒有底線,他皺皺眉頭,說:“你欠債……”


    “我沒有給上麵借錢,上麵說我欠債!”張三興打斷李副書記話,一字一字說。


    聽張三新話的意思,隻有自己給別人借了錢才算欠債,現在是我沒有給上麵借錢,上麵說我欠債,他的意思很明顯,我不認欠債。


    李副書記原本是要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考慮到要搞征地、拆遷,觸怒支持自己的張三新,很可能就一個支持者也沒有了,他說:“既然知道欠債,平常間要有計劃安排,不要寅吃卯糧……”


    “李書記!”張三新見李副書記教育自己,知道他理解錯了自己要講的意思,這可是欠債啊,聽李書記意思已經給自己認定,他打斷李副書記話,“我還不知道怎麽就欠這麽多債!”


    李書記一愣怔,欠債不認債,你張三興新老實巴交的怎麽也成了刁民,他說:“你剛才不是講上麵說你欠債嗎?”


    張三新看著李副書記苦著臉,滿麵冤枉無處申述表情:“我到是聽說過欠了一些債,但不知道欠這麽多債,欠債還錢我也懂得這個道理,但欠債也得欠得明白呀!上麵記一筆,說我欠債了就欠債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欠債,李書記,我這債欠得冤枉啊!”


    李書記瞪大眼睛,他是明白人,農民這些年也有欠糊塗債的事情,今天鄉上各部門領導都來了人,不妨當人對六麵問問,張三新要是真欠了債那就得還錢,要是沒欠債,就當麵宣布給他減免,群眾擁護自己,說不定這征地、拆遷就成了呢!


    李副書記轉頭看看站在他身邊的鄉政府各部門中層領導幹部,迴頭對張三新說:“這樣子,你說哪筆欠債有問題,我馬上當眾給你問,如果確屬沒有欠債,當眾宣布減免!”


    “謝謝李書記!”張三新放下沉重包袱表情,看著自己手上的債單,說,“計劃生育社會撫養費五萬一千三百二十元,當時我記得已經交清了,怎麽突然有這筆欠債了呢!”


    李副書記轉臉看著袁力行,意思明顯,你講講,他這欠債怎麽迴事!


    袁力行往前走走,看著張三新:“你的欠債哪來的?”


    張三新轉頭看李書記、周村長,詢問眼神,我該怎麽講?李書記、周村長也不避諱,示意該怎麽講就怎麽講。


    “縣上得到的欠債數據!”張三新迴答。


    袁力行想想,夯實一句:“是不是真的縣上得到的欠債數據?”


    張三新肯定道:“是!”


    “我知道了!”袁力行迴頭看著李副書記,“幾年前的事情了,上麵提高計劃生育社會撫養費,凡是交清已欠社會撫養費就算完清手續,沒有交清欠債的就按提高欠債進入個人債務,張三新的債務屬於這一類!”


    李副書記皺皺眉頭:“他怎麽說不知道欠這麽多債!”


    袁力行說:“我們提前發了通知,他沒完善手續是他的事情!”


    “我不知道欠這麽多債啊?”張三新冤枉表情。


    “誰叫你自己的欠債也不關心!”袁力行不耐煩了,眼睛瞪著張三新,“以為沒有人過問,這筆債就勾銷了,告訴你,欠債進入微機管理,一分錢欠債都休想賴掉,還是計劃著把欠債還了吧!”


    “我沒有欠債!”張三新別看他身體虛弱得風都吹得倒的樣子,提到要他還債就鼓起眼睛,據理力爭,情緒激動,真不知道他身體內怎麽突然就來那麽大的力氣。


    “欠沒欠債你一個人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要微機說了才算!”袁力行才不管李副書記征地、拆遷的事情,自己那條線的事情,必須得堅持原則,是五萬一千三百二十元就是五萬一千三百二十元,一分錢也能少,微機顯示的數據。


    袁力行一口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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