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川的心思林鈴何嚐不知道,姐林虹、姐夫範誌成,哥林江、嫂子奚秀在公司骨幹,自己是爸媽掌上明珠,徐建川進公司,姐、哥有戒備之心。


    林鈴說:“你長期在鄉下也不是辦法呀,爸說是埋沒人才!”


    徐建川笑道:“爸是太看重我了,其實農村也需要人才!”


    “聽爸說你是人才,又得瑟了不是!”林鈴嗔道,“組織真要把你當著人才,才不會扔你在山旮旯裏固沙搞綠化呢!”


    江山嘿嘿笑道:“隻要做出成績,組織自然把我當著人才對待!”


    “你就等著吧!”林鈴鄙蔑語氣道,“組織手裏有的是人才,你在山旮旯裏有如蒙塵寶石,有光也發不出來,不要指望組織發現你!”


    徐建川心忖,還說自己做出成績組織發現人才,自己差一點就被組織拾起來當著廢石頭扔進糞坑裏,幸好有驚無險,他說:“還別說,組織真沒有忘記我,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林鈴!”


    林鈴笑聲傳來,銀鈴一般:“你在山旮旯裏,保持昂揚向上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我當然放心!”


    徐建川給林鈴通了話,沮喪情緒減退不少,心境好多了。


    原以為一個陣營的同誌,犯了事也不會把人當著死敵,誰知道,自己純屬冤枉,他們對自己卻給對待敵人一樣殘酷無情,徐建川認識到,人與人之間不管有無瓜葛,隻要有廢掉你的機會,絕不會心存仁慈。


    經過四天黑暗慘烈經曆,徐建川想透徹了,人若默默無聞,要麽沒有出息、要麽被人撕碎,他要做轟轟烈烈的強者,讓所有人驚愕、臣服,不給任何人留有**自己的機會。


    沒有人知道,走在永寧市大街上的路人甲——徐建川,就這樣給自己的人生定位。


    人生定位宏偉,具體實施則需要腳踏實地,好比飯隻有一口口吃,才能吃飽肚子。徐建川


    思考著行動切入點,好比萬裏長征,是左腳先邁出去還是右腳先邁出去,不過有一點他非常明確,不管是左腳還是右腳先邁,必須得邁出去。從這一刻起,他所有的行動都得直奔人生主題。


    自己被帶走事件有如時光碎片在徐建川腦子中飛揚,雜亂無章,像麻團理不出頭緒,他意識到應該了解情況,於是撥通鄭碧容電話。


    “鄭姐!”電話接通,徐建川叫鄭碧容的聲音有些哽咽,畢竟受虐太大,屈憋。


    “徐指揮,是你呀!”聽聲音就知道鄭碧容著急,“聽說……把我們都急死了,沒事吧!”


    “鄭姐,鄉政府是不是出了事?”徐建川沒有說自己有事無事,而是問鄉政府是不是出了事。


    “出大事了徐指揮!”鄭碧容一口爆出來,“王鄉長、汪鄉長、謝主任被帶走了,你……”


    “我也被他們帶走了!”徐建川打斷鄭碧容的話,說明原委,“但我沒事,鄭姐,我已經在迴來的路上了!”


    “沒事就好,徐指揮!”鄭碧容激動道,“你不知道啊,聽說你被帶走了,我趕緊去鄉政府找錢書記,錢書記說他不知道這事!我趕緊去找縣紀委,向他們說明你沒有接觸經濟,沒有問題!縣紀委的人說,王鄉長、汪鄉長、謝主任、還有你,是市紀委直接帶走的,他們也不知道情況!我趕緊迴到工地,拿著工地上的憑據去找市紀委,市紀委的人說,組織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分子,我把憑據複印件丟給他們迴來,準備找幾個人再去市紀委反映!”


    情況大致清楚了,徐建川還是問:“知道為什麽把王鄉長他們帶走嗎?”


    “具體情況不知道,風傳他們貪汙了庫區固沙、綠化款!”


    “難怪四個月發不出民工工資!”徐建川歎聲氣。


    “工地風傳民工工資被當官的貪汙了,沒錢發工資,許多民工都走了,工地停工了!”鄭碧容著急道。


    “你在工地穩住民工,我這就迴來!”徐建川電話收了線。


    事件在徐建川頭腦中漸漸清晰起來,貪汙庫區固沙、綠化款已成鐵案,王鄉長、汪副鄉長迴不來了,鄉政府空缺鄉長、副鄉長位置,他意識到,自己在經曆黑暗與慘烈過後,迎來的是一個難得的晉升機遇。


    徐建川迅速分析自己的情況,自己是選調生,到光明鄉鍛煉一年多了,隻要把固沙、綠化工程的情況讓上麵了解,自己完全有可能提拔擔任副鄉長。


    如何才能讓領導了解到自己的政績,徐建川想起同學黃小彬,他得考慮仔細運作方式,讓自己盡快進入領導視線。


    徐建川沒有在市上逗留,直接去客運站乘車迴到工地。


    市區距離固沙、綠化工地四十多公裏,有三十多公裏高等級公路,便道不過幾公裏,一個多小時,徐建川到了工地。


    鄭碧容站在工棚大門前,看得出她已經成了熱鍋裏螞蟻,見到徐建川便迎上前:“迴來就好,急死人了!”


    鄭碧容鄉政府工作員,與錢書記、王鄉長等領導關係不藹,領導給她穿夾腳鞋,其他中層幹部、工作人員也不願意給她有什麽瓜葛沒事找事,她在鄉政府處境孤立,平常間沒有多少事,領導安排她到庫區固沙、綠化負責後勤。


    “鄭姐,”徐建川見到鄭碧容,想自己的遭遇,心裏酸酸的。


    鄭碧容體製內人,當然知道紀委找去不是什麽好事,她目光盯著徐建川,擔心道:“沒有吃虧吧?”


    徐建川笑笑,說:“沒有,我不是好好的嗎!”


    鄭碧容身體湊近徐建川:“王鄉長、汪鄉長、謝主任沒有迴來,都說他們貪汙固沙、綠化款!”


    果真不出所料,王鄉長他們打綠化款的主意,徐建川心忖。


    “這兩天姐好擔心你,年紀輕輕斷送前程,不值得!”鄭碧容說話時神色後怕,可見她對徐建川的關心。


    “我又沒幹見不得人的事,他們叫去問問,不會有什麽事!”


    “你被帶走這幾天,說什麽話的都有,難聽死了,又不能替你解釋,就盼著你沒事迴來,這下好了,沒有人再講你了!”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事實勝於雄辯!”


    “話雖如此,風傳固沙、綠化款被王鄉長、汪鄉長、謝主任……”鄭碧容話頓了下,沒有說出徐建川名字,“……貪汙了,沒有錢開工資,工地停工了!”


    徐建川沒想到自己被帶走影響這麽大,他問,“鄭姐,他們呢?”


    “不少人迴家了,有些人還在工地,等著鄉政府來人發工資!”


    徐建川對鄭碧容說:“大家不能散夥,工也不能停,縣政府交給的任務一定要完成!”


    徐建川走進工棚院門,壩子裏人看到徐建川,一個個投來驚訝目光。


    徐建川,比幾天前似乎黑、瘦了些,麵色有點兒憔悴,但樣子沒變,高大英俊目光誠懇,是依然是可以信賴的年輕人。


    民工四個月沒有發工資工地之所以沒有癱瘓,很大程度是看在徐建川、鄭碧容兩人的誠懇上。


    舉一個例,四個月來,鄉政府基本上沒有給工地什麽錢,民工生活費完全靠徐建川、鄭碧容籌集,兩人現在個人債務,恐怕工作五年不吃不喝也還不清。相比之下,政府欠徐建川、鄭碧容的債比欠民工的工資多好多倍,兩人都相信政府不賴賬,民工還擔心什麽呢?


    民工沒有走,留下來了,工地才沒有拖延工期,工程質量一樣得到了保證。


    可以這樣講,徐建川、鄭碧容是民工的主心骨,值得信賴的核心。


    當那天早上民工從屋子裏走到院壩,聽說徐指揮涉嫌貪汙固沙、綠化款被上麵帶走了,沒有一個人相信,大家都說組織英明,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徐指揮不一會兒就要迴來。


    然而,現實往往是殘酷的,徐建川一會兒沒有迴來,當天沒有迴來,第二天沒有迴來,有人就說徐指揮與王鄉長他們合夥貪汙固沙、綠化款了。


    開始還有人罵個別人汙蔑徐指揮,維護徐指揮的清白,可是第三天徐指揮也沒有迴來,事實勝於雄辯,徐指揮沒有貪汙,為什麽不放迴來?


    徐指揮的形象在民工心中坍塌了,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徐指揮裝得誠實,原來是*分子!


    徐建川迴來了,民工誰不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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