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離去的日子,痛苦又漫長。


    雖然隻是三天,可楊小芙卻感覺分分秒秒都如同度日如年一般難受,尤其是南宮極登基的日子越近,她的內心就越是焦躁和煎熬。


    近日戰天不知有何因由,每日帶著大批侍衛出城去,剩下的人也都忙著準備離去的事宜,所以,客棧裏每天都是忙碌的身影,隻除了楊小芙一個!


    人一旦空閑,思想就無邊無界,也就是我們俗稱的胡思亂想。


    第一天裏,楊小芙在窗前發了一整天的呆,腦海裏全是各種南宮極成婚的設想,這連綿不息的臆想幾欲讓她崩潰。


    到得第二天,她甚至產生了一種想不顧一切找到南宮極將他打暈了擄走,這樣瘋狂的想法。


    楊小芙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她還沒有離開東漢,估計就已經變成了衝動的魔鬼!


    這日,她在窗前發了一會呆,決定去城外看看戰天和淩霄在做什麽,也好將自己的注意力從南宮極封後的上麵,轉移出去。


    可是,當楊小芙走出客棧時,卻驚愕地發現帝都不知何時,湧進許多流民和乞丐。


    大街上,不停地有乞丐拉過過往人群,乞求討要一點食物。


    這時,一群流民見楊小芙一個人從客棧中走了出來,當先一窩蜂般湧上來將她圍住!


    “姑娘,行行好,給點吃飯的錢吧!”


    “給我一個饅頭就好了!”


    “我已經四天沒有吃東本了,姑娘,救救我吧。”


    ……


    七嘴八舌的乞討聲伴隨著七八隻髒兮兮的手,突然向楊小芙伸來。


    楊小芙蹙了蹙眉,正欲去抓錢袋,卻忽然感覺腰間一重,一隻小手突然扯住她的錢袋,啪啦一聲將繩子扯斷,抓起錢袋就逃了出去。


    驚詫中,楊小芙隻看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靈活地鑽出了人群,飛快地朝城門口的方向逃去。


    她雙眸一沉,竟偷到她身上來了?


    楊小芙不作他想,當下便要推開人群去追那個偷了她錢袋的少年,卻不料這群流民竟不約而同地扯住了她。


    身體被阻,楊小芙立刻說道:“我的錢袋被人偷了,你們鬆開!”


    然而拉住她的那群人絲毫不動,甚至有幾人還特意攔住了她的去路。


    楊小芙一愣,環視一圈,這才發現這群流民竟然都一個個眼露貪婪之色,她頓時明了,原來是見她一介女流,想要趁火打劫!


    她臉色一沉,清斥道:“鬆手!”


    那群流民對視一眼,非旦不鬆手,反而更加得寸進尺,開始毫無顧忌地在楊小芙身上拉扯著,試圖將她的發釵首飾都搶掠過去。


    楊小芙怒從心起,朗朗乾坤之下,她竟在東漢的帝都被人搶劫,簡直就是目無法紀!


    她驀地出手,擒住一隻手臂反手一扭,便聽啊的一聲尖叫,一個男人倒在地上疼痛不起。


    剩餘流民沒想到楊小芙竟是個會武功的,一個個目瞪口呆之際,楊小芙卻絲毫不手軟地,又將其它幾人摔在地上。


    “滾!”


    她怒喝一聲,便朝方才那小賊的方向追了過去。


    一路上,楊小芙都心驚地發現,太平的帝都不知從哪裏來了許多流民,正四處上演著她方才經曆的戲碼,抓捕的官兵來了一茬又一茬,卻依然阻止不了城裏的混亂。


    追至城門口,楊小芙一眼就看見那小賊鑽入人群,在混亂中出了城。


    楊小芙卻發現,此時的城門口竟有重兵把守,許多流民正被堵在城外不讓進來。


    然而對於要出城的人,官兵卻並不阻攔。


    帶著許多疑惑,楊小芙追出了城。


    甫一出城,楊小芙就發現那個偷她錢袋的小賊正偷偷摸摸,往一處破敗的茶棚走去。


    她冷哼一聲,提氣躍至小賊麵前,伸出手:“拿來。”


    少年嚇了一跳,等看清楊小芙麵容時,更是緊緊捂住懷中的錢袋,一臉警惕地盯著楊小芙。


    楊小芙等了半晌,見對方無動於衷後,不禁親自伸手去他懷裏取,一本正經地說道:“少年,不問而取,是為賊也!不是你的東西,抓得再緊也不是你的。”


    那少年滿臉灰塵,卻倔強地死死抓住錢袋不鬆手。


    楊小芙訝異地看他一眼,突然伸出另一隻手往少年腦袋上一彈,少年立即吃痛鬆開了雙手。


    “小樣,氣勢不錯!”


    楊小芙掂了掂手中的錢袋,睨了少年一眼,“說吧,為什麽偷我的錢袋?”


    “給奶奶治病。”


    少年小臉緊繃地看了楊小芙一眼,老成道:“我可以和你談條件,你要怎麽樣才肯把這袋錢給我?”


    楊小芙意外地看他一眼,小小年紀,臨危不懼,倒是個不錯的苗子。


    她將錢袋收起,看了茶棚一眼,說道:“我會些醫術,帶我去看看你奶奶吧。”


    少年遲疑地看了楊小芙一眼,隻略微想了想,便在前麵帶路。


    茶棚裏住了不少流民,都是老弱病殘之軀,楊小芙四處看了一眼,便見少年走到一位老人膝下。


    “奶奶,您怎麽樣了?”


    老人聽見聲音睜開眼,看了少年一眼,歎息道:“是豎子啊,你怎麽還在這?快些進城去,找戶好人家做做幫工,也能是個活路。”


    “孫兒不走,奶奶,我會把你治好的。”那叫豎子的少年說完,滿眼期待地看向楊小芙。


    楊小芙走過去,替老人把了把脈,當下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喂進老了嘴裏,對豎子說道:“放心,你奶奶隻是身體虛弱,加之營養不足才會臥地不起,隻要好好調養就會康複。”


    楊小芙又將剩下的藥丸喂食給了其他老人,這才轉首問道:“你們是哪裏人?為何會出現在城外?”


    豎子的奶奶吃了藥丸身體精神了些,當下道了謝,才緩緩說道:“姑娘,我們都是來自北方,家鄉遭遇饑荒,沒有吃的,所以鄉親們才結伴來到帝都,想要討一口飯吃。”


    “可是那些官兵太可惡,竟然不允許我們進城!”豎子憤憤地開口。


    楊小芙看他一眼,不由說道:“城裏就是太多像你那樣的家夥擾亂了秩序,官府才不得不控製城門。”


    “我是逼不得已!”豎子滿臉通紅地說道:“再說那些家夥和我們並不是一夥的,他們是南方人,聽說家鄉遭遇了水澇,也是沿途逃難到帝都。”


    楊小芙心中一驚,沒想到帝都湧入的流民竟是這種情況!


    皇宮內才遭遇變故,百姓們又遇上天災,外憂內患,不知道南宮極,是否能應付得過來……


    她正憂心著,卻聽豎子又說道:“要不是這兩日有好心人在城外搭設粥棚,我們早就餓死了!”


    楊小芙心中一動,不由問道:“豎子,你說的好心人可是一男一女?”


    “是啊,聽說以前是個將軍!”


    豎子伸手指向前方,“就在那裏。”


    楊小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大群災民正排隊圍在一起,有些已經端著一隻青碗坐在地上喝了下來。


    她極目眺了眺,倒是看不清裏麵的狀況。


    難怪這兩日戰天和淩霄早出晚歸的,每迴出門都帶上大批侍衛,原來是在城外施粥救濟災民。


    當下,楊小芙便朝粥棚走去。


    到了近前,楊小芙果然看見人群的最裏端,淩霄和戰天正一人一勺地親自給上前的災民盛上一碗清粥,對待災民,兩人神情如出一轍般,溫靜中帶著仁愛。


    看到這裏,楊小芙不覺輕柔一笑,看來,她成全了一對好姻緣!


    突然,一陣騷動打斷了楊小芙,她尋聲望去,隻見兩個男子正圍著一個少女,低聲說道:“小丫頭,你看你那麽瘦,我看也喝不完,不如給我們喝吧!”


    少女護著手中的青碗,隻一個勁往後退。


    兩個男子對視一眼,竟不約而同地伸手去搶,少女抱著碗跌在地上,兩個男子便如同失去理智般,瘋狂地撲了上去。


    民以食為天,民亦以食為惡!


    楊小芙眸色一沉,便躍了過去,她一手抓起一個男子,‘咚’的兩聲,將兩個狠狠摔在地上!


    “要吃粥就去排隊,何故搶別人的食物?”楊小芙出聲低斥的同時,已經有侍衛聽到聲響圍了過來。


    兩男子見情勢不對,當下告饒兩句,便灰頭土臉地跑了出去。


    “姑娘,你沒事吧?”楊小芙迴頭,正欲扶起那少女。


    卻不料對方接觸到她的手像是被蟄了一下一樣,唰地一下甩開楊小芙的手,跌跌撞撞向前逃去。


    楊小芙愣了愣,望著那道倉皇的背影,突然眯著眼說道:“妃兒,好久不見!”


    聽到這聲唿喚,急欲逃跑的少女突然身形一頓,卻是不敢迴過頭來。


    楊小芙緩步踱到她麵前,她伸手撫開她淩亂的發,抹掉那臉頰上灰黑的髒汙,直到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容。


    “妃兒,你沒有話對我說麽?”


    楊小芙目光犀利地盯著妃兒,她從來沒想過,最終背叛自己、差點害死她和南宮極的,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妃兒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抬頭看見楊小芙凜冽的神情,突然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雙手抓住楊小芙的雙腿,痛哭流涕道:“小姐,是妃兒糊塗,妃兒鬼迷心竅,請小姐原諒我這一次,妃兒再也不敢了……”


    “當年,你也是這麽跪在我麵前,求我收留你!”


    楊小芙冷冷地看著匍匐在地的少女,不動聲色地拔出了手中鋒利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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