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血線在空中劃出一道殘紅的線,楊小芙擦了擦嘴角,脊背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她動了動,艱難地靠牆而坐,抬眸看著那個玄黑的身影,笑道:“七王爺這一覺可睡得舒服?”


    南宮極衣袂翻飛,迅速掠至楊小芙麵前,衣袖微動,一柄軟劍雪亮地抵至楊小芙眉心。


    “誰給你的膽?”他臉色沉寒如冰,冷冷望著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


    “王爺你呀!”


    楊小芙卻笑得更加燦爛了,美目流轉間神采飛揚道:“不是王爺您的默許,這三教九流的小把戲又怎能騙住王爺?”


    南宮極薄唇緊抿,若不是昨日喝了些酒,他怎會如此輕易就著了她的道?


    “巧言令色!”


    他手腕微動,下一刻,鋒利的劍尖已橫在楊小芙脖頸,南宮極冷聲問道:“你怎知道本王會上當?就不怕本王殺了你?”


    一股冰涼之感從劍刃上侵入肌膚,楊小芙卻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王爺不是說我和您亡妻很像麽?您怎麽舍得再一次殺了‘她’?”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輕輕推著脖子上的利劍。


    南宮極卻在聽到她的話後,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他退後一步。


    “呯!”的一聲,鬆開手掌,軟劍掉在地上。


    楊小芙看著他受傷的表情,內心裏突然升起一股邪惡的快感。


    南宮極,原來你也會痛!


    當初為了棲梧那樣殘忍地對待她時,可曾想過今日的戳心之痛?


    還有她還未來得及知曉的胎兒,就那樣隨她泯滅在蒼茫山,一屍兩命中,那些陰暗裏生長的恨和痛,從未曾消散過。


    南宮極,最好我們天涯路遠從此不相見,否則,我痛苦的時候,一定會讓你也痛苦的。


    楊小芙顫巍巍從地上爬起,眼神冰冷如雪綃,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南宮極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反應過來,立即上前捉住楊小芙的肩膀,危險道:“你怎麽知道是我害死她的?”


    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瑟兒的死因,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又是如何曉?


    還有從見他那一刻起就無法掩飾的恨意……南宮極目光微凜,抓住楊小芙肩膀的手更加用力,“說,你還知道什麽?”


    楊小芙肩膀被他抓得生疼,可是更疼的卻是心口那個無法彌合的洞。


    她忽然覺得厭煩,為無法擺脫他而痛苦,更為心底裏那顆無時無刻不在和她作對的內心而痛苦。


    人常說,恨是源於愛。


    可是如果可以選擇,鬼知道她真的不想去恨他,她無時無刻不在希望著有天能忘掉東漢,忘掉這男人給她的一切,這樣,她就真的能重新開始,重新做人。


    愛是什麽,恨是什麽,這些令她痛苦的東西,她通通都不要!


    南宮極,你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出現在我麵前?為什麽到哪裏都逃脫不了跟你的糾纏?


    楊小芙握緊了手心,內心裏好像有一隻獸在不停地咆哮嘶吼,往事一幕幕閃現眼前,她忽然發狠地轉過身。


    一把將南宮極的手臂摔了出去,恨恨道:“我知道得還很多,包括隨你口中亡妻一同墜下蒼茫山的孩子!”


    “是你害死她,和你的孩子!”


    這個一直深埋在她心底的怨忿,終於重見天日,親自剖析在他麵前。


    那些個無人的深夜,無法自抑地痛哭時刻,終於血淋淋地呈現在這個始作俑者麵前,她就想知道,他是否會同她一樣悔恨和痛苦。


    楊小芙知道此刻的自己就好似一隻失去理智的野獸,隻想將眼見之人撕碎毀滅,哪怕代價是再一次揭開她好不容易結痂的傷疤,哪怕她的心,痛如刀絞!


    “孩……子?”


    南宮極嘴唇顫抖地呢喃出聲,俊美的臉龐瞬間蒼白如紙。


    “卿卿有了本王的孩子?”


    “是本王親手害死了她們……”


    艱澀暗啞的聲音仿佛是從喉嚨撕扯出來,南宮極整人都跟著顫了顫。


    那道自再見便盛氣淩人的玄黑身影,脫去了高高在上的冰冷,竟單薄得如同一截被砍下的枝條,雖保持著原來的意氣風發,卻整個都透出一種死氣。


    楊小芙心中一滯,眼底微紅,卻倔強地側開了目光。


    頓了頓,似乎不願意看他這副模樣,楊小芙轉身澀然離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很久,南宮極卻久久站在原地,怔怔地迴不過神來。


    當青成帶著宮中的轎攆出現時,卻發現自家主子,如同失去靈魂般,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顯得那樣蕭索而寂然。


    那種寂然,他隻在左琴瑟跳下蒼茫山時,他在主子身上看到過。


    就好似這世上再無任何牽掛的事,整個人都變得空茫而虛無。


    青成心中咯噔一響,立即說道:“爺,宮中派人來接您去給三殿下解毒。”


    一連喚了好幾聲,南宮極散漫的目光才漸漸迴攏。


    他看著陰沉沉地天,突然輕聲開口,“青成,我做錯了……”


    他以為,隻要等到最後,結果公布的那一刻,一切真相大白,他的卿卿就會原諒他。


    可是他機謀算盡,卻算不到人心和感情。


    他該想到的,她是那樣熱烈飛揚卻又膽小的女子,怎忍得住感情中的背叛?


    所以,她不惜死也要殺了棲梧,然後跳下蒼茫山,徒留他一人承受活著的苦痛。


    愛得隱晦,卻恨得灼烈。


    ……


    楊小芙一口氣跑迴了國師府。


    小星不在府內,諾大的庭院空蕩蕩的,備顯寂寥。


    她看了看天色,這個時候,應是在皇宮等待南宮極解救戰天。


    楊小芙迴到自己房間,在窗前坐了一陣,腦海裏全是南宮極最後空寂的眼神。


    她不自覺捏國捏手心,會不會說得太狠了?


    萬一……


    楊小芙忽然頓住。


    萬一什麽?難道她還在擔心他?


    不!


    楊小芙搖搖頭,隻覺得腦袋混沌一片,想了想,終於想出了一個擔心的理由。


    “一定是擔心影響他給戰天解毒!”她這樣對自己說。


    可是迴想起來,今日也實在太過衝動,竟然不管不顧在他麵前說了那麽多。


    楊小芙垂下雙眼,突然就有些灰心喪氣。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自己在麵對南宮極時,為什麽總是不能保持冷靜?


    衝動的模樣連她自己都覺得矯情,可就是控製不了。


    ……


    南宮極不愧是神醫穀出身,果然不出師父預料,翌日清晨,宮內就傳來了消息。


    身中奇毒性命垂危的三殿下終於脫離險境。


    北齊皇帝龍心大悅,立即下召要在五十大壽前設晏款待群臣。


    三日後,禦花園裏設晏,全朝文武百官,以及各方來使皆在宴會之列,做為東漢使者南宮極,自然也是不能缺席。


    楊小芙心裏明白,說是款待群臣,不過是讓群臣作陪,感謝南宮極罷了。


    看來北齊皇帝很在意戰天。


    楊小芙是隨楊小星一起進宮的,她在禦花園裏坐了一會,小星忙著與各位朝臣噓寒問暖,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當那道玄黑的身影在眾人的擁護下走過來時,楊小芙立即起身,躲在了一眾人群之後。


    自那日一別,她再沒有去驛館為他清換傷藥,南宮極也沒派人去國師府找她。


    這事件,在楊小芙的擔驚受怕中,好像就這樣不了了之。


    透過人群,她遠遠地望了一眼,南宮極依然清冷矜貴,那另女子都自慚形穢的俊美容顏,很快便讓他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麵對眾人的問候,他輕言淡笑,舉手投間無不風流蘊藉,卻便又生出一種另人仰望的肅然之感。


    楊小芙不禁輕扯了下嘴角,南宮極果然是南宮極,好似這世上就沒有什麽人,什麽事,是能摧毀他的。


    她竟妄圖用自己的死,孩子的死另他痛苦。


    這歇斯底裏的想法,還真天真呢!


    楊小芙眼底黯然,悄悄轉身離開了禦花園。


    此時宮中人員都在為禦花園的宴會做準備,一路上,楊小芙甚少遇到人。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奉承殿。


    看著這座在宮中頗顯清靜的殿宇,楊小芙默了默,走了進去。


    戰天在南宮極的治療下,康複得很快,此時正在宮人的攙扶下往殿外走來。


    看到殿門前的楊小芙,戰天微愣,隨即揮了揮手,讓宮人退下。


    “見過三殿下!”


    楊小芙上前行了禮,抬頭看了一眼,戰天臉色雖然蒼白,精氣神卻並不衰弱。


    戰天站在朱門下看她,眸色裏多了一抹複雜。


    “你去求他了。”


    他已經在楊小星那裏聽說了,是她去驛館找的南宮極。


    楊小芙攏了攏耳邊的發,抿唇道:“沒有,隻是用了些小心機。”


    兩人對話如此,已是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有些事,不用明說,大家都懂。


    戰天頓了頓,突然說道:“過來,扶我。”


    楊小芙心底略微鬆了口氣,她上前攙扶著戰天的手臂,“殿下是要去禦花園嗎?”


    方才,她是真擔心戰天會刨根問底,卻不想以這人火熱的性子,竟什麽都沒問。


    心下詫異的同時,卻又略微感動。


    戰天淡淡嗯了一聲,兩人出了奉承殿,直走了好一段距離,戰天忽然開口。


    “我說的話,依然作數。”


    “什麽?”


    楊小芙抬頭,就見戰天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沉聲道:“我可以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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