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以後。


    位於蒼茫山的某處山洞。


    左琴瑟、不,應該叫她楊小芙,不管是以前的左琴瑟,還是後來的左琴瑟,都已經死了。


    從她跳下蒼茫山開始,這世間,就再沒有左琴瑟這個人。


    楊小芙看著腳下小小的衣冠塚,小小的墓碑上沒有銘文,她忽然蹲下身,伸手撫在那無字碑上。


    “是娘親對不起你,若有緣分,願來世我們再做母子。”


    左琴瑟清冷的眼神不自覺柔和了下來,沉默了片刻,她忽然起身,朝山洞外麵走去。


    外麵,紅姑正牽著兩匹馬等候在側。


    她依舊一紅衣紅紗,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即使楊小芙與她相處了一年半,卻從來沒有見過紅姑的真麵目。


    “師父,我們要去哪?”


    楊小芙走過去,接過其中一匹馬,問道。


    這兩年半,師父不僅解了她體內的螭盅,還她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並且還親自傳授武藝給她。


    並且,沒了蠱毒,原本虛弱的身體也漸漸強健起來,漸漸地,楊小芙曆經兩次生死,終於告別了武學廢柴這個稱號。


    在紅姑的點撥下,不僅進展神速,就連前世的玄陰神功,也修習了一半。


    至此,楊小芙才知道,自己這位白撿來的師父定然不是普通人物。


    但師父不說,她也沒問。


    紅姑將韁繩遞到楊小芙手裏,說道:“我在南蠻耽擱已久,還有事情要處理,小芙,你如今已完全康複,可自行離去。”


    楊小芙一凜,忽然單膝跪地,“小芙的命是師父給的,師父對徒兒恩比天高,如今師父有事,小芙豈有獨自離去的道理?”


    “況且——”楊小芙抬起頭,誠懇地望著紅姑,“小芙在這世間,並無家人,願用餘生報答師父的恩情。”


    “我救你不是為了讓你報答恩情的。”卻不想紅姑聽了這番感激之言並未有多大表情,她一躍上馬,看著地上的楊小芙,又說道:“如果你想跟來,便來吧。”


    楊小芙心中一喜,立即跨身上馬,追隨紅姑的方向而去。


    兩人一路北行,穿過東漢地界,馬不停蹄地疾行兩個月,終於在北齊的都城明都停下。


    北齊是諸國中最大的一國,北齊國主任賢用能,廣納諫言,是以國門大開,往來商旅貿易不絕,其繁榮程度比東漢有過之而無不及。


    尤其是明都,更是人聲鼎沸,人群摩肩接踵。


    楊小芙勒住駿馬,看著前麵驟然停下的紅姑,問道:“師父,怎麽了?”


    紅姑好似沒聽到她的話,隻怔怔地望著一個方向。


    楊小芙隨她視線望過去,城門下,一隊富貴卻風塵仆仆的車隊正停在那裏,幾個北齊官員正身著朝服,躬身迎接著誰。


    看這架勢,像是某個大官迴朝。


    楊小芙望了望紅姑,師父的表情好像有些奇怪。


    正疑惑著,就見一個身影突然從車隊裏駕馬出來,楊小芙掃了一眼,覺得那身影感覺有點熟悉。


    那是一個抱劍的大胡子,楊小芙定睛看了看,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那幾個官員見到大胡子,忽然齊齊朝馬車跪了下去。


    “微臣恭迎三殿下迴朝!”


    三殿下?


    楊小芙記得這北齊國君雖是治國有方,但在繁衍子嗣上,卻是一落千丈。


    據說他臨近五十,卻隻得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都是皇後所出。


    北齊國君後宮雖然充實,卻不知為何,竟沒有一個妃子能夠懷上龍脈。


    那這個三殿下又是何方人士?


    楊小芙這廂奇怪,便也沒有注意到自家師父,在聽到那聲三殿下後複雜的眼神。


    “平身。”


    隻聽一道清朗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了出來,隨即便看見一隻剛勁的手掀開了車簾。


    楊小芙和紅姑身在那隊馬車之後,並不能看清那馬車中三殿下。


    正有些遺憾時,突見城內響起一聲嘶鳴,人群翻騰間,一匹烈馬正發狂般地追著一個小孩衝了出來。


    楊小芙目光一凜,一枚銀針滑入手心。


    正要抬手救下那小孩,眼角卻忽然瞥見那富貴馬車中黑影一閃,瞬間便現身在那發狂的馬蹄下。


    千均一發救下了那個小孩。


    “嘶!”


    馬蹄落下,馬上之人突然對那黑影笑道:“喲,你就是父皇養在外麵的那個兒子?”


    黑影轉過身來,楊小芙卻在看他的臉時,震驚在馬上。


    戰天!


    他怎麽會在這?


    記憶像是開了一個閘,頓時如潮水滾滾而來。


    對了!方才那個看起來有些熟悉的大胡子,是她曾在東漢皇宮中見過的北齊使者葛劍。


    當年,她在宮內不小心撞破了陳棠憶和左綰玥的好事,被陳棠憶追殺,卻陰差陽錯聽到了戰天和北齊使臣的對話。


    她記得當時,那使臣稱唿戰天為小皇子,難道他當真是北齊皇室流落在外的血脈?


    此時,戰天仿似查覺到什麽,抬頭往楊小芙的方向看了一眼。


    楊小芙嚇了一跳,立刻便要躲避,甫一低下頭,又想起自己早已不複當年模樣,硬生生止住了動作。


    果然,戰天隻是看了她一眼,便轉迴了目光。


    他鄉遇故人,那陌生的眼神卻讓楊小芙頓生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戰天,你給我站住!”


    這時,方才縱馬行兇的華貴男子突然揚起馬鞭,朝戰天後背揮去。


    一直跟在戰天身後的葛劍突然竄了出來,伸手握住馬鞭,對馬上之人說道:“大皇子,不可!陛下還在宮裏等著三殿下。”


    祈承德拽了拽馬鞭,紋絲不動,不禁怒道:“葛劍,你好大的膽!”


    說著,他從馬上跳了下來,一腳將葛劍踢了出去,並轉身攔在戰天麵前,“不愧是養在鄉野裏的野孩子,見了本皇子還不行禮!”


    戰天眉都沒有抬一下,徑直從祈承德麵前走過,冷冷道:“不想死,就別惹本王。”


    他大概一時沒有習慣新身份,竟仍舊自稱本王。


    楊小芙不禁笑了笑,忽然聽見一旁的師父驀然開口,“你認識三殿下?”


    楊小芙頓時一驚,收迴視線,沉默片刻,說道:“是,我曾與戰王爺有過一些……交情。”


    雖然不是什麽好交情。


    “戰王爺?就是那個東漢戰神戰天?”紅姑似乎有些激動,看著戰天的目光深邃難懂。


    楊小芙點點頭,“就是他。”


    紅姑突然轉過身來,眸中似乎氳著一層水霧,顫聲問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師父,您怎麽了?”


    楊小芙覺得師父的神情有些奇怪,不禁看了一眼已經進入城內的馬車,問道:“您也認識戰天嗎?”


    紅姑驟然驚醒,忙收起情緒,半晌,才說道:“不認識。”


    便‘駕’的一聲,率先向城內而去。


    ……


    當左琴瑟站在一處牌匾為“紅閣”的教坊前時,不禁麵露疑惑。


    隻見紅姑敲了敲門,立刻便有一位身著水藍色衣衫的女子前來開門,見到紅姑,女子驚喜出聲,“閣主,您迴來了。”


    紅姑點點頭,便帶著楊小芙入內。


    兩人進到裏麵,一群花花綠綠的姑娘,立即嘰嘰喳喳全圍了過來。


    “閣主,您總算迴來了。”


    “是啊,您這一走就是兩年多,可叫姑娘們想念。”


    “嗚嗚,小桃還以為閣主丟下姐妹們一走了之了……”


    楊小芙被人流衝了出去,她站在外圍,看著一群年齡不一的女子,或激動、或雙眼通紅地圍著師父,不禁心生愧疚。


    若不是因為她,師父也不會在蒼茫山一呆兩年之久。


    看著站在眾人間的紅姑,楊小芙輕輕笑了起來,師父雖然看起來清清冷冷,但卻是個十分善良的女人。


    隻是不知道她經曆過什麽,從來不肯以真麵目示人。


    這時,有人終於發現了楊小芙,不禁好奇地問道:“閣主,她是誰呀?是新來的姐妹嗎?”


    楊小芙彎唇一笑,對著大家躬身介紹,“大家好,我叫楊小芙。”


    “小芙,你過來。”紅姑對她招招手,對其它人說道:“她是我這兩年來收的徒弟,今後就和大家一樣,是紅閣的一員。”


    “原來閣主丟下我們這麽多年,是去收徒了呀!”


    一位鵝黃色女子插著細腰走過來,嗔了紅姑一眼,她忽然伸手挑起楊小芙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嘖嘖道:“喲,瞧這水靈靈的模樣,我見了都想藏起來,難怪要瞞著姐妹們偷偷訓練了。”


    其它女子聞言,連連捂嘴笑了起來。


    “扶裳姐姐這是吃醋了呢。”


    “誰叫她沒有徒兒!”


    “就是就是,扶裳姐姐也趕緊去找個小徒弟迴來玩玩……”


    楊小芙聽著大家七嘴八言的調笑,頓時哭笑不得。


    明明是第一次見麵,卻讓她一點也生不起陌生的感覺,前世今生,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隨意又親切的團隊。


    大家就好像是一家人一樣,發自內心地歡笑著,不必刻意,沒有疏離,一切感覺都是那樣舒服又恰如其分。


    “好了,大家都別鬧了。”


    紅姑微笑地伸手示意大家安靜,這才對楊小芙說道:“小芙,這裏的女子,或多或少,都是命運坎坷的女了,大家相聚在這裏,便是一家人。”


    頓了頓,又說道:“關於這裏是什麽地方,待會讓扶裳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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