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坐上了車,因為這次突襲很成功,對方三十多人全殲,部隊這邊因為都穿了防彈衣,所以隻有四人受了點傷,全都抬上了車,先一步送去醫院治療。


    因為橋梁被炸毀,從這裏到北城市區隻能穿過貧民窟,也是到了此刻,沈傾城才看清這裏的全貌。


    巷子裏隨處可見垃圾,因為剛剛發生過戰鬥,紅色的鮮血灑在地麵,和白色的積雪和在一起,觸目驚心。


    貧民窟裏住著的居民卻好像早就接受了這一幕,他們的眼睛裏都是空洞的表情,臉上也透著麻木,走在灑滿鮮血的土地上,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


    周圍很靜,隻有輪胎碾過地麵的聲音,沈傾城無端覺得十分壓抑。


    正要本能地拿相機去拍攝,一摸想起相機丟了,可是,後排座的厲席擇卻將相機遞了過來:“河對麵撿到的,還好沒砸壞。”


    沈傾城一喜,接過去將存儲卡放進去,試了一下,發現存儲卡已經幹了,還能用,於是,開始對著這邊拍攝起來。


    她坐的是副駕駛,後麵一車廂的男人都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她拍攝。


    忽而有塤聲傳來,她吃驚地轉頭,便看到厲席擇拿著塤,目光看向遠處,輕輕地吹奏著。


    她還在繼續拍攝,無聲的畫麵有了塤聲,變得生動。隻是,處處透著末世般的蒼涼。


    她想起那個孕婦,心頭又是一痛。目光看向虛空處,隻希望她能在天堂聽到這樣的塤聲,讓她靈魂安穩。


    穿過貧民窟,城裏那邊要稍微熱鬧些。厲席擇收了塤,沈傾城也隻是拿起相機,偶爾抓拍下某些鏡頭。


    當看到幾個小孩子捉迷藏的時候,車裏的氣氛也跟著輕鬆了不少。阮學峰是個話癆,雖然軍銜也不低,可是沒有半點兒長官模樣,根本管不住嘴。


    他看向厲席擇手裏的塤,道:“厲上尉,那天你就是拿這個塤撩傾城妹子的?”


    厲席擇沒說話,旁邊有人接了:“可不,那天我跑步看到他們坐在一起,畫麵特美,我都想拍下來,但是沒敢。”


    “哎,我是輸在了顏值還是才藝呢?”阮學峰假裝一臉哀怨的表情,捂著胸口。


    “切,厲上尉可是得到我們傅少校的認可了的!”一名和阮學峰要好的白人士兵撞了撞他胸口:“沒看見剛剛傅少校指名道姓讓厲上尉去救沈記者?”


    “wow!”周圍人起哄,齊齊看向一直沉默的傅蒔光,傅少校:“如果厲上尉真的和沈記者成了,是不是也得叫你小舅?”


    因著這句話,沈傾城都不由轉頭,看向了後麵坐著的傅蒔光。


    他的唇.瓣緊抿著,硬朗的麵孔上看不出喜怒。


    眾人見他不答,不敢再問,又來調侃厲席擇:“厲上尉,你想叫傅少校是舅舅嗎?”


    這群人平時裏開玩笑慣了的,特別是如今得勝歸來,將對方全殲,所以說話也格外放得開。


    厲席擇聞言,也不理那些八卦的兵,隻是衝沈傾城道:“傾城,練會了長音我再繼續教你別的。”


    眾人一聽,頓時炸開了。


    “厲上尉,我也要學塤,你教我好不好?”


    “厲上尉,還有人家呢!”有個兵故意捏著嗓子學女人說話。


    “滾,公鴨子聲音!人家隻教沈記者,連和你說話都嫌惡心!”有人笑罵。


    那人也不生氣:“好傷心喲!”


    車廂後麵笑鬧成了一片,沈傾城也覺得好笑,不過解釋還是要的。她轉頭,衝身後的厲席擇小聲道:“他們亂開玩笑,別介意。”


    他唇角淡淡勾了勾,表示應了。


    沈傾城聲音不大,後車廂的兵們都隻見著兩人說悄悄話,卻聽不到內容,不由起哄得更厲害,一直到了駐地,都還在鬧著。


    車停下來,沈傾城下了車,後麵的男人們也相繼跳下來。


    為首的傅蒔光身姿筆挺,快步往前走去,渾身透著淡漠疏離。


    沈傾城跑了兩步追上他,在他身後道:“小舅!”


    他停下腳步,沒有迴頭。


    “小舅,我一直都沒給你說,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她抬頭看他。


    “職責所在。”他丟下這麽一句,大步離開了。


    她望著他的背影,心頭有些酸,輕歎一聲,也轉身離開了。


    沈傾城之後的兩天哪裏都沒去,發燒來得快好得也快,或許因為有傅蒔光的體溫,她之後沒吃藥竟然也都沒事。


    白天裏,她都在房間裏整理資料和寫稿。


    台裏的紀錄片會在九月下旬播出,時間已經沒幾天了,沈傾城整理資料的時候,翻出了在河邊的那張照片。


    畫麵裏,孕婦洗衣服的表情很是安靜祥和,仿佛一切災難都很遙遠。如果不看河邊殘破的房子,恐怕會覺得這是哪個世外桃源。


    而沈傾城當時在看到那一幕時候,手指忘了鬆開快門,所以,後麵都是連拍。


    血花撕裂了畫麵裏的寧靜,殘忍被揭開,讓人無法唿吸。


    她不敢再看,實際上,這幾天來,她夜裏經常都會夢見那個鏡頭,被猛地驚醒,心跳不止。


    她將照片打包,和撰寫好的材料、向科那邊的視頻資料都一起發到了台裏,直到那邊最後審稿和播出。


    9月23日,帝城電台在微博、國際頻道、帝城一台,同時播放了這個紀錄片。


    霎時間,和平年代的人們通過了那些客觀的講述和畫麵,親曆了那個災難深重的國家。


    肖薇薇平常不太關心政治,而台裏對戰地記者的資料也保密,所以她的表哥也沒告訴她,沈傾城去了外地。


    所以,當這個紀錄片播出後,她看到畫麵上偶爾會出現的沈傾城,整個人都愣了。


    反應過來後,她馬上給沈傾城打了電話過去。


    “傾城!”肖薇薇的語氣急切:“你跑去伊國了?!”


    沈傾城知道這事還真瞞不住了,於是道:“是啊,你看到紀錄片了?”


    紀錄片才播出一小時,微博和微信朋友圈就炸了,下麵全是轉發和留言,很多人都在刷屏這麽一句話: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隻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電話裏,肖薇薇氣不打一處來:“原來你當時放著別的單位不去,非要去帝城電視台就是因為這個?!我要早知道你是為了當戰地記者,我……”


    她說到這裏,突然喉嚨一哽:“那邊那麽危險,我剛剛看紀錄片看得好揪心……傾城,你要是真有什麽事,我一輩子都會後悔自責的!”


    “薇薇,就算是你表哥不幫我內部推薦,我也會想辦法來的。”沈傾城道:“我開始也怕,但是現在,覺得能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麽也很好。”


    “傾城。”肖薇薇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我過去找你!”


    “什麽?!”沈傾城整個人都愣住了:“薇薇,你別意氣用事啊!”


    “我是學攝影的,你拍的照片不夠專業,我過來幫你拍!”肖薇薇是個說幹就幹的人:“你等著我現在就想辦法申請過去!”


    沈傾城被她嚇得魂飛魄散:“別啊!這邊這麽危險……”她剛說到這句就意識到什麽,連忙改了口:“危險不是主要的,最主要是,我們這邊已經有攝影師了,我們台的攝影師,他是專業的!”


    “傾城,什麽都別說了,既然危險,我更要過去陪你。”肖薇薇道:“要麽過去陪你,要不我去把你抓迴家!”


    她說著,又補了一句:“等我啊!”說完,也不給沈傾城拒絕的機會,就掛了電話。


    沈傾城被她弄得忐忑,連忙給她表哥打電話,可是表哥那邊卻說,這個表妹自己從來都勸不動,隻能試試看能不能把人給攔下來。


    沈傾城沒辦法,也隻能這樣,等則消息。


    不過,即使肖薇薇要過來,也不是馬上就能到的。從她入職、政審,再到聯係這邊,怎麽也得半個月的時間。


    沈傾城算了算,過些天,顧北銘和沈白露訂婚,她估計還得申請迴國一趟,正好借著那個機會,打消肖薇薇的想法。


    隻是,她還沒搞清楚肖薇薇那邊進行得怎麽樣了,在紀錄片播出的第三天,她就見到了一個覺得根本不可能在這裏見到的人。


    當天上午,沈傾城去北城那邊和采訪結束迴來,剛下車,就見著傅蒔光和林夕夢並肩往前,一邊走,一邊不知道在說什麽。


    自從那天迴來後,他對她的態度就比陌生人強不到哪裏,而且,從向科那裏還聽說,傅蒔光打了個報告,說她在不適合在戰地,似乎是要將她送走。


    沈傾城聽了,馬上就去找傅蒔光,可是幾次他的房間裏都有徐政委或者是阮學峰,讓她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和他單獨說話的機會。


    而此刻,看到傅蒔光和林夕夢並肩走著,一直在說話,沈傾城感覺整個唿吸都變得格外難受。


    他們看到了她,林夕夢簡單點了點頭,傅蒔光沒有反應,彼此擦肩而過。


    沈傾城抱著手裏的相機,站在原地,隻覺涼意從腳底升起,明明如今已經雪化,可她依舊覺得比冬天還冷。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跑到了她近前,喚道:“傾城妹子!”


    見沈傾城沒反應,阮學峰又叫了她兩聲,笑著道:“想什麽這麽發呆!有人來駐地找你……”


    *作者的話:


    猜猜是誰來了?小舅還有多久繃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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