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你可還記得紅裙?


    我在地獄,你在哪裏?


    黑暗中隻剩下鏡魔的歌聲,訴說著她的苦恨。被深愛的人埋入地下,用法術鎮壓,五百餘年,日日夜夜,不能死,也無法活著。


    臨危效果發動……


    張生左眼之中,一道紅字閃過,他從黑暗之中擺脫出來,就看見眼前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古裝女子張開口,朝著他用力一吸。他體內的生機不受控製地湧出,潮水一般奔向紅裙。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上的肌膚幹癟下去,瞬間蒼老。


    堅韌效果發動!


    紅字漂浮,一個三十秒的倒計時已經走過了十五秒。


    張生瞬間激活了飛刀術,左手浮刃發出嗡的一聲,化為閃電。紅裙鏡魔尖嘯,麵前波紋宛如實質,向著張生衝擊而來。浮刃撕裂波紋,逆流而上,貫入鏡魔雙眼之間。張生大踏步向前,幾乎能聽到自己骨骼脆弱的嘎吱聲。


    腳下是兩個紅字,讓他懷念小喬。


    要是我死了,它也是我的墓碑!


    開顱者決然劈下,將鏡魔梟首。倒計時走過了十七秒,張生反手橫斬,戟刃切開鏡魔的胸膛,裏麵一顆灰色心髒跳動著,倒計時走過十九秒。鋤嘴翻轉,向上揚起,張生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要炸開了,鏡魔的頭顱滾落在地,歌聲卻還在繼續。


    噗!


    尖銳的錘嘴穿透進鏡魔的心髒,灰色的心髒猛地膨脹,幾乎從傷口鼓出來,然後無聲地裂開。


    黑暗終於散去,眼前恢複了原本的樣子,銀色鏡子在鐵絲支架上立著,對麵是洗手台的鏡子。鏡子裏,是真實世界。


    可是左眼之中,那紅色的倒計時還在繼續,張生的生命,還剩下七秒。


    鏡主挑戰鏡魔紅裙成功,你擊殺了鏡魔紅裙,完成三次掠奪。


    你獲得了鏡魔能力——


    離歌:訣別之音,鏡魔紅裙獨有能力。


    你可以在以下三種收獲中選擇一種——


    一:壽命九十八年。


    二:奪陽術(紅色)


    三:精神尖嘯(紅色)


    張生毫不猶豫,選擇了九十八年的壽命。倒計時戛然而止,他幹癟的手掌也迅速豐滿起來,兩個紅色技能消失不見,就像是一場春夢。


    死裏逃生,張生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才開始喘息。


    你獲得了一種隨機收獲——


    名伶:歌舞表演,古琴彈奏。你獲得了模仿女性聲音的能力。


    活下來的那個瞬間,他竟然眼饞那兩個紅色技能,有些嫌棄隨機獲得的能力。可笑的是在幾秒鍾以前,他還因為那鮮紅的倒計時而恐懼,後悔,不該貿然挑戰未知的鏡魔。他甚至想,如果能先把銀鏡的鏡麵打磨一下,看清楚裏麵的東西該多好?


    張生笑了起來,生死逆轉,他忽然想起兩句話: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迴頭。


    鏡主身體受到嚴重傷害,請盡快治療……


    張生匆忙抓著銀鏡,爬迴現實。太衝動了,這個鏡魔竟然是精神和法術攻擊的類型,根本就沒有物理攻擊。他的準備全都是笑話,要不是臨危技能發動,他會陷入紅裙的歌聲,直到被她吸幹。


    更別提紅裙被什麽東西鎮壓在原地,根本動不了,隻能等著他的攻擊。但凡她會移動,死的就是自己了。


    渾身上下酸疼,沉重的鏈甲壓得他喘不上氣來。


    張生後怕,挑戰失敗的話,他會死在鏡界之中,無人知曉。小喬會以為他失蹤了,人間蒸發。也許會難過很長時間,努力嚐試著把他忘記。


    他會和那個鏡魔張生一樣,不複存在,而他甚至沒有在地上留下小喬的名字。


    張生滾下洗手台,抓了手機,撥通號碼。


    “喂?小喬,我是張生。”


    “我知道你是張生,怎麽了?”小喬像是在外麵,聲音嘈雜。


    “我……”張生說不出來,小喬就在那邊拿電話等著,很耐心。


    “做了後悔的事情,想告訴你。”張生這樣道。


    “沒關係的,都過去了對吧?”


    “都過去了。”


    “以後不會了,對吧?”


    “不會了。”


    “那就好啊,我也想你。”小喬的聲音,撫平了張生心頭的酸楚。世界融合度飛速增長,就像是一場雨後,萬物複蘇。


    掛了電話,張生才感覺到渾身酸痛,他脫去自製的鎖甲,棉襖已經被汗水洇透,軍靴裏也濕淋淋的。他把自己脫幹淨,進了淋浴間,開著淋浴間的門,轉身朝著外麵衝澡。左眼之中,洗手台的鏡子裏,洗手間的門被拉開了。


    頭顱巨大的怪物站在門外,往裏麵窺探。


    這個角度,張生看不到鏡魔的臉,他隻看見一隻手,從洗手間門外探進來,然後鏡子上那玄鳥印文放出一道清光,那隻手猛地縮了迴去。


    張生停下來,他的技能用光了,鏡界時間也拿來修複身體內部的傷害,浮刃不知道哪兒去了,開顱者丟在鏡子前麵。偏偏這個時候,客廳裏那個東西,打開了鏡界洗手間的門。一個會開門的怪物!


    本來這次之後,他就想著千萬不要再冒任何風險,努力提升自己,等力量足夠強了,再研究對付那東西的法子。


    可門已經開了,萬一那東西,找到了對付玄鳥之印的辦法呢?


    調低水溫,張生讓自己冷靜下來,點開鏡主技能次級界麵,查看新獲得的能力。


    離歌,訣別之音,鏡魔紅裙獨有能力。可以剝離目標靈魂肉體聯係,每日限發動一次。該技能不消耗鏡界時間。


    他想起遭受紅裙攻擊的時候,靈魂中響起的歌聲。那歌聲讓他陷入黑暗,仿佛被深埋地下,靈肉分離。如果沒有臨危效果,他將任人宰割。即使如此,他還是有一段失去的記憶,紅裙在那個時間裏,吸走了他的陽壽。


    我管你的什麽東西,你敢出來,我就把你腦袋劈開!


    張生關了水,擦幹自己,穿上衣服,把鏈甲折疊,連同頭盔放進紙箱,用膠帶封了,搬去小陽台。


    有了這個鏡主技能,張生就沒那麽慌了,迴頭把電擊器帶出來,離歌發動,再衝著怪物的腦袋來一次電療,張生就不信還弄不死那東西。最多再用開顱者補刀,開顱者的戟刃絕對鋒利,砍頭一下一個。


    電話忽然響起,張生接了,就聽到裏麵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


    “老張,出來喝酒。”


    “都有誰啊?”張生努力迴憶著,給自己打電話的人是誰。


    “慢慢湊唄,你先過來。”


    “老王,明天上班兒呢,我一早打卡。”


    “你可真是的,讓你早走行不行。”


    “行,你說地方我過去。”張生想起來了,老王,王深,網友,人還算義氣,和自己一樣喜歡文學,喜歡喝酒,喜歡漂亮姑娘。


    也不對,老王不在乎姑娘漂亮不漂亮,他喜歡靈與肉的交融。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姿勢百怪千奇。


    正好死裏逃生之後想要放鬆一下,出去喝點酒也好。張生答應了老王,把上次剩的紅酒從冰箱裏拿出來,找了個袋子提了。身上還剩五百多塊錢,肯定夠了,再說不一定輪到自己買單。張生這次去陽台把煙放包裏,又塞了倆打火機。


    他總忘記帶煙,上次蹭李飛煙的,在公寓抽小喬她哥的。


    王深住北邊,都出五環了,不過時間還早,張生坐公交車慢慢晃蕩也來得及。他在車站買了張報紙,在車廂尾部坐下來看。報紙上一切都很好,海晏河清,聖人出世的大好景象。如果不是家裏還有個鏡魔,張生都覺得這個世界繼續下去,前途一片光明。


    公交車晃晃蕩蕩,張生把報紙丟在旁邊座位上,查看鏡主日誌。


    這個時候他才看到一條被自己忽視的提示——鏡主挑戰鏡魔成功,是否選擇當前鏡麵作為固定入口?


    在挎包裏取出銀鏡,張生沒猶豫,還是選擇了是。


    左眼之中,玄鳥之印轟然砸下,落在銀鏡之上,無數信息紛至遝來,張生感覺眩暈,奇異的花紋在眼中遊動,化為環形,環繞在銀鏡周圍。他的目光深入其中,漆黑的空間也沒多大,他看到木劍,銅印,古鏡,金錢,還有被他砍了頭顱的鏡魔屍體。


    鏡魔的腰帶上,掛著一枚小小的銀鏡,和手中這塊一模一樣。微光是從屍體上散發出來的,屍體在腐朽,用不了多久,也許就自己化為灰燼了。


    鏡子內的空間,看起來就是一口棺材。


    想起鏡魔紅裙的歌聲,張生黯然。


    歎息片刻,他也沒過多糾結,這事兒你得往好處想。首先紅裙不死他就死了,其次讓紅裙跑出來,這玩意會吸人陽壽,破壞力可挺大的。所以自己是拯救世界的那個人,沒看世界融合度直接長了百分之三還多嗎?


    一行提示跳出,張生打開武庫之印,武器欄上出現了第三個圖標,這次直接是一個小巧的銀鏡。


    可惜,今天的鏡界時間用光了,他沒法立刻進行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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