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一艘小舟後,沒過兩個時辰,就到了榮陽郡的瀚邦磯。

    瀚邦磯位於兩條極為陡峭的大峽穀中,水勢十分湍急,水下個更是暗礁遍藏,因為異常險峻,榮陽郡的百姓說是有惡蛟在瀚邦磯。

    撐船的船夫看看晉王和玉瑤,忽然高聲又淳樸道:“這裏水勢湍急,你們抓好了。”

    這話音剛落,就見船夫緊緊抓住繩索,一旁輔助撐船的忙拉緊穿上的鐵纜。

    玉瑤手心冒了一層冷汗,手指緊緊抓著船邊兒,一隻小腦袋卻好奇的望著窗外的風景。

    她常年在京城,遊曆的也都是些文人騷客都已經探索過的比較繁華的地方,這等怪石嶙峋,層層疊疊斜插江麵的天然景象,她倒是覺得很驚喜很好奇。

    隨後船身一陣晃蕩,水流變得舒緩了很多,船頭利落的朝北轉彎,經過了水中心的一座天女像,水道陡然變得寬敞平穩了許多。

    船夫鬆了口氣道:“一般沒什麽急事兒,都不會走這條水道。”

    “嗯。”晉王冷冷應了一聲,臉兒迎著太陽,睫毛纖長,在光下極為清俊好看。

    船夫緊緊捏住了手裏的篙,他在這撐船撐了十餘年,還是頭一迴見這樣謫仙般的男人。

    隨後手重重撐了一蒿,目光落在了晉王身後的玉瑤身上。

    玉瑤此刻正在欣賞江邊的美景,自然不會在意船夫微微有些呆滯的目光。

    榮陽郡這邊比京城更為篤信佛教,在江邊那些峭壁上雕刻著許許多多的巍峨的佛像,在佛像的側麵又長著不少的粗壯的楓樹。

    玉瑤看著那些楓樹,腦中浮現出夏日裏的綠森森的繁榮興旺感。

    沒過五個時辰,就到了淮陽郡。

    剛上了碼頭,就見恆王的人一臉著急的在碼頭上等著,看到晉王後忙衝了過來,先是請安後急慌慌道:“王爺,淮陽郡郡守一家離家出走了!”

    恆王已經派出不少人去尋找淮陽郡郡守一家,但是沒帶迴來一丁點有用的消息,最後曲折了多番才找到淮陽郡郡守的管家,逼問之下才知道了淮陽郡守一家的底細。

    淮陽郡守是揚州府尹的親弟,往揚州運押的糧草就是走的淮陽郡,而劫了糧草的匪寇頭子正是淮陽郡郡守夫人的親哥哥。

    淮陽郡守查清了這件事兒,氣的差點噴出一口血來。他從來沒想到自己到了四十歲上海能摻和上這等破事

    兒。

    為官了一輩子,到了末了竟被連坐成朝廷的欽犯的嫌疑。

    淮陽郡守膽怯的要命,生怕被連累上,弄得斷了子孫,這才連夜逃走。

    而恆王這等窘迫緊急的狀況下,是務必要抓住淮陽郡守查問一番的。

    隻是這般大張旗鼓地找,怕是會驚動朝裏那些蠢蠢欲動的藩王。

    “私下秘密尋找,不可聲張。”晉王望著不遠處的波光盈盈,聲音低沉。

    恆王的人此刻已經著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聽到晉王這話,瞬間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整個焦躁不安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玉瑤讚同地點點頭,一雙柔滑的小手不動聲色地握住晉王的大手。

    晉王那雙本來清冷威嚴的眉眼,看到玉瑤的模樣,頓時盈滿寵溺和深情。

    “你們且去查,我們王爺五日後到揚州,請告知恆王殿下一聲。”蘇公公極為穩重的朝著恆王的人說了一聲。

    見到那些人走了後,又偷偷瞄了兩人交疊的手一眼,隨後偷偷一笑,就跟著兩人身後走著。

    這兩位能和睦恩愛,他這做奴才的也能跟著舒坦舒坦。

    晉王因為玉瑤的主動接近,似乎心情十分好,對玉瑤照顧有加,晚上到客棧投宿時還專門吩咐小廚房給玉瑤準備了她睡前常喝的滋補湯膳。

    隨行的珍珠和紫檀都一句不離一句的誇獎晉王,什麽溫柔疼人雲雲。

    誇得玉瑤心裏也是熱乎乎的,索性主動去找了晉王約好了一道吃早飯。

    不想這話還未說完,晉王已經推脫了個幹淨,“還有事要忙,過兩日本王再陪你一起用飯。”

    玉瑤一邊蹙眉,一邊詢問究竟是個什麽事情。可晉王卻麵上無波瀾,並不解釋清楚。

    說話間,蘇公公又匆忙趕過來又是密信又是旁的。

    玉瑤問蘇公公兩句,蘇公公也像是被交待了一般,也是對晉王忙的事兒隻字不提,或逮著個話題就開始兜圈子。

    玉瑤咳了一聲,麵色上淡然,言語卻帶著賭氣道:“王爺既是這般說,我也不會為難了你去,蘇公公不必在意。”

    她隱隱覺得晉王在有意隱瞞,她是不想再多出旁的事端,但是兩人這般遮遮掩掩的瞞著,讓她心裏覺得很是不舒服。

    玉瑤臉上的情緒,有點點僵,一張容光麗色的臉兒像是掛著一張不怎麽開心的麵具。

    左右淮陽郡這邊兒兩天內是走不了了,隻在客棧裏憋著生氣倒不如出去溜溜腿賞賞淮陽郡的風景。

    淮陽郡多奇石,尤其是南氏收藏的那塊定華石。

    南氏性喜賣弄,整日開放府邸讓文人騷客進門欣賞定華石,還專門在定華石的後麵設立了一麵白牆,但凡有些名聲才氣的就請他們到後宅飲酒題詞。

    玉瑤帶著紫檀在街上走了很久,這才到了南氏定華石的地方。

    南氏府門口,圍著很多人,有商賈也有些秀才,外府門內院站著層層把守著的小廝,雖說不是什麽王府深宅,卻圍滿了觀賞定華石的人,跟人山人海也差不了許多。

    南氏的管家抬眼打量玉瑤,見她衣著華貴氣度不凡,容色明媚嬌豔,便知道不是王公貴族的新婦便是大家族裏的貴女。

    南氏管家態度極為殷勤的朝著玉瑤走過去道:“您這邊兒請,若是排起這等長隊來,指不定什麽時候才看到呢。”

    南氏是個心思多的,看到那些身份地位高的,便專門在左側的抄手遊廊裏修建了一條小路,不用排長隊,可以直接抄近路去賞奇石。

    玉瑤道了謝便隨著管家進去了,初初倒也沒對那定華石抱多大期望,畢竟就是塊石頭,便是珍奇能珍奇到哪裏去。

    不想真正見到卻是別一番不同,那石頭極為高大,但是又兼具秀氣,整塊兒石頭的造型像是一朵山茶花,中間有很多鏤空,花瓣棱棱。

    玉瑤伸手觸碰那塊奇石,水粉色的襦裙在鏤空裏,隱隱綽綽的,真像是蝶入花心,那些有才氣的文人騷客見到這種美人奇石的景象,一個個磨拳擦踵的到一旁的白牆上題詩。

    珍珠見到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忙過玉瑤道:“王妃,我們快些走吧,人越發的多了。”

    紫檀挽著玉瑤的手,朝著珍珠笑道:“還不是我家小姐好看?”

    珍珠側頭看向玉瑤,隻見她一雙盈盈妙目,似笑非笑,的確是瀟灑飄逸,容光映人。

    “走吧。”玉瑤站在奇石一旁,轉身朝著珍珠說了一句,便帶著人走了。

    隻剩下那些迴頭正要添兩筆潤色的文人,唏噓歎息。

    不知走了多久,日頭漸漸西斜,橙色的夕陽光透過稀稀疏疏的樹枝,照進了客棧的木窗上。

    玉瑤剛進門,突然聽得坐在一側翻看折子的晉王,道:“清蒸鯽魚,已經剔了刺。”

    他今日一直忙

    著,就想著空出下午和明日的時間來陪著她去看看淮陽郡的煙花。

    他說起清蒸鯽魚這話,顯然是正在等她。

    玉瑤見他這幅模樣,心裏的氣兒早就消散了,等了她這般時間,要是旁的人怕是早就心煩了,可是晉王這個小可愛卻是實實在在的寶藏少年,等不到她也不心焦,而是坐在她房裏靜靜地翻看奏折來派遣時光。

    晉王看到玉瑤口嫌體正直的傲嬌小模樣,不由勾唇淺淺一笑。

    “忙完了上午的事,就可空出一整天時間來。”晉王合上手裏的折子,抬起眼睛看了玉瑤一眼。

    他不善長解釋,也從不替任何人解釋,如今跟玉瑤解釋起來,難免就帶著幾分生澀。

    倚著門的玉瑤聽了他的話,頓時忍不住笑出聲,“王爺要是真心想跟妾解釋,就好好的解釋,隻說前麵一句,妾可是不懂。”

    若是不熟悉晉王的性情,自然是不懂的,可是玉瑤卻覺得晉王很是可樂。

    一個不擅長也不樂意解釋的男人,破天荒地解釋起來。

    即便是解釋的不怎麽好,也是有這麽一份心意在的。

    所以盡管當初是賭氣,可是此刻心裏的火氣是片刻不存了。

    “不懂?”晉王揉了揉玉瑤的頭發,“本王是說……”

    “王爺不必說了,妾懂。”玉瑤昂起下頭,柔順地一笑。

    晉王見她頰邊紅暈,嬌滴滴又花容月貌的樣子,不由心動,手指微微摩挲,隨後一伸手,將她纖腰箍著,攬入懷中。

    “妾不想看什麽淮陽郡煙花,妾相看淮陽郡民間藝人的冰燈。”玉瑤眼睛一亮,窩在他的懷裏,手指撚著他的一縷長發,聲音清脆嬌柔地說道。

    “嗯,都依你。”晉王一張美如冠玉的臉看向玉瑤,滿是寵溺。

    上元年間,宣帝巡幸淮陽郡,淮陽郡前郡守為了討宣帝開心,便在淮陽郡布置了一番,著人雕了許多精巧的冰燈。

    後來這冰燈就成了淮陽郡的一大特色,雕刻匠人也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了手藝來。

    現在的冰燈能鑲嵌在淮陽郡的山石之中,精妙又不失特色,跟周遭的景物渾然一體。

    若是趕上白雪,透過鏤空的石頭看冰燈,就有種玉樹瓊枝的美感,讓人覺得像是置身在天上宮闕一般。

    這次年初出行,少了在府裏的喜慶熱鬧,但是和晉王一起去賞賞冰燈,倒也有種清靜溫

    暖。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沒更,今天雙更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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