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涼王意氣風發的來壽康宮,在外殿服侍的嬤嬤不由對視一眼。

    她們從年輕就服侍太後,見到涼王手裏捏著蓋著紅印章的密信,她們瞬間就懂了。

    方思清和李玲瓏這事兒,端的就是誰手段更高一籌,左右隻要手段到位,真的也能搞成假的。

    就現在的情況看,涼王這個來意,怕是想要翻盤。

    右邊門口的婆子偷偷的朝宸貴妃瞄了一眼,心中一下就清明了。

    太後常說在這宮裏最容易出現的就是反複,如今宸貴妃布的局,涼王來,說明宸貴妃母子是早有準備的。

    “老九來了啊,過來坐。”太後臉帶微笑,但是聲音有些懨懨的。

    宸貴妃聽到太後的語氣,不由與涼王道:“巡兒,盡管你忙著處理江浙鹽販猖獗的事兒,可是也不能因為忙的頭昏腦漲的就忘記了宮裏的規矩,快過來給你父皇和皇祖母請安。”

    涼王楊巡是個極為心高氣高的人,平日最是看不上旁人做出的功績和努力,但是他自己一旦做成了什麽,又特別愛顯擺。

    江浙一代私鹽泛濫,鹽販子四處倒賣私鹽,官鹽售不出去,就折損了大隋稅收,隻是江浙一帶的地方官卻私下與當地的鹽商和地方官勾結。

    雖說大隋每年派不少的監察禦史去打擊私鹽,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禦史還未到,那些地方官和鹽商就把消息抖摟給那些鹽販子了。

    所以,大隋對鹽販子的管製極為疏漏。

    這次,涼王楊巡去江浙一帶,沒有大張旗鼓,而是辦成了販賣私鹽的鹽商,順藤摸瓜地把江浙一帶的私鹽販子和變質的地方官一窩端了。

    這次來壽康宮,楊巡麵對太後和皇帝時,顯得很是有底氣。

    宣帝點頭道:“嗯,老九辦的這案子不錯,很不錯。”宣帝嘴裏誇獎涼王,但是語氣和語調的落得重點卻在案子上。

    宣帝不是那等昏庸麻痹的帝王,楊巡辦成了私鹽的案子,的確是說明子嗣有能力,可這也側麵反映出都察院衙門和外州衙門以及外州衙門和外縣衙門之間的官官相護……

    而這種官官相護最容易形成結黨營私……這對大隋來說,不是好事。

    涼王聽見宣帝提起鹽販子的事兒,不由心裏一陣自滿,風卷殘雲的好一頓吹噓他在江浙一帶的事兒。

    直到宸貴妃輕聲咳嗽,一雙豔麗精明的眉眼

    朝著他手裏的密信掃了一眼。

    楊巡這才閉上了嘴,劍眉微微一挑,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微微發光,隨後將手裏的密信朝著宣帝遞上去,說道:“方家後人,我們自然是重視,隻是父皇,您真就確定抬到太醫院的那個是方思清,而不是於嘉樂?”

    宣帝皺眉,“於嘉樂?”

    “於鯀,字嘉樂,原本是方思清的貼身小廝,後來在方家滅門時扮做方思清,後與方思清一起墜馬,九死一生。”楊巡把玩著手裏的玉佩,說起話來很是沉穩,仿佛已經查清楚了所有來龍去脈一般。

    其實,於鯀,的確是有這麽一個人。

    也的確是方思清的家奴。

    當年,方家滅門慘案,於鯀的父親於洋,忠心護主,為了保住方家最後一點血脈,一直讓於鯀扮做方思清,以防有人陷害方思清,發生不測。

    於洋是出於忠心護主,可是於鯀卻穿龍袍扮太子扮出了奸詐心思來。

    當時,於鯀看中了私塾先生的女兒,但是又懼怕私塾先生的兇猛迂腐,尤其是看到那私塾先生大發脾氣的模樣,更是心裏發怵。

    所以不敢接近私塾先生的女兒。

    但他想勾搭私塾先生女兒的心思已經很明顯了,索性讓方思清假扮自己老於家的身份,來接近私塾先生的女兒。

    畢竟方思清家是世襲的洛陽侯,一些往日的風骨和底蘊還是有遺傳下來的,接近了那私塾女兒,隻是為了求學識。

    字也不僅僅隻是為了勾搭他,多學點東西總歸是好的。

    那私塾女兒先前是看不上假扮於鯀的方思清的,可是後來總被他求學問話的,再者方思清又日益秀眉星目,清逸俊朗。

    一來二去的,那私塾先生的女兒便芳心暗許。

    這邊兒,於鯀見私塾女兒日益喜歡上方思清,心裏就嫉妒的酸溜溜的。

    後來,因為見私塾女兒給方思清送了飯,心裏的妒火再也壓製不住,把她給綁架到破敗的佛寺中給侮辱了。

    隻是那私塾女兒自幼被私塾先生灌輸那些刻板迂腐的道理,被於鯀綁架玷汙後,心裏就過不去,歇斯底裏的哭的精神恍惚。

    見到方思清那刻,徹底的淚崩如雨,之後便自縊在佛寺的楹柱上。

    於鯀越想越覺得害怕,這畢竟是死人的事兒,是要掉腦袋的。

    所以夜黑風高的就去了私塾先生那裏告密,誣陷是方思

    清策劃玷汙了私塾先生的女兒。

    之後,世上就再無於鯀,隻剩下一個假的方思清。

    聽到這些,宸貴妃不由用蔥白嬌嫩的手揉著眉心,唏噓歎氣了一聲。

    太後麵無表情地撥了撥茶水,隨後一雙眼睛望向了窗外。

    世上再無於鯀,的確,隻是最後私塾先生最後報官處死的可未必就是方思清……

    真於鯀死了也不成。

    玉瑤眼睛直直地看著雕花茶壺的壺嘴兒,憑著她這等性子,若是往日早就唏噓悱惻了,隻是此刻卻心裏另外藏著事兒。

    畢竟,晉王的頭風病才是她心裏真真擔憂著的。

    初初,她剛嫁給他那段時間,她因為厭惡晉王,所以不管怎樣一副光景,她都故意口出惡言,甚至在行夫妻之事時,也會故意惡心晉王,說些生惡疾的難聽的話。

    其實,晉王也看出了這一點,

    但是依舊讓著她慣著她……

    現在想來,玉瑤覺得自己真的是把力所能及的惡劣的性情給做盡了。

    不過把這些惡劣性情全部展現後,她倒是也沒什麽顧忌了,左右丟人都丟完了。

    見到晉王麵色陰沉,清俊的眉眼閃過一絲絲陰鷙慍怒。

    玉瑤索性將有些微涼的手,徑直塞到他廣袖遮擋的腰間暖和,見到晉王擰眉端著皇家特有的清貴架子瞪她。

    索性又睜著一雙清媚又秀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隨後又朝他天真無邪的一笑。

    眼睛彎彎的,可惡又可愛。

    玉瑤上輩子對他總是冷冰冰的,如今這幅做派,她瞧見晉王那益發陰沉的俊臉,忽然就抿起來唇。

    說實話,他這幅威嚴清冷的模樣,她的確是有點怕怕的。

    一雙清媚的眸子不住的瞟著身側的男人,半晌,見他臉麵益發冷若冰霜,玉瑤不由哆嗦一下,忙將冰涼的手要撤出來。

    她是膽子包了天了,竟然把冰涼的手伸進日後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身上暖手……

    正撤著,卻見晉王側目看了她一眼,表情高深莫測,氣度高華,“涼,暖一會。”

    聽到他這話,玉瑤一怔,隨後又眉眼含笑的將另一手也伸了進去,低低柔柔道:“王爺,待妾手熱乎了,就給王爺針灸按摩頭痛。”

    晉王聽了,眉尾微微一抽。

    針灸?她那雙笨笨的手

    ,針灸不見得,針穿透倒是可能。

    玉瑤見他遲遲不答,還出神的想著什麽,不由將手一下撤出來,沒好氣道:“不冷了。”

    晉王伸手去攏她的手,她又沒好氣的藏著,一來二去的,就被上座的太後給瞧見了。

    聲音淡淡但是又頗為愉悅的道:“年輕人就是活潑恩愛些,得了你倆別鬧了。”說完,朝著身後的婆子道:“去把哀家的手爐拿給晉王妃,她是個怕冷的。”

    太後終究是太後,她若是喊瑤丫頭,宸貴妃和涼王心裏就更不好受,就更把矛頭對準晉王和玉瑤了。

    所以還是比較傳統的稱玉瑤為晉王妃。

    等嬤嬤把暖手爐取來,晉王試了試手溫,這才遞給她,又用廣袖蓋在她的手背上,來給她暖手。

    玉瑤感受到他無聲的關心,這才安靜下了心思,徹底不鬧不飄了。

    嬤嬤放下暖爐後,又給眾人倒了杯茶。

    宸貴妃抿了口茶水,看了涼王楊巡一眼,隨口道:“剛才你說的於鯀和方思清的事兒,可是查清楚了,究竟怎麽迴事?”

    宸貴妃久浸深宮,為了打壓對手,練就了說謊擺麵子都麵不改色心不跳,且她的語氣很是誠肯,讓人不生絲毫懷疑,所以涼王說的於鯀的事兒,便成了她打壓晉王的最佳武器。

    “迴母妃……當時兒臣帶著刑部……”楊巡一到了能吹噓的地方,絲毫不假遮掩,把一切說的都很是驚險,以顯示他的能力。

    宸貴妃捏著手上的紅寶石戒指,聽到他濤濤不絕,不由薄唇微微抖了抖。

    她這個兒子,什麽都好,就是太過驕矜了。

    話也太多,要知道,言多必失,尤其是在太後和皇上這等目光銳利的人老狐狸跟前,更是要謹言慎行,不可多說一句,不能多行一步。

    宣帝眯著眼睛看著滔滔不絕的涼王,隨後又翻了翻楊巡遞過來的密信。

    裏麵還有給於鯀和方思清煮飯的老媽子的證言……

    隨後將密信交給太後後,又微微掃了一眼有些不耐煩甚至瞪涼王的宸貴妃一眼。

    這一眼,宣帝就明白了宸貴妃挑起方思清案子的始末。

    她是要徹底的打壓晉王,甚至還要挑起愉郡王府和晉王府的矛盾,然後坐山觀虎鬥,看著愉郡王府和晉王府交惡。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仙女“茶茶心頭好★”,灌溉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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